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龙者》濃墨重彩

9、第 9 章

　　卡米没有一颗红亮的心,没有伟大的志向,没有热血的抱负,没有丁点牺牲精神,除了钱和画,他对生活没什么要求,从小到大都坚持以德服人.可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卡米再不上进,在王老师的超强压力下,为了自保,为了偶尔能扬眉吐气,卡米也进入了快节奏的生活,努力成为新世界的翻身农奴.
　　自从被逼学会了一些最基本的火术之后,上课时间在同学和老师的欢送目光下,被白校长特殊照顾,请到悬崖底下和同为新生的沙华美人面对那三百头饿昏了的如山崩一样扑过来的魔兽,并严令只准伤其皮毛,要是哪个地方骨折了,就要卡米的哪个地方也同样骨折.
　　奇怪的是那些魔兽远远的闻到卡米的气息就发狂,可是居然没有一头去攻击沙华.
　　于是,悬崖底下出现了一幕非常温馨动人的画面.轰隆隆的火球滚滚而来,美人沙华保持优雅的依在一边的树干上翻着黄得发黑的古书,时不时抬头指点一二,卡米惊险万分的累死累活手忙脚乱,被吓得鬼哭狼嚎,又怕它们跑得太快,不小心摔断了腿.
　　“吵死了.”沙华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卡米和魔兽吵得心烦,一摆手,一阵黑烟从他的手心里迷散而出,卡米目瞪口呆的看着黑烟过去,魔兽搭拉两下眼皮,膨的一声倒地,所有的魔兽不到一分钟,全部陷入睡眠,呼噜声震天.
　　卡米伸长脖子嗅了嗅,有种淡淡的香味,独特的,沙华身上的味道,深呼吸一口,这种香味很吸引人,让人沉迷.
　　卡米回过头望向沙华,只见他站在金黄色的光圈中慢慢上浮到悬崖边的一棵树顶上,随后躺在树叶上,翻书.
　　卡米撇嘴,妖就是妖,连树叶上都能睡.看了看四周离魔兽群远些的地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大小花儿,还有些颜色鲜艳的草,蝴蝶在上面轻轻飞舞…卡米欢呼一声跑过去.颜料阿,都是颜料,只要再去厨房里弄点油调调,就能画蒙娜小白,蒙娜王八龙,蒙娜卡米,蒙娜沙华…都是钱阿,都是钱.
　　至于卡米为什么不怕中毒,因为他脑子里根本没这个概念.
　　脱下僵硬的袍子用来装花草,一边不停的弯腰一边碎碎念, “深黄士黄柠檬黄,大红桔红玫瑰红,…”
　　沙华停下手里翻书的动作,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从树上飘下来,挡住了卡米要踩花的手, “别乱摘.”
　　不给摘颜料?想断我赚钱的路子?卡米撇嘴,“啧啧,你是在嫉妒我画得一手好画对吧?你放心,你要没钱吃饭我会赏你一点的.”
　　沙华将卡米的身体推向另一种颜色的花,轻飘飘的问,“你会画画?”
　　“废话,你又不是没见过.”卡米看到花,也没继续要采那一种.
　　沙华居然毫不生气,还是轻飘飘的问,“你会用颜色画?”
　　“废话,画画不用颜色那多单调.”
　　“只有龙族和特定的人类才会用色彩.”
　　卡米终于抬起头来,愤愤不平, “凭什么啊?”
　　“人类还没被准予分辨多种色彩,”沙华将刚才没让卡米采的花摘下,在他面前晃晃, “人类除了黑,白,泥黄,只会用朱红色,比如,这种.”
　　卡米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的衣服搭配得那么俗,也不对啊,小青龙说过简单的颜料百年前就有了,只是现在还是只有那么几种.也是,沙华是个千年妖精,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沙华再次肯定的开口,“你讨厌黑色.”
　　“你怎么知道?”
