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龙虎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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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进升盯着那刺白的手套，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兀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原来闻先生同柴师长认识啊，旧友重逢，这真是缘分不浅啊！”邱檠义走上前来，站在两人旁边左右一瞧，眼中闪着精光道：“不如明晚在下做东，为不辞辛劳赴任的柴师长，远自香港而来的闻先生，接风洗尘，大家联络一下感情。”
柴五不发一语，收回手抚在腰间的枪匣子上，挺直了胸膛，“多谢邱会长盛情，不过……不必了，柴某刚刚到任，事务繁忙，还望邱会长体谅。”
邱檠义微微一怔，粉饰尴尬的笑了起来，“哈哈，柴师长言重，是邱某心急了，把酒言欢来日方长，还是公务要紧，哈哈哈……”
虚伪客套的笑声中，闻进升暗暗松了口气，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偷瞄柴五。
他淡漠的垂着眼睫，冷硬的嘴角似笑非，突然，凌厉的眼尾掀起，一道炙热的视线直射而来，穿透了闻进升的瞳孔，扎进他灵魂深处，轰的一声炸开。那，绝不是爱的热烈。而是恨的无边燎原。
闻进升浑身发冷，手足冰凉。却见柴五目光一转，朝邱檠义道：“邱会长说不错，来日方长，下次柴某亲自做东。今日……就此告辞了。”
“哦……这么急，柴师长真是贵人事忙啊。不过也是，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嘛！柴师长，请……”邱檠义伸手一比，众人迅速分出一条路来。
柴小冬！闻进升在心里呼喊，不由向前一步。
似有感应一般，柴五回头道：“闻先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后会有期！”
“后……后会有期。”
不等话音落下，柴五已经转身，不带一丝温度。修身熨帖的军装，笔直修长的双腿，让他的背影像冰峰一样，高不可攀！
闻进升的反常，让康志为不自觉的皱眉，上前扶稳了闻进升。
据他从旁观察，小舅子跟这位柴师长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他激动，紧张，甚至是在害怕。彼此的眼神交流，又是那么复杂，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
大厅里恢复了轻松的气氛，错落起伏的交谈声中，康志为忍不住询问，“那个柴师长，你……得罪过他么？”
闻进升猛的抬头，震惊的愣了几秒，然后仓皇的摇了摇头，“姐夫，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匆匆闪躲的目光，让康志为不想再追问。他了解闻进升的性格，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又倔的像头牛，如果他不想说，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巴。
眼见柴五消失在门口，虞锦生把酒杯塞给身旁的江荣初，匆忙道：“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回来。”
江荣初接稳，无奈的挑眉，谁知锦生已经离去，脚下生风的样子恨不能飞起来似的。
江荣初凝目，缓缓皱起了眉头，因为直觉告诉他虞锦生不是去方便，而是……去追某个人。那个从天而降，霸占了他的目光一整晚的人。枭军的师长……柴五。
拦住了一名侍者，把酒杯递过去。江荣初大步跟随而去。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分享锦生的关心和注目，绝不允许！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军靴的踏步声。不知何时，单调有规律的节奏被打破。一阵急促的小跑引得副官徐笠停住，回头察看。
“师长，有人追我们呢。”徐笠向柴五报告。
不用说，柴五也听见了，于是扣上军帽转过身来。
锦生见他回头，激动的喊了一嗓子，“柴大哥……”只是喉咙不争气的发涩，塞了一团棉花似的，眨眼间，眼底已经湿润。
柴五定睛一看，不由挑高了浓眉，他激动的喊道：“锦生，是你吗？”
锦生冲到跟前，屏住急喘，热切的望着他道，“是，是我，我是锦生！”
柴五缓缓转动眼珠，难以置信的打量着面前的锦生，那光彩照人的丝袍，宝石一样莹润剔透的气质，风流动人更胜从前。
“哈，锦生，真的是你！”柴小冬拍了一下，握紧了他的手臂，微笑从眼底流露出来。
锦生激动的拉住他，仰起巴掌大的脸，闪着点点泪光道：“柴大哥，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老天有眼……终于让我们相见了！”突然，双臂张开抱紧了柴五，毫不矜持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有力的心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柴五抬起双手，尴尬的没了笑容，斜了斜眼睛向徐笠求助。
徐笠心里好笑，师长不喜欢肢体接触，原来不只是对司令，对其他熟人也一样啊！他走上前去，按着锦生的肩膀道：“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还是冷静一下吧。”
