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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酝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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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风,凛冽刮在皮肤上,苏旭辰隐在黑暗中,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一间小小的院落,已经五日了,绛依再没有来看过自己一次,她是还没能接受这突然改变的一切吗?
房间的烛光暗去,苏旭辰这才沉声道:“出来吧!”
转角处走出一个紫衣女子,风情万种娇媚动人,娇笑着走近,伏了伏身算作请安,“看不出皇上也是个痴情之人嘛,后宫佳丽三千人只取一瓢,可是她好像不领情哦!”
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旁,苏旭辰问道:“素娥,你怎么还在这,没走吗?”
素娥叹了一口气,“皇上将妾身从青楼中带走,妾身自然会誓死相随,但皇上你下的那条令似乎没有任何成效,后宫嫔妃谁会舍弃这已经到手的地位身份,纵然没得任何恩宠,权利还是有的,以我看,也只有这屋子的里那位姑娘才会傻到什么都不要,还妄想着和你一起过平凡生活。”
苏旭辰目光悠长,轻轻道了句:“是啊!也只有她。”
冬日闲暇,好不容易出了个暖阳,绛依和小琴两人把房间里的软榻搬了出来,榻前摆着几盘糕点,绛依侧卧在榻中手里还握着一本名家的画本,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距离那个雪天已经过去将近十日,月朗的尸骨也早已入土,只是绛依还不能完全释怀,苏旭辰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可对别人却是残酷。
这十天来,绛依再没有去一次暖阁,苏旭辰也没有来过一趟,绛依不急,可急坏了小琴,每天在绛依面前姑娘长,姑娘短的叫着,绛依都快怀疑她是苏旭辰派来的间谍了。
这次小琴难得没有大惊小叫,轻轻拉着绛依的衣角指了指院门口。
阳光下好看的眉目紧锁,带着隐隐的怒气,绛依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苏旭辰那般爱她,难道还错了吗?为她冷落其他女子难道不好吗?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绛依不再去看他,随手拈了块糕点塞入嘴中,神态怡然,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变扭。
苏旭辰黑着脸抽走了绛依手中的画本,扔给她一封书信,面无表情道:“这下你满意了?”
绛依打开信封,纸中赫然写着祁州使者将于腊月二十八前来签署两国休战议书,绛依小心翼翼地把信塞回苏旭辰手里,取回画本后还不忘偷偷嘟哝了一句:“我不过是偷了你的印章而已!”
“你竟然把我的玉玺只看做一枚普通印章。”苏旭辰不但没有恼,面容反倒舒缓了许多,他的绛依又回来了,看来已经不再赌气,那样曲曲一个玉玺又算的了什么。
绛依自然不会告诉苏旭辰,是那个顽固的老头薛大人前来苦苦求她,说皇上怎么也不肯同意求和,关键定然是在敌国开出的条件,所以想让绛依劝服皇上,但那时绛依正和苏旭辰闹着变扭于是便有了这偷盖玉玺一事,想那求和有百利而无一害,薛大人也是赤诚忠胆的三朝元老为的也是叶州好,不过是要她绛依一支舞这有何难。
玉玺一盖便是同意,祁州的动作也很快,竟然赶在了年前就要派遣使者前来。
“偷盖玉玺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我可没有。”绛依自顾自的辩解着,丝毫没有讨饶该有的态度。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苏旭辰在榻上坐下,凝眉道,“祁朔的眼线恐怕已经盯上你了,这次要你做砝码,我很害怕。”
绛依放下画本,撑起身来淡淡一笑,“这可不像你。”
阳光下的那抹笑淡若幽香,却是最致命的诱惑,苏旭辰将她紧紧抱住,他气他恼,不过是因为他害怕失去,休养生息纵然是好,可如果是以他最心爱的人为代价,他不肯。
正值年关,宫里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最清闲的不过绛依,日子照过,时不时的去清婉居看望看望阿容,苏旭辰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好再去青楼楚馆,所以有些情报还得托绛依带给云轻尘,一来一去之间,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也变得熟络起来。
“二十八日,祁州使者前来,也不知道他来不来。”绛依口中的他,自然是莫遥,在云轻尘国破家亡之际陪她走过最艰难岁月的那个莫遥,可如今摇身一变竟然已是祁州宰相,彼此势不两立。
