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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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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是件多难做到的事啊。
当我们的身体随着岁月渐渐远行,该如何让心留在原地?
——2016年3月1日
好好生活谁不愿意呢,努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乐观简单地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听起来多美好。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体验的机会,他们甚至不敢去喜欢、也没机会去努力,唯有无力敌看着痛苦积累得越来越多,自己随波逐流得越来越远。
Leo很小就看清了这种命运的必然性,因此早就不会去挣扎了,他之所以能熬到最后,大概正是因为可以淡然看淡自己的心如死灰。
天色渐渐染上了微红的墨黑,那是纽约的夕阳能够留下的最后一点色泽。
单薄的微光映照着古老的宅院,让周围的气氛阴沉沉得很可怕,仿佛是书中随时会出现鬼怪的可怖之地。
刚刚从车内走出的Leo,抬眼就看到张满是皱纹的脸,美丽的绿眸顿时蒙上暗影。
“今天没有按时回家,听说你去了流浪汉收容所,怎么,为内心的愧疚寻找发泄的出口吗?”老人冷声问道。
任哪个外人也想不到这是Leo爷爷Mayer,那个传说中叱咤风云的老财阀,如今却也只剩轮椅中的一把枯骨罢了。
Leo对他的嘲讽习以为常,平静地回答道:“去见了谁你也‘听说’了吧?何必讲这种话,我又有什么值得愧疚?”
Mayer咳嗽起来,最后艰难地发声:“中国这头沉睡的狮子快要醒来了,就算你没本事成为他们的朋友,至少别胡乱树敌,若是让我听到你做了不理智的事,休怪我……”
“怎么可能,咱们家的人谁会和钱过不去?”Leo笑笑,示意仆人走开,亲自推着轮椅进屋:“我已经准备和颜清薇做进一步合作了,当然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无论他讲的话是真是假,Mayer也都没力气再去争辩了,到了这把风烛残年,真不知道是该和周围这些如狼似虎的子孙苦苦周旋,还是和藏在身体里的病魔作斗争,Leo能走上今天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包括最后做此决定的老Mayer,仔细想想,这孩子往上爬时所遇到的“好运气,”实在没有一件可以完全归结为运气,不过这样也好,比起把家族大业交给优柔寡断的大儿子,不如交给这只没心没肝的恶狼——如果Leo的母亲不是那样不堪的话。
生意上的事总归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家庭关系才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痛存在,Mayer在晚餐时又不止一次地提起道:“今年你该完婚了,继续维持无用的花花公子形象对谁都没好处,你的未婚妻,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年底吧。”Leo随口拖延了句,他只期望这老头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心里冷笑着抿了口苏打水,忽又想起林亦霖在说话时那种难以描述的的坚定眼神,莫名问道:“如果我遇到?爱的人怎么办?”
“你会别爱人?”Mayer反问。
Leo像听到好笑的事情,顿时呵呵的笑起来,苍白的英俊的脸在烛光中显得扭曲又孤寂。
Mayer吃了没多少就饱了,颤巍巍地拿下