　　“我帮你.”沙华将双手伸到头顶, 纤长的手指结印,轻轻的互相扣击指尖, 吟唱着含义不明的诗,声音悠扬轻柔,长袖一卷,一阵狂风过境,五颜六色的满天飞舞的花瓣,从悬崖边上浮, 至空中纷纷汇聚,围绕浅笑的沙华旋转舞蹈,点缀着沙华的绸缎般的长发, 颠倒众生的俊美容颜, 琉璃般的眼眸,眉间,嘴角,映衬着邪媚的五官.
　　沙华嘴角微微上扬, 眼睛含着笑意,轻柔的,美得好似四月春风,泛起了沉郁的花香,如海.
　　卡米张大眼说不出话来,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响.
　　飞舞在空中的花瓣,紧紧地跟随着沙华的步子,就好像听了命令一般,缓慢的分类,卡米躺在树阴下,双手枕在脑后, 睡在树影下缤纷花海里看着含笑自若的沙华.
　　毫无疑问,这将是卡米着一生中最想画的,可是应该用什么样的色调,什么样的笔触,应该溶进什么样的心境来描绘这样一幅景色.卡米一片茫然.天才画家第一次丢了他蟑螂般的自信.
　　沙华这人,不,这妖,让他总觉挫败糊涂慌张惶恐…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多的不良情绪泛滥.
　　一声冷哼打断卡米的沮丧,也打断了飞舞的缤纷花海,白校长飘落地面,踢了踢魔兽的身体,停在沙华三米之处,冷声问,“都是你干的?”
　　沙华依旧立于花丛之中,专注的望着落英缤纷,沉思着,没有回答.
　　“哼,魔物就是魔物,沾了龙的气息也洗不掉你的魔性,”白校长双手结印,指尖流窜的冷意连卡米这粗神经都冻得受不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卡米选择观战.
　　小白出手了,看样子还是大出手,蓝色越来越深,淡蓝,银蓝,灰蓝…直到变成深深的蓝宝石,有脑袋大的蓝宝石朝沙华丢过去,沙华看也不看,衣袖一卷,蓝宝石消失了.
　　小白脸色变差,双手举至半空,风卷云涌,遥远的天空云层聚集,云层中电流噼啪作响.
　　真正的高高手对仗阿.
　　卡米看着云层,直到脖子变酸,一道道闪电才从天而至,比他平时所经受的完全不是一个等次,轰的一声,手臂粗的闪电,落在地上本应该砸出的深坑,沙华却瞬间布出一个灰色的结界,闪电落在上面由于雨打玻璃,质量极好,连让它凹一下都不给面子.
　　卡米羡慕的看着两人升到半空,你来我往,脸上都不动声色的轻松,动作还这么优雅,衣着翻飞还有几分仙人的味道,哪有生死搏斗的味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世界这么多变态，而且法力都不赖，难道变态也需要资本？
　　卡米心生忌妒,幸灾乐祸的看着,这样的美人死了一个算一个…
　　白校长那冷艳的脸像结了冰的湖水一般,突然从天而降一声 “小白…”一道金色的剑光朝沙华的背后袭去.
　　偷袭?身体早就不经过大脑,飞奔挡在了沙华身前.
　　“碰”的一声巨响之后,卡米直觉的双手缩到胸口,准备学西子捧胸.咦?怎么一点痛都没有.
　　“他的血只能为我流.”沙华冷冷的声明,整个人好像被黑暗笼罩.
　　卡米垂下手,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沙华的双眼,他刚才说了什么?这里要是有医院的话一定要好好的做个全身检查,为什么呼吸这么艰难,心跳这么快,血液疯狂的直充脑门,整个人幸福满足得想爆炸?
　　可沙华说完后神色变得更加恍惚,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个.
　　一个金黄色的光圈将白校长包围,白校长双手抱着出场不到三秒就晕过去的王八龙,看着王八龙的脸,不知道该笑还是哭,这家伙好象是纯粹来捣乱的,可受伤还拼死做出的结界又保护了自己.
　　身后的峭壁巨大的石块纷粉往下掉落,滚上几圈停滞不动,堆人一座大山.
　　足见刚才沙华愤怒之下,暴发的实力有多恐怖..
　　白校长三秒不到就从光圈里挣脱出来,没再看这边一眼,神色肃穆的瞬间悬浮离开,带王八龙去医治.