“他来或不来都与我无关,我与他终是不可能的。”云轻尘淡漠着开口,易容粉末下掩盖了真实的容颜和情绪,她总是这样的波澜不惊,不是无风的大海而是一潭死水,云轻尘的心早已随着虞州的灭亡而死去,她现在活着唯一能支撑她的便是复仇,从一国公主心甘情愿沦落为青楼老鸨,明明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却宁可天天易容以假面示人,无条件的成为苏旭辰手下的一枚暗棋,只为有一天可以将祁州覆灭,为父兄报仇。
云轻尘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不过十九,却老练成熟世事圆滑周到,绛依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痛,有多难,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笑或者是哭,不过她对一个人却是例外。
“这个,好。”雀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指着院子里独自练剑的阿容,扯出一张灿烂的笑容。
云轻尘抚着雀儿的头,欣慰地看向远处的阿容,裹着厚厚的棉袍,冻红了鼻头也不曾停歇,这是虞州最后一丝皇家血脉,是绛依在琼州发现的,被一个病弱的男子收养,后来才知道那病美人般的男子正是云轻尘的表哥,可惜已经去世。
绛依招手唤阿容过来,近些日子的调养,阿容的脸色也圆润起来,清秀的模样,看来也是遗传了他们家族的貌美,长大了定也是个惑人苗子。
绛依拉过阿容小小的冰手,放在手心里捂热,她早知道阿容的致命点且一点就中,“阿容,想不想见杨将军哪?”
大大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阿容大声回答道:“想,当然想,姐姐要带阿容去边关吗?”
绛依继续诱骗着:“边关可是很苦的哦,大雪黄沙,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可不行。”
阿容不甘心地崛起嘴,“阿容不怕苦,阿容以后还要去沙场杀敌。”
云轻尘在一旁解围道:“好啦,绛依,你也别瞒阿容了。”
黑溜溜的眼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辜可爱极了,“姑姑,你说姐姐骗我。”
雀儿竟然也答了一句:“对。”
绛依见她们都不配合自己,干笑了几声,也便说出了实情,“阿容,杨将军要回渑城了,到时候姐姐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真的啊!”阿容显然有些激动,抱着手中的木剑不知该如何才好。
“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绛依在桌上选了一块糕点塞进阿容的嘴里。
“久(就)刚刚”嘴里因为被绛依强塞了一块糕点,话说得迷糊不清。
绛依掩嘴偷笑,云轻尘却只是看着他们打闹,眼里泛起淡淡的苦涩,曾几何时,阿容还是那个皇宫中最受宠爱的嫡孙,虽然拥有显赫的身份,却没有一点娇宠十分懂事,想来以后也定是一代明君,没想到不过短短一载,就什么都变了。
阿容失去了记忆,以另一个身份活在这个世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哪像她,日夜饱受煎熬,痛不欲生,这是一国公主的责任,祁朔既然敢让她成为亡国的理由,她定要他血债血偿。
云轻尘开口道:“雀儿,带阿容去隔壁的房间吧!”
“好。”雀儿牵着阿容的手,快步离开了房间,阿容也懂事地向绛依和云轻尘挥手作别。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离去,云轻尘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
“确实,苏旭辰也死活不同意。”绛依倒掉已经凉去的茶,换上热茶,“可是战事停歇,这个诱惑太大了。”
“这个薄情的人,心里总算是有人了,不过这也就成了他最致命的缺点。”云轻尘嘴角勾起一抹未明深意的笑,“要是换做以前,这样的条件他绝对不会犹豫。”
“你是说我会耽误他?”
“成王之路上不容许有一点的偏差,耽不耽误,这得看他把你看得有多重,于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再去寻个良主。”云轻尘总是如此明明是自己关心的,却在努力撇清关系。
绛依拨弄着茶杯,“看来是我想得太轻易了。”
云轻尘说得毫不留情,针针见血,“你想留在他身边,最好趁早了解叶宁还有他的手段,他早已不是你的苏旭辰了,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看清现实吧!”
绛依低头看着杯中清澄的茶水,“我宁可他只是苏旭辰。”
云轻尘一口饮尽苦涩的茶水,顿了半响才悠悠道:“这次宴会上的那支舞务必要小心,祁州既然敢当面提出这个要求,定然有了十足的把握,万事小心。”
绛依勉强一笑,“一定,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