“给我放开他！”随着一声爆喝，身姿矫健的男人冲了过来，翻飞的西装携着骤雨狂风。他扯开虞锦生，挥起就是一拳。
突如其来的攻击，避无可避，柴五感到下巴被猛烈撞击，火力之强让他眼冒金星，向后踉跄了两步。
“你干什么，住手！”虞锦生飞身扑住了江荣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抱紧他的腰。
徐笠趁机上前，揪住了江荣初的脖领喊道：“混蛋，不要命了！”另一只手拿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住手！”柴五擦了下嘴角，重新站稳。
“开枪，有种就开枪试试。”江荣初怒视着柴五道：“我是皖西少帅江荣初，你不就是个小小的师长么，有种你他娘的开枪啊？”
“江荣初……”柴五盯着他沉吟，突然一抬下巴示意徐笠放人，“江少帅，初次见面，不知哪里得罪了你。”
“不知道？”江荣初一把推开徐笠，搂住身旁的虞锦生道：“小子，把招子放亮了，这可是我的人，千万别想打他的主意。”
锦生一听，脸色煞白，立刻挣动起来。
柴五拧住眉头，盯着撕扯的两人思量了片刻，然后正色道：“江少帅误会了，锦生是在下旧识，就像弟弟一样，因为久别重逢所以有些激动。”
弟弟？锦生不动了，呆呆的看了过来，那目光失魂落魄。
江荣初见锦生老实了，又听到柴五解释，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儿，心里却还是很气。“柴五，我不管你那么多，总之以后不许靠近他，不然……给我走着瞧！”
突然，锦生奋力推开他，一脸决绝的说：“江少帅，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是你没有权利控制我，也没有权利阻止别人跟我交往。”
江荣初呆住，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锦生，望着那疏离的目光，冷淡的眉眼，嫌恶的嘴角……
柴五觉得这件事十分棘手，于是朝徐笠使了个眼色。徐笠立刻对江荣初说：“少帅，不如换个地方谈谈，都是有身份的人，在这里吵闹难免让人误会……”
江荣初磨了磨牙，表情狰狞起来，他瞪着虞锦生说：“刚刚的话有种再说一遍。”
锦生扬起下巴，无畏的说：“锦生福薄，不敢承江少帅照顾，您就高抬贵手让我自生自灭吧。”
“啪”的一声，江荣初狠狠一掌，扇的锦生几乎跌倒，幸好被柴五抱住。他抬臂阻挡道：“江大帅，你这是干什么？”
“虞锦生，你还真是个戏子，无情无义学了个足，别以为就这么完了，你欠我的，永远也完不了！”江荣初指着锦生骂完，狠狠瞪了柴五一眼，转身朝大门走去。
柴五抬起他的脸察看，问道：“你还好吗？”
锦生羞愧难当，把脸埋在他胸口无声落泪，柴五没有办法，只好对他说：“我送你回去吧。”转头朝徐笠吩咐，“开车过来，先送他回去。
……
一边开车，徐副官一边偷窥着倒视镜，只见锦生柔顺的趴在师长怀里，就像贵妇腿上的放懒的波斯猫。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唱戏的真是不要脸，刚弄走一个江少帅，回头就倒进咱们师长怀里，真他娘的水性杨花！
柴五双臂大张，坐的腰杆儿挺直，一时有些适应不了。锦生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别人，他一准儿揪住脖梗子，踢下车去。可是锦生不一样，他救过自己，他们还共过患难。而且现在的情形，他这么伤心，这么委屈，实在不能不近人情。
“锦生，快到了……”柴五僵硬的提醒。
虞锦生恋恋不舍的起身，抬眼去看柴五，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柴大哥，你……你住哪？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柴五慢慢眨了下眼，心里飞速的考虑着，告诉他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他不答，虞锦生咬了下嘴唇，连忙解释，“我是想送票过去，请你看戏，《楚汉争》就是我唱红的一出，一定要请你看看。”
看着他期盼的目光，柴五不忍心拒绝，只好点了点头。这时，车停在了四马路的梨雲戏苑。
“徐笠，把地址抄给他。”柴五吩咐完，先下了车，绕到锦生那边打开了门。“就是这个戏园？我知道了。”说着伸出手，把锦生扶了出来。
这时，徐笠走过来道：“师长，写好了。”然后把一张纸条交到了锦生手里。
虞锦生接过来，握的紧紧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光彩，他热切道：“柴大哥，你要来看我。”
“好。”柴五点了下头，绕过他上了车，关上门喊道：“去吧，我会来的。”说完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锦生激动又幸福的抓着纸条，捂在胸口。看着车子发动，突突冒起了烟儿，转过街角没了踪影。
柴五长呼了一口气，挺直的身板略微垮下，这时徐笠提醒道：“师长，万一那个戏……虞先生来找你，被司令看到的话不太好吧。”
柴五摸了摸额头，又捏了捏眼角，口气有些无奈，“他早晚得知道，为了锦生惹了那个江荣初，不早点儿坦白，他得把我给吃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龙虎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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