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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约之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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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戏,权晟清留下全盛龙密谈,遣退了锦生,苏柳儿。
全盛龙一拳砸了桌面,急赤白脸的大叫,“哥,我都和茹王、敬王通过气了,他们都同意帮忙,你就别再犹豫了!”
权晟清睨着这条暴龙,心中着实无奈,“阿龙,并不是我不想。身为圣王,做什么事都要有个明正言顺的由头,本来陶钧打不下鹿州我就可以贬他,可你那两个副将有勇无谋坏了大事,现在你的把柄反在他们手上,你叫我怎么问罪!”
全盛龙瞪着眼,憋红了脸,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那……那怎么办,难不成就没办法了?”
“嗯……”权晟清低头思索,要是现在动了陶钧、柴小冬,齐云峰肯定不干,一下损失三员大将得不偿失。倒不如等他们回来,杀柴小冬逼陶钧造反,再把陶钧关起来牵制齐云峰。主意一定,他就朝全盛龙抬起了头,“阿龙,此事不要冲动,一切听我安排。”
安静的园中小路,凉风徐徐吹拂,空气里荡起一丝异样的甜香。
锦生的脚步微微放缓,猛的转过头来。“姐姐,有什么事不妨出来直说。”
苏柳儿从假山后面闪了出来,不见半分心虚,反倒笑吟吟的朝锦生走了过来。“锦生兄弟,你莫要见怪,我跟着你没有恶意。”
锦生眉眼一弯,朝她拜道:“柳儿姐姐哪里话,我初来乍到就怕做错了什么,还望姐姐多多提点。”
苏柳儿眯眼打量,心说这小子谈吐行为倒是聪明识相,这身段模样也是个狐媚的祸水,要是能拉拢过来,岂不是如虎添翼。
她向前虚扶,“快别这么着,我可受不起,你能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要照顾弟弟你的。”说着掩着嘴轻笑起来。
“不知柳儿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这件事……”苏柳儿扯住他的袖子向前走了几步,“这里说话不方便,不知能不能去你那里讨杯茶喝?”
锦生挑起眼皮,疑虑转瞬即逝,“当然可以,锦生求之不得。”说完便热情的向前引路。
来到了锦生屋里,苏柳儿也就不再客气,喝了口茶便说:“兄弟,瞧你这屋子,算是府里最简陋的吧,比你唱戏住的地方如何啊?”
锦生无奈的笑了笑,“当然好是好过百倍,简直就是锦衣玉食。”
“那……圣王要是想给你换个更好更大的屋子呢,你怎么想?”
“这……无功不受禄,我……”锦生暗暗揣测,这苏柳儿是什么意思,竟然给权晟清做说客?压下心中不快,谦逊的一拜,“锦生见识浅薄,还望姐姐指点。”
“锦生兄弟,你也别害羞,我看圣王喜欢你,早晚要把你收了。我呢,在他身边伺候,自然要揣摩他的心思。”苏柳儿拉起锦生,一双凤眼爱怜的看着他,“真是个可怜的,姐姐不怕对你说,我也是被圣王强掠而来的,可我有个嗷嗷待哺的麟儿,不能赴死只好这样苟活。如今你也免不了这一遭,姐姐就厚着脸皮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来你也有个心理准备,好好的考虑清楚;二来我若帮圣王遂了心愿,托你的福也能得个功劳。”
“柳儿姐姐,要是我不从,是不是死路一条?”
苏柳儿不答反问:“以圣王的为人,你说呢?”
锦生皱了皱眉,咬紧了牙关。
“好弟弟,别较真儿,人生还长呢,世事难料就看你怎么去做了。你看这天大的朝廷一夕间风云变色,哪里有谁能够天长日久啊。”
锦生的目光猛的发亮,仿佛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味,他拉住苏柳儿说:“姐姐说的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欺男霸女好得了几时。”
苏柳儿捂住他的嘴说:“聪明人便不要多说,有失才有得,为了将来咱们只能委曲求全了。”
锦生缓缓扯开嘴角,重重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苏柳儿,锦生走到床头,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钱袋,捧在手心里细细抚摸,紫色的锦缎红色的抽带,在他心里便是最宝贵最好看的东西:柴大哥,哪怕将来你看不起锦生,锦生也要为你做点儿什么。
……
柴小冬走了,却留下一封信,绊住了想要逃跑的闻进升。闻芮菁的书信中提到,她和穆左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甚至穆左隽在努力戒烟,并初见成效。
他是可以逃,可小菁和穆左隽远在扬城,再说他们能逃么,在乱世中东躲西藏,未必就能好过现在。他思来想去,觉得再等等也无妨,只要柴小冬带自己去见小菁,再做打算也不迟。
闻进升安分度日,莲玉却对他冷眼相待,似乎格外不满。
已是秋末,莲玉带人过来,给闻进升换了套厚实的被褥,再叫人把窗纸糊厚一层,以备入冬。忙前忙后指挥了一阵,抬起手背擦了下额头。
这时,一杯热茶伸到面前,闻进升友好的看着他,“莲玉姑娘喝口茶吧,真是有劳你了。”
莲玉翻了一眼,冷声冷气回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柴小冬吧,这铺子是他买的,我不过就是个听差使的。”
“那这茶……”闻进升略显尴尬。
莲玉一把夺过来,“喝,不喝白不喝!”然后又恨恨的说:“人都被你抢了,喝你杯茶也是应该的!”
