11、何以不得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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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片发出嘎哒的声响，坐在房顶上的人没有转头，黑色的眼睛望着夜空，空洞的、冷漠的，那双眼眸里除了一片黑色，什么都找不到。
“你知道是我？”有人慢慢地顺着瓦片爬过来坐下，隔了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如果不知道的话。”库洛洛说：“刚才你就没有机会上来了。”
黑色的独眸盯着他看了很久，那个孩子突然轻笑起来。“这才像你。”
“像我？”库洛洛一愣，有些莫名。要不是因为知道，就不会说出“像”这个字。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他能知道吗？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明明是那种强者才会有的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
“但是什么？”
“我不明白。”兰西的眼神里有种困惑的意味。“分明是冷漠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透出软弱？”
“啧。”无论是谁，被人这样说都不可能心里爽快的，但库洛洛更想知道，自己冷漠在哪里，又软弱在哪里。“说说看。”
“我以为你会想要杀我。”刚才吐出那一个字的时候，库洛洛身上释放出的杀气可不是在开玩笑。
“呵。”身体向那边挪了挪，库洛洛坐在他旁边，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黑眸缓缓眯起。“既然这么想了，为什么还会做呢？”
“因为我想确定。”
“确定什么？”
“你会愿意留下我，是否别有原因。”
“哦？结果呢？”
“你清楚的不是吗？”
“……你不怕死？”这句威胁般的话刚刚出口，库洛洛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流星街的人，有谁会怕死？
兰西低头冷笑。“你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因为没有意义。生命中最公平的一件事，就是每个人都会死。既然都是这样，计较这种东西就失去了价值。”
【生命中最公平的一件事，就是每个人都会死】
的确呢~无论世界有多么残酷，无论生存有多么艰难……
【唯有死亡是平等的】
“死在这种事上难道不会觉得不值吗？”
“那么。”兰西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会杀我吗？”
“……”杀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杀人没有什么，因为已经习惯，但如果是认识的有关系的人的话……
“你看，你也犹豫了。”
“……”这样就算做犹豫了吗？如果真下手的话……库洛洛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沉默了。
“库洛洛，你不是土生土长的流星街人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即使是个孩子，在这里从小生长，也不会去考虑杀人可不可以，谁能不能杀的问题。”
“哦？”
“习惯，是用不到思维的。就比方说刚才，假如是个土生土长的流星街人，我大概已经死了。想杀就杀，没有阻拦下手的理由。”
“……”
“为什么不能下手呢？”兰西低低地说，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的看我的眼神，有种可笑的怀念。”
“……”轻叹了口气。“很可笑吗？”
“失去了的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抬头。“你的怀念，不过是让你自己渐渐软弱。”
“……”不是不懂得，但是……库洛洛垂下眼想了很久。“这样…不好？”轻飘的语气，有些像是飘荡在空中最后的透明泡泡，指尖稍微用力一戳，就消失了。也许，没有这指尖的存在，它也会消失，不过是时间问题。
“呵，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
“我知道了。”
斜眸。“可是你现在还不能做到吧？”
“能那么快就做到……”库洛洛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眼神。”还用得着小鬼你来说？！”
“……”居然说他小鬼……“明明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真是不可爱啊。”摇头。“说话这么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平常又喜欢伪装，这么不可爱，说不定我会抛弃你的哟~”
“可爱这种东西有用吗？”兰西淡淡的说。“有用的话我会去做的。”
”人一般都喜欢恭维吧？”
“你希望我恭维你？”←_←
想象一下兰西笑眯眯地恭维自己的样子……恶寒。“不用了……”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刚才引出你的杀气的人是玛奇他们……”兰西勾起唇，黑色的左眼里有些冷冷的光点。“你会杀吗？”
“……”答案当然是……“同伴是很重要的。”
“嗤……”低低的笑声里带着嘲讽。“你会愿意留下我是因为我和你在意的人相似吧？是样貌还是其他？如果是那个人和玛奇他们对立，你又会杀吗？”
“他不会。”
“你怎么能确定？”
“因为……”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伴……库洛洛想这么反驳，可他也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种关系所代表的，是“本来”，而不是“现在”，那个人，想来不会记挂这些。
“所以……”兰西顿了下继续问道：“你会怎么做呢？”
在脑海里描绘出那种场景，库洛洛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张了张唇。“我会杀了他。”
很难受，胸口很难受，明明觉得他才是最重要的，但一想到那样的画面，自己下意识说出的却是那样的五个字。
【我会杀了他】
“为什么？”兰西脸上出现了名为“满意”的神色，就如同刚刚他对库洛洛说“这才像你”的模样。
“因为……”因为他现在身边所有的，仅仅只有这些同伴。“属于我的，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
“啧。”仅存一只眼睛的男孩子很愉悦地笑了起来，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库洛洛，欢迎成为流星街人】
听到兰西这么说，库洛洛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怔住了，小孩子微薄的唇张着，一时间没能发出一个细小音节。
成为…流星街人吗？
伸出一只手按住额头，库洛洛感觉到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超出了他的预料，也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开始退离它原本的位置。
最初的时候，不是只打算变强寻到可靠的同伴以这些为基础去找寻那个人吗？不是觉得找寻排在最先那个人排在最先么？
什么时候…变了呢？
库洛洛低头，紧抿着唇。他开始无理由地怀疑，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真的会忘记曾经被视为最重要的目的，忘记他最在意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忘记的话，他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想要在这里活下来，想要成为日后的幻影旅团团长？
“兰西，你是为什么…想要活下来呢？”流星街的孩子，大都是被丢弃的，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他们的身体来自于血缘，生命却只来源于自己。兰西大概也和玛奇他们一样，是自己一个人挣扎着慢慢长大的吧……失去那只眼睛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就这样结束去面对死亡呢？
“想活下来需要理由？”冷淡中，掺杂着奇怪的语气。“有人会想要自己去死吗？”
“不会。”但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求存，难道不需要支撑这种信念的理由吗？
“你杀人需要理由吗？”
“……”杀人吗？最初的时候……黑眸半合，库洛洛模糊地想起，最初杀人的时候…似乎是有理由的。
杀人狂、抢劫犯、毒贩子……
但那种理由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有一种可笑的安抚自己的心安理得的作用。
在流星街杀人，有理由吗？
有啊。
因为食物，因为背叛。
可是如果没有就不会杀人吗？
……
………
不知道，没有做过的事情，概念总是相当模糊。
“库洛洛，你杀人有理由吗？”看着他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兰西突然问道。“会杀掉那些人，顺便去地牢里放出我们有理由吗？”
“没有理由的杀人我没做过，即使你这样问，我也给不出答案。”
“呵。”低低的笑，没有带上嘲讽。男孩的黑眸看了过去，挑起眉道：“既然这样，现在去做一下看看好了。”
“……你的意思是……”要他现在出去随便找个人杀了吗？
“不敢？”
“你想多了。”库洛洛眼里迅速地掠过了一抹不敢置信的情绪，右手拂过胸口。“正相反，我现在很是期待。”
本来觉得自己大概会犹豫会下不了手的，但偏偏内心里期待着那样做了以后的结果。
自己的反应会是怎样呢？
是愧疚？还是…没有反应？
啊……库洛洛恍然大悟般地捂了下唇。没有抗拒去做，不正是代表了他对这种行为的不排斥吗？或许兰西没有说错，自己的本性，分明是冷漠的。然而，冷漠的究竟是自己，还是人性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何以不得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