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杳寒

2、梦回前尘

　　扬州城。
　　灯火绚烂，歌舞升平。青楼酒馆遍布于扬州的大街小巷。酒与胭脂的两种香气萦绕着整座扬州城。
　　青衣男子第一步踏入城门时，便感到了一种妖娆。
　　据说把扬州城的藏酒全倒出来，能够汇成一片海洋；把扬州城所有青楼一月的收入搜刮到一起，可以抵得上国库一月的收入。扬州城是政治的平台，只要有官爵在身的，无不来这里结交同门。王公贵族更是要来这里饮酒作乐，巴结攀比。
　　青衣男子徐步缓行，像看戏一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俊美的面容成了不少人侧目的焦点。
　　“公子，进来坐坐吧。”
　　“公子，来这里玩吧。”
　　“公子，请来这里赏乐吧。”
　　青衣男子也不拒绝，眼底藏着一丝孩子般的好奇，任由一个个老鸨拉入楼阁。吟诗弄乐，一掷千金。在酒馆，青衣男子广交豪客，无论官场之人还是江湖侠客，只要重情重义的，青衣男子都重金相交。不到一个月，整个扬州城都知道这个神秘文雅的青衣公子。青楼酒馆，无不乐道青衣江公子的出手阔绰。但只有一个地方是这个青衣公子没有去过的，那就是仙乐坊。
　　仙乐坊不是青楼。虽然它里面美女如云，也偶尔会有访客在那里留宿，但没有人会把坊里的乐女与风尘女子相提并论。没有人知道仙乐坊的老板是谁，只有官位在三品以上的或者当今武林盟主才能进入仙乐坊赏乐。据说曾经震惊武林的采花贼闯入仙乐坊后，便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碧松阁，青衣江公子在扬州购置的宅院。
　　一棵高大的青松耸入云层。宽大的院落里弥漫着松香。
　　一抹青色静静地靠在松下的竹椅上。阳光透过松枝斑驳地落在一张白皙的脸上。墨黑的瞳孔肆无忌惮地迎着光点，仿佛一个黑洞在吞噬时间。
　　“公子，公子。”一个小童的呼声打破了静默。青衣公子把目光转向正在跑来的小童。
　　“翼王府的人送来一封请帖。”小童双手递上一份薄金请帖。
　　薄薄的金纸上简单地篆了一句话：今夜子时，邀江易公子共往仙乐坊赏乐。
　　小童看到公子的眼睛忽然有了神采，白皙的脸上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仙乐坊建造得就像一座城堡。高高的城墙里面据说有无数致人死亡的机关。
　　轿子缓缓地进了仙乐坊。江易忽然有了种错觉，自己好象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城墙把这里与外面的浮华隔开。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人快遗失了感官。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这里的人是如何赏乐？
　　伴着心中的好奇，轿子停了下来，江易被引入一座金碧辉煌的阁楼。
　　翼王一身华服已在座中品茶。翼王刚过而立之年，一张国字脸透出几分英武，几分威严。据说翼王是行伍出身，十六岁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是当朝之中唯一一位没有皇室血亲的王爷。
　　“江易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前几日你送来的暗雪银枪，本王是爱不释手。这前朝大将匡晋之神兵传说挥出的枪风就可入木三分，本王一试，果然名不虚传。”
　　“承蒙王爷喜爱，江易不胜荣幸。”
　　“本王只是好奇，这等神兵踪迹难寻，你是如何得来？”
　　“小民是在经商中侥幸购得。如今送到王爷手上，正可谓是宝剑赠英雄。”
　　“哈哈哈哈。江公子可太知本王喜好了，来来来，与本王同坐，一并赏乐。”
　　“谢王爷。”
　　四名乐女步入正厅，手中拿着各色乐器，一一落座。江易淡淡扫过，四名女子风韵各不相同。同在一室，几乎包揽了世间各种女子的美态，不胜妙哉。
　　琵琶锦瑟，竹笛悠远，玉萧哀沉，古筝急湍。四种乐声相互配合，一幅仙境般的画卷在人心中渐渐展开。
　　“妙哉妙哉。江公子，你觉得如何？”
　　“回王爷，在刚才的曲子中，小民好象看到了一幅仙画，卷中景色旖旎，让人注目难收。不过此曲只能引人观景而不能引人入境，属上好的乐曲。但要称为仙乐，还难以服众。”
　　“江公子果然是精通音律之人。”
　　“小民拙见，让王爷见笑了。”
　　“来人，去请婉儿姑娘。”
　　仆童前去传唤没多久，一个白衣女子徐步走入。江易移目看去，眼眸忽然亮了起来。如果说刚才四个女子能包含世间女子的美态，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以说包含了刚才四个女子的美态。观一人而忘天下，让人不胜惊叹。
　　白衣女子颔首抚琴，琴音便似温泉从心眼涌出。江易好似真的走入了仙境一般，感觉身体被琴音带着飘了起来，遗忘了整个世界。
　　琴声不知何时终止的。当江易回过神来时，只剩下了翼王别有深意的笑脸。

　　婉儿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
　　战乱让婉儿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亲人。当她被翼王从母亲的尸体旁捡起来时，小婉儿的美丽已经初露端倪。婉儿被翼王养在仙乐坊里，同与她一样在战乱中成为孤儿的美人胚子们一同学习乐器。婉儿的美丽让她受到了四周人的嫉妒。所以婉儿在乐坊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推开窗户，月光浅浅地流入屋子。
　　婉儿忽然看到了院子中多了一抹青色。刚才与翼王一同听琴的那位公子站在月下冲她微笑。俊美的面容，暖暖的笑意，墨黑的瞳孔有种摄人心神的魅力。
　　从此，那个姓江的青衣公子便成了仙乐坊的常客。每次那青衣公子都是与翼王同来。安静地听婉儿弹琴，然后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婉儿房间前的院子，含笑地与婉儿说上一会话。
　　起初，婉儿对那个江公子并不多予理睬。可是随着那青衣公子与她说话次数多了，婉儿发现对方总是很能了解自己的心意。有一个能读懂自己心的人与自己说话，婉儿忽然有了一点知己的感觉。
　　后来，江公子向婉儿表达了爱慕之意。婉儿惊慌失措了好久，不敢见那青衣公子。再后来，翼王亲自前来询问婉儿是否喜欢江易。此时青衣公子已有些时日没有来过仙乐坊了。婉儿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忘掉那抹青色。想到江易对自己的了解，婉儿突然有了一种想抓住对方的感觉。翼王浅笑着离开。第二日，青衣公子身上的松香又淡淡地飘到婉儿的鼻尖。
　　婉儿与江易在幸福中沉沦了一个月的时光。
　　随后青衣公子说要为翼王办一件事，让婉儿在乐坊等他回来。那时，他要带婉儿出去游历九州山水，两个人长相厮守。
　　青衣随风去，伊人泪中留。
　　婉儿在等待中度日，却没有再看到江易的身影。翼王更是没有再来过仙乐坊。
　　婉儿听到的唯一貌似与江易有关的消息是，当朝皇帝被一名青衣男子刺杀。随后翼王拿出太子私通宁妃的证据，同时兵围京城，让太子让位给了自己。
　　五年杳无音讯的等待后，婉儿憔悴地病死仙乐坊。

作者有话说

　　本文属于短篇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