　　沙华终于回神, “你怎么知道龙神之光能伤我?”
　　卡米摇头.龙神之光?什么东西?贵不?
　　沙华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将手中的书往卡米脑袋上一敲, “这本书适合你,拿去.” 同样瞬间悬浮离开.
　　卡米看看封面,这不就是刚才沙华看得出神的书?仔细翻了翻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全都是火术.

　　王八龙受伤了,居然还有比白城第一高手更高高手的人存在,王家掀起大浪,小青龙被招回家,共商对策,是继续拥护白校长还是倒向白城主的贵宾沙华.可,王家长得罪过沙华,这…
　　又是一个关系王家生死存亡的问题.
　　有了颜料和工具就等于有了全部的吃饭的家当.抽空卡米拖着练了一天法术，被王八龙事后报复,假公济私的雷电劈得酸痛的身体,找上了亲切的白柳同志。一看到白柳抹把眼泪就扑上去, “白大侠,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一声白大侠喊得白柳忘了他爹姓啥,豪气顿生,大力的拍打卡米瘦弱的肩膀, “美人上门,要帮什么好说.”
　　差点没被他的巨掌给拍死,卡米咳了两声才缓过气来, “白大侠, 你看我的额头,你仔细看,是不是开始冷汗如瀑布?青黑青黑的?你看,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涣散的？无神?没丁点水亮了?我的嘴角是不是开始抽搐？再看,看我扭曲的面孔，我的花容月貌被这么折腾得憔悴得像冬天里的茅草,我,我,我恐怕不行了…”
　　白柳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碍于大侠的名义,美人的期盼,低沉的点了点头.
　　“白大侠,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知道长得帅不是病，帅起来真要命！更重要的是,我这人不但有外表更重要的是还有内在,我的智慧深如海比山高，那是沙华拍马也比不上的,沙华他嫉妒我比他帅比他聪明,就整天想尽卑鄙手段折磨我. 你知不知道，我自从认识沙华以来,生活得有多么的水深火热，有多么的度日如年，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水深火热，这些度日如年会将我这个大好的青年才俊就这样折磨死吗？再没有别的事情，能让我有这么的水深火热，这么的度日如年，你难道舍得给我更多的水深火热，更多的度日如年吗？我请求你不要再让我不断地水深火热，不断地度日如年…”
　　白柳听得目瞪口呆.
　　卡米高举握拳右手,“白大侠,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卡米.”
　　白柳有那么点点的想离卡米远一点,他现在对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美人已经来不了兴趣了.
　　花了半个晚上，同白柳同志声泪俱下的细数沙华的恐怖，惨无人道，极其嚣张可恨，看起来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心黑手辣杀人不眨眼,多次因为嫉妒想要还毁掉白柳的花容月貌,不得不防,并不小心透露白校长同沙华势不两立的关系，让白柳同志复仇的希望空前高涨。
　　卡米弃暗投明,主动投诚拜在了白柳的门下,混在一堆的人后面溜须拍马,同白柳同志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战友关系.这些还要感谢王八龙的教育,法术进展不怎样,倒学了一身他一身的恶习,卡米除了人暴躁点,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优点剩了.
　　入学才半年就被称为 “三见客”,见色忘义,见钱眼开,见风转舵.
　　有了白柳做靠山,口头禅为, “想吃人肉干吗?我给你现砍现烤…”
　　从白柳那谋得一个小雨棚摆摊画画赚钱,开始了充满希望的新生活。卡米自封为白城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美男黄金右手。名字打得响，可还是响不过对面。
　　对面是个摆了数十年的画摊，白城最富盛名的瘦麻绳一样画家,垄断了整个白城绘画业。
　　要想掰倒老字号, 除了保持微笑服务,童叟无欺的品牌质量，更有效的方式就是打镭台,俗称踢馆…
　　白城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刻,满大街的人都围在雨棚外,有人脚踩著木凳吆喝, “来来来，下注下注，多买多赚，少买少赚…”
　　为了表示公平,请来白柳和他的数十跟班做裁判,一人出一个题目,白柳的题目是要求两人比招揽生意的服务态度,瘦麻绳的题目是以自然为主题写一首诗,卡米的题目是现场讲笑话.
