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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若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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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傻瓜,怎么就可以随随便便给人跪下呢,以后不准这样了,不然、不然我会生你的气,再也不理你了。”紫聆芸揉了揉眼角,眼角还是有点红红的,不想让他看见,但是喉头发出的哽咽,却将她的心情暴露无遗。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送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就永远永远见不到他了,这让她怎么静下心来呢,真是想想都后怕。
“我不是随便,是为你。”
易霖生眉头紧蹙,深色眼眸下暗藏烈火,他的目光笔直而锐利,穿透她茶色的瞳孔,向她内心最深处发出质问。为什么要这么说,原则,难道在任何时候都是绝对的?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他的心意,难道非要他求她,她才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她付出一切,不计后果?
紫聆芸脸上滚烫得要发烧,她从来没见过易霖生如此直接而可怕的眼神,压倒而带有侵略性的,像是把她吸进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她感到是那么的张皇失措,像是陷入深深的泥潭再也拔不出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别这么看着我……”紫聆芸连忙低下头去,心头狂跳不止,怎么办,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超出她的预料,让她根本来不及掌控,一种失陷的感觉慢慢将她吞噬……
傻瓜,你这股呆气为什么总是改不了?你越是这样,就越让我放不下。人生在世,虽不可相仇,亦不可爱笃,否则等到生离死别,无法天长地久的一日,将如何自处?
当你的喜怒哀乐已经与我的生命融合,等我一次次被你感动到根本无法离开你的时候,你可想过没有你的漫长无期的岁月,教我独自一人该怎么办?
分开,只是时间问题,对于这一点,她心里一直非常清楚。
“聆儿,你怎么了,发烧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红,又这么难看?”易霖生见她神色不对劲,目光立即温柔下来,伸手轻轻去探她额头。
“走开啦!”紫聆芸半笑半嗔地把他手打开,“我没事,放心啦,我才没有那么娇弱,拜托你不要老是神经兮兮的,这样会让我变得很没风度!”
“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对劲,吓了我一跳……”易霖生摸着后脑勺,嘴里支支吾吾的。
“真是个呆瓜,傻劲又犯了……”紫聆芸无奈扶额,“好好御风,不要跟我说话,要是不小心把她摔下去,咱们麻烦可又大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岳冬清正浑然忘我地在一旁自娱自乐,或张口啃一嘴云彩,或伸手揪下小鸟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吓得那些小不点儿扑棱扑棱像躲老鹰一样避着她,也不顾讨回被她强行掠夺的个人财产,不一会儿就飞得不见影了。
千山鸟飞绝,原来是这个意思……易霖生表示带岳冬清出来一回,自己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这小丫头到哪里都是存在感超强啊,一句话没说,却教人根本不敢忽略她,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罚诸如七七四十九世的苦力,还有……被所有可见的生物赤裸裸地嫌弃了……
易霖生哭笑不得,他这个一向热爱自然同时被自然热爱的好好青年,转眼间就要被这丫头弄得众叛亲离了,小鸟儿见到他们比见到黑白无常闪得还快……
怎么看这个个头不过五尺的毛丫头,也不像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啊,怎么杀伤力就这么大呢,说她一句祸国殃民都便宜她了……
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作孽了,绝对的,还是诸如差点毁灭了六界之类高难度的高罪恶的项目,才会被这个丫头没日没夜得缠上……
还好他们的御风技术挺过得去,赶到仙蝶谷并没有花费太久,不然自己今后的声名就毁于一旦了……
从高空俯瞰而下,山谷像被无边无际的粉色花雾笼罩,缕缕清晖从金黄色的天顶圆盘中倾泻而下,如无数萤火虫徜徉在花海中,美丽得犹如幻象。
下落时,隐约听得山间流水潺潺,眼前蓬蓬花树,如云如雾。
彩蝶翩跹,在花间辗转停留,时而慵懒地卧于花间,背上华丽的翅膀一扇一合,深吻花蕊里层醺人欲醉的芳香,时而炫耀似的扑打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此时,一只雪白的蝴蝶翩然而下,停留在易霖生温暖的指间,翅膀的边缘处被阳光照得发亮,像是有水珠在盈盈晃动。易霖生冲它温柔一笑,仿佛整个山谷的花又一次灿烂开放。
像是留恋他指间迷人的温度,那只蝴蝶久久不肯放之离去。易霖生用左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它柔软娇嫩的翅膀,忽然唇代替了手,轻轻一吻覆上它雪白的薄膜。
它纤细瘦小的身子猛地缩成一团,小小的躯体内血液沸腾到顶点,连翅膀都感受到身体突如其来的惊吓与震动。它忽然展动双翅,扑扑地飞入高空不见。
“好美的蝴蝶……”易霖生望着它出神,山谷的春色顿时蒙上了一层旖旎的风光。
人生若只如初见……
紫聆芸指了指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峰峦,透过轻纱似的薄雾,依稀可见它俊秀挺拔的唯美曲线,“那是仙蝶谷的最高峰,传说中的蝶谷四仙或许就在那里,我们快去看看吧。”
三人的脚步渐行渐远。空中,那只雪白的蝴蝶久久盘旋,身子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忽然扑扑展动双翅,向那深不可见的峰峦之巅飞去。
“唔……”岳冬清忽然站住,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乱摇,“易哥哥,慢一点儿,呜呜,头好晕……”她两眼一花,瞬间变成一对旋转的黑圈圈。
易霖生连忙跑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掌心抵在她后背,内力源源不断渡入她体内。
“怎么样清妹,有没有好一点儿?坚持住啊,你修为还浅,这一路跋涉对你来说确实太辛苦了,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送你回碧仙林。”易霖生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心疼爱怜之色。
“没事了啦,就是有点晕乎乎的……不过清儿才不要回去,清儿一个人会怕死的,清儿要呆在易哥哥身边,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易哥哥不要抛下清儿好不好?”她拽着易霖生的衣袖摇啊摇,巴巴的小眼满是乞怜。
“缠人丫头,谁叫我这辈子落在你手里呢,只能自认倒霉啦!不想走就不走吧,不过要是有不舒服的话马上告诉我,不准逞强。”易霖生点了一下她雪白的鼻尖,命令的口气中不掩对她的浓浓宠溺。
“我才不会逞强呢~”岳冬清一把抱住易霖生,小脸在他身上蹭呀蹭呀,“啊呀,我好难受啊,头疼手疼脚疼,全身都疼呀,呜呜,清儿要死了,清儿走不动了呜呜……”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开始得寸进尺耍无赖了,易霖生见状一个头两个大,唉,这小丫头到底要怎样啊?
