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日撸三千

13、母子

　　这天晚上很晚的时候，苏秋芝舍不得黎昕回去，非要把他留在自己这里过夜。

　　张充和养了小孩子好久了，本来张斯咏要求和黎昕一起睡就引起他很大不满，现在苏秋芝的要求让他更加不高兴——你把孩子养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提醒起孩子不是自己的，谁会高兴得起来？

　　故而离开的时候连黎昕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
　　苏秋芝还挺高兴，觉得张充和更把黎昕看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然而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平日里春熙院逢祭祀逢工作日恩客都挺少，今天却意外的多。

　　苏秋芝在前面打发了几个醉酒要女人的大汉，又挑了几个漂亮的姑娘送给那些看起来有钱点的爷们，终于在后院挨着黎昕躺下了。

　　但是不久又来了对面挑衅的女孩子，苏秋芝把这些女孩赶走，躺下不久，居然又有客人来了。

　　黎昕这时候已经被吵醒了，揉着眼皮睡眼惺忪看着苏妈妈，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妈咪。

　　苏秋芝看着这么小一丁点的小孩的，泪眼汪汪看向自己，总觉得很愧疚，安慰着小孩，把他放到了他原本住的橱间中睡着。
　　苏秋芝一走，黎昕也睡不着，他摸着墙跌跌撞撞向外面走去。

　　荷苑是春熙院后院里面的一座荷花池，每每到了夏季，荷花盛放，碧叶十里，放眼望去，只觉得落到了绿色的海洋中。

　　黎昕很小的时候，炎热的仲夏就常常在这儿穿着小褂歇凉，那时候黎昕还看得见，他就睁着他那双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大眼睛钻到草丛里捉萤火虫，每次他趴下来就会被一片长势喜人的野草全部淹没，让苏秋芝到处找他，急的团团转。

　　所以后来黎昕双目失明之后所有关于夏天的记忆，都留在这一片萤火虫草地里。
　　因为太小，黎昕并不十分记得自己眼睛还好时候的记忆，可是他总觉得黑暗的世界，就像缺了点什么……单调得让他难受。而他每次难受，就会在这里想像是否有一片绚丽的颜色。

　　黎昕的母亲小时候就不怎么关心他，给了他足够的物质，她以为她自己很爱他，可是黎昕需要安慰和其他精神力量时候，她却从来没有尽到这一份责任。
　　所以黎昕依旧疑惑于世界和爱。

　　黎昕无法用眼睛接触世界而长大，而苏秋芝，扮演母亲那个角色，也没有起到指引他逐渐成长的使命，所以他只有沉迷在幼儿的一个梦幻的世界中，寻求来自母亲的抚慰。

　　然而这样一天又一天疑惑却在慢慢变小——因为黎昕在长大，他舍弃苦苦追求答案的不成熟的执念。
　　直到现在，这个小孩慢慢不再成长，现在他变成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孩子。但是他的心智稚嫩，却没有人发现。

　　黎昕如今躺在草地上，享受着夜风暖洋洋的抚摸，听着远处箫声起伏，车水马龙，此处独独清静，格外安宁。

　　“你是，黎昕？“黎昕突然听见一个惊讶的声音。

　　声音有一点熟悉，但是记不起那是谁，黎昕疑惑地看过去。
　　“黎昕，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那是一个矜贵的少年声线。

　　黎昕在明德学堂的时间太短，所以并不记得这个漂亮的少年人。
　　但是作为大家欺负的对象，黎昕给这些少年人的印象反倒是很深刻。

　　每个少年欺负黎昕的理由都各不相同，有人是由于黎昕低微的身份把他纯粹当做玩弄的对象，有人是因为无聊，还有张斯咏。

　　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总是格外关注黎昕这个得到父亲过多关爱的孩子。
　　欺负他，证明他比自己弱，证明他不该得到张充和这么多的注意。不知不觉，他投注到黎昕身上的视线太多……多到，连他的最好朋友都无法不在意的地步。

　　这个好朋友，就是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个少年，董卿九。
　　董卿九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出落得风流俊秀，因此特别受到明德少爷们的追捧。

　　此时董卿九站在矮小的黎昕面前，神色骄矜，尖下巴朝着黎昕扬了扬，“小瞎子，你怎么在这里？“

　　黎昕也听出来是这人是那一群欺负自己的少爷中的一员，不愿意理他，小嘴抿得紧紧的。

　　“哦，我知道了，“董卿九的声音里面有种洋洋得意，“难道你真的是妓女的儿子？怪不得这么‘漂亮’，‘温柔’，‘善解人意’啊，原来是打算子承母业？以后我这个老同学一定会给你捧捧场！“

　　“我才不是妓女的儿子！“饶是黎昕再不懂事，受了这么多侮辱，也明白了妓。女这个词语的恶毒。

　　“不是？难道你婊。子娘不是陪男人睡觉的贱。货？“董卿九越说越觉畅意，“有这么下。贱的娘，恐怕你连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吧？或者，她怀着你的时候还和别人有往来，所以你爹有好几个，谁也分不清？“

　　“闭嘴！“细小的声音，“她、她不是我娘。”
　　“什么？“董卿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闭嘴！“黎昕看着董卿九，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她，不，是，我，娘。“

　　话刚刚说毕。
　　“黎昕！“一声熟悉的女声。
　　黎昕呆呆回头。

　　可是黎昕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他不知道，那个生下他的女人，站在黑暗里，满眼苍凉。

　　城北的阿芙蓉馆里从上到下都知道苏秋芝是这里的贵客。虽然不是官家太太，但是出手大方阔绰，很是受到下人的喜欢。

　　这几天苏太太来阿芙蓉馆的次数格外多起来。
　　俗话说有钱难买寸金宵。

　　这阿芙蓉馆的人似乎都明白苏太太遇到了烦心事，伺候得小心翼翼，尤其尽心，还派了一个漂亮青年去陪苏太太共度春宵。
　　这个青年是个充满青春朝气的青年人，接人待物优雅细致，苏太太几乎一眼便看上了他。

　　酒过三巡，两人便顺理成章进了他们戏称的“洞房“，年轻人穿着大红袍子，眉目英俊，看得年过三十的苏太太心跳如雷。

　　年轻人拥着她，两人一起跌进了青纱帐中。

　　一夜缠绵。

　　次日醒来时，苏太太已经感觉心情大好。
　　她侧头看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忍不住摩挲他的脊背，和他亲昵一番。

　　年轻人配合地吻住艳丽不减当年的苏太太。

　　苏秋芝睡在年轻人怀里，心中浸满满足，她轻声说，“卿可愿，和妾结发同心，白头偕老？“

　　年轻人微微一笑，阳光在他眼睛里十分地美丽，“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