　　遗体告别似的鞠了三个躬,瘦麻绳先上台表演口才,用词诚恳感人肺腑,但毫无新意,掌声,一个也没有.
　　卡米亲切的慰问对手, “说得真好,您太有才了…”
　　瘦麻绳翻白眼.
　　卡米上台脸不红气不喘地展现他超级自恋的本质, “高手都是寂寞的, 像我这种人，想找个人佩服一下的时候我只能去照镜子.作为一个风华绝代的画家,有些秘密我实在不舍得拿出来分享,但是今天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我豁出去了.知道我是怎么做到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吗?因为我爱画. 爱画的人都很帅，比方说我,我就很帅.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帅吗?因为我这颜料是采集天地精华的千娇百媚的花儿草儿所提炼出来, 是女的就让你清雅脱俗,焕发美丽动人的光彩,是男的能让你帅气潇洒,迷倒万千少女…..所以想要变漂亮,想要有我这么帅就要买我的画…人说,画由心生,买他的画就会变得和他一样丑陋…”
　　瘦麻绳面部表情严重抽搐中…小青龙用手探了探卡米的额头,确实他有没有发烧.
　　第一局,卡米胜.
　　第二局开始, 瘦麻绳就拿出准备好的诗贴到公布栏,看着卡米抓头发埋头苦想,得意万分。人群围上去看瘦麻绳的诗,掌声稀拉.
　　俗话说得好啊,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卡米会写诗,母猪能上树.
　　小青龙在一边贤慧地磨墨.一柱香后,抓破头皮的卡米才威风凛凛展示他写的诗…
　　下雨啦，下雨啦，麦苗说：“ 下吧，下吧，我要长大。”
　　桃树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葵花子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
　　小弟弟说：“下吧，下吧，我要种瓜。”
　　滴答，滴答，下雨啦，下雨啦。
　　卡米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写出来的诗是高人一等的,是正宗的现代诗.看后，无人支声，最后有人说了一句“这人是白痴…”
　　卡米泫然欲泣, “干嘛骂人,太不文明了。”卡米的没文化，那是众所周知相当的没文化。
　　小青龙长叹一轻,轻轻咬他的脸颊安慰他.
　　第二局, 瘦麻绳胜.
　　胜负就在最后一局了。卡米先上，“事情是这样的,在一次抢劫中,我身负重伤,为了保护兄弟，我手捂住冒血的伤口,英勇的独身挡住官兵大叫,"你们先走，后面我来掩护,"然后又中了两刀，这个时候,我拼了一口气不死,说了很感人的话："兄弟们,不要管我......快走......"，兄弟们被感动,奋不顾身砍倒那些官兵冲过来,狂摇我的肩膀,伤痛的大叫着,"大哥,你别死啊--"我双眼望天,悲伤的说,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最后,这一口气被他们摇死了.”
　　卡米说完后，看着白柳,期待的目光仿佛小星星一般闪烁着。
　　有人抱胸，“好冷…”有人呆若木鸡.
　　小青龙手里的电球越聚越大,白柳不愧是见过大阵战的人，见到小青龙手里的电球,再见卡米小美人那掐媚的笑,站起来丢一句， “卡米胜。”迅速跑路。
　　跟班们卖力鼓掌说白老大英名,喊声震天.
　　就这样简单就除了竞争对手,卡米亲了亲小青龙的脸,兴奋得像撒欢的小狗,主动帮瘦麻绳收摊，“小呀嘛小二郎，郎里格朗利格朗，郎里格朗利格朗…”
　　瘦麻绳如同老旦开唱时颤抖着举起手，指向白柳消失的方向，一口血喷出来，倒地不起.
　　不知道在哪年哪月会被人翻出来, 瘦麻绳的光荣形象绝对能进入央视的<走近科学-诈尸之谜>.
　　这一场绝倒全城人的比试，在史书中描写得精彩分呈，并冠上了超级风光的名字，《当疯子遇上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