闻进升怔了一下,极为敏感的脸上发烫,“莲玉姑娘,我和他没有关系!”
到了嘴边的茶,又被放下,莲玉瞬间变了脸,“睁着眼说瞎话!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这么心安理得的等着他,难道不是相信他,知道他舍不得把你怎么样?别跟老娘说什么逼不得已,他为了讨好你,把你妹妹甚至仇人的弟弟供的祖宗似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把茶杯塞回给闻进升,莲玉扭头就走。
闻进升怔在原地,一时间缓不过神来,他从没想过自己对柴小冬的态度,还会让人这么倒打一耙的曲解。缓缓垂下目光,走回屋里坐下,顿时心绪大乱……
柴小冬离开已有十余天,小勺和柴富夏一行终于到达,按柴小冬吩咐住进了药庄,安顿好之后,小勺得到柴小冬交代的口信,即刻赶去悦来酒肆。
小勺的到来,好像秋日里的一缕暖阳,格外温暖人心,闻进升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小勺也很高兴,拉着他问寒问暖,还滔滔不绝的讲了一路的见闻。
闻进升听到柴富夏接管了闻家的生意,不由得吃了一惊,柴小冬这是什么用心,难道是怕被人发现那些大烟和新式军火,故意栽赃给柴富夏?不过,他大可将这些献给圣王,可是他为什么不这么做,留着这些后手,是不是意味着他又想反了?据现在的形势看来,瑾王被打压陷害,柴小冬要是反叛也不无可能。
之前在瑾王府消息闭塞,来到悦来酒肆后就灵通的多了,哪怕是打开窗户就能听到楼下传出的喝酒聊天声,什么朝廷就快完了,洋人打进来了。什么义军恐怕也打不过洋人,人家有火枪大炮呐……
局势这么混乱,就连闻进升也迷惘起来,朝廷、义军都不能拯救国家,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要是反了义军,柴小冬又能做些什么?
闻进升开始写日记,因为他觉得乱世里的每一天,都要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他想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写下来,安静、不浮躁的去思考。
小勺觉得奇怪,闻爷每天写许多字,然后坐在那里凝神静思,写的东西也不藏着任自己翻看,不过他看得懂字内容却看不太懂,好像都是一些古人的思想和兵法故事。
“闻爷,您都坐了半晌了,不如咱们下楼去看看热闹吧!马上要过中秋了,大伙都赶回家团圆,店里客人特别多。”说完,小勺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少爷他……能不能赶得回来!”
闻进升转过头,看见小勺思念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动。往事不由浮现在脑海,柴小冬死缠烂打的时候倒没什么印象,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为自己挨了一刀,之后关于他的记忆历历在目,好的,坏的,情愿的,不情愿的,纠缠了很久似的。
“他,有没有消息?”
小勺张了下眼,很是惊奇的样子,不过马上就泄气的回答:“没有,连个口信儿都没有呢!”
闻进升站了起来,一拍小勺,“好了,别担心了,咱们下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了楼下的小院,正对酒肆的后门。大敞的门里各色各样的人在喝酒、打牙祭、天南地北的瞎侃。
小勺扯了扯闻进升,走进去挨着后门的桌子坐了,也要了一壶酒。他兴冲冲的说:“闻爷,快过节了,咱们也喝些玩儿玩儿吧。”
闻进升不想败兴,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润润嗓子吧。”
小勺开心的斟好了酒,馋猫似的端起来就喝。闻进升好笑的摇了摇头,举起杯来慢慢品尝。
这时,有个酒客大声叫嚷起来,看样子是喝多了,他长臂一挥说:“喂!大伙知不知道啊,陶钧这个狗贼要造反了,他的兄弟柴小冬斩了谦王的两个副将,还要血屠鹿州呢!”他越说越兴奋,双眼野兽似的猩红,也不顾身旁阻拦,“柴小冬是谁,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那可是出了名的卖主狗,背信弃义的墙头草。就是他勾结陶钧害死了恭王,也是他背叛了兄弟害死了邱二爷,这人就是咱们锦川府的大祸害,这些血案全是他一手做下的,这种人还有什么干不……”
“佟铮你个龟孙子!”小勺拍案而起,却被闻进升拉住了,“别冲动,我们暴露了反倒不好。”
小勺顿住,气呼呼的朝那边看去。只见佟铮被拉住了,徐白把他按回座位,边往他嘴里灌茶,边朝众人连连道歉,“各位见谅,他喝多了胡言乱语,这话只当他放屁啊,拜托各位了,拜托……”放下茶杯,不管佟铮一阵猛咳,站起来朝大伙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