岳冬清要死要活地喊了半天,突然脚一蹬,跳到易霖生背上,笑嘻嘻地勾住他脖子,一脸赖皮道:“易哥哥,清儿要背,清儿走不动了~”
“你这死丫头是故意的吧?”易霖生回头假装瞪了她一眼,手却反射性地将她一双脚踝稳稳托住。
岳冬清将小脸贴在他坚实的背上,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世间红尘万丈都与她再无关系,此刻,她只是缓缓将眼睛阖上,感受他兄长如父般的关怀呵护。
她只愿在这温柔的一方天地中安然睡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紫聆芸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比谁都分明,却又比谁都糊涂。仙蝶谷干净纯彻,清气鼎盛,不同于碧仙林和万木林。这里没有丝毫浊气的存在,而依靠吸食浊气而活的暗影,每走一步必会如被针刺般疼得头晕目眩,而她居然能在易霖生背上睡过去,小脸埋在素白的衣服里,安然纯净,如刚刚出生的婴孩。
暗影之术到底意味着什么,一向深谙此道的她,此时竟再不能懂……
仙蝶谷上,峰峦之巅。
山风鼓荡,扬起她漆黑如夜的长发。衣裙是妖冶鬼魅的青色,她茕茕孑立,任风荡起她的衣裙,掀起层层浪花般的青色波涛。
不远处悉悉索索,她知道有人来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独孤先生,我可真是佩服你,虽然你太过复杂,永远不可能让人接近,更不可能让人读懂,但作为合作者,你实在是出色得过分。
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线,她轻幽开口:“来了?等你们很久了。仙蝶蜕就在我手上,要的话,就替我做一件事。”
紫聆芸眉头微皱,“你知道我们要来?”
“来仙蝶谷的人不计其数,要的无非都是仙蝶蜕。但那些凡夫俗子,又怎配得到如此圣药?我也只是想看看,你们够不够这个资格……”倏然转身,冷艳的面孔白得吓人,额头上忽明忽暗,是堕仙印记。
易霖生立觉不妙,一个箭步挡在紫聆芸身前,拔出腰间的白纹墨骨扇,喝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也是仙?”凌青蝶挑了挑眉,“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一开始就剑拔弩张?更何况,你们求人办事,难道用的一向都是这种态度么……”
她五指在眼前张开,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晶莹透亮的指甲,笑容邪魅,“我只要你们心脉中滚烫的鲜血,助我修炼魔功……”
“还是你自己的更合用吧,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紫聆芸一声娇叱,红瑰杵已握在她掌心。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大姐,不要再伤人了!”天边白光一现,两阵营中间已落了一名白衣女子。
她的长发如曜石雕刻的瀑布,漆黑光亮,肌肤是世间罕有的洁白无瑕,即便是昆仑山最好的玉石,也刻不出这样莹白的曲线。她如天山之上迎风开放的雪莲,冰清玉洁又带着一丝少女天然的娇羞。
“回来了?这么舍不得?”凌青蝶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自己想通,愿意把避尘珠交出来了?那东西布满了封印,留在你身边也派不上任何用处,不如把它交给我,也算物尽其用。”
玉白蝶脸色微微有怒气,“大姐,你别再这样下去了,算我求你!”
“求我?”凌青蝶冷哼一声,“求我什么,放了他们,还是放弃人人向往的强大力量?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你身上值得我看上一眼的资格,就只有避尘珠。”
“那个不能给你!”玉白蝶往后退了两步,“你喝了那么多人的心血,害了那么多人,到底还要造多少杀孽呢?如果你不死心,就割了我的心血吧,放了他们,以后也不要再害人!”
“你的血早已感染避尘珠的灵力,以我现在的体质,若是真的喝个一干二净,必然全身修为尽废……省省你的好心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我,还是与你毫无关系的他们……”
玉白蝶咬着下唇,薄薄的唇瓣几乎沁出血来,“对不起……原谅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么做……”她身法瞬动,站到易霖生身边。
“不用假惺惺地说什么对不起,道不同而已,对此,我一直十分理解。”凌青蝶面无表情,手中青莲剑邪光大盛。
“大家当心!”玉白蝶右手一挥,一柄温润出尘的白莲剑握在掌心。
“以四敌一么?”凌青蝶蔑视道,“呵呵,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以多欺少,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心里比谁都更肮脏。来吧,让我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好三妹究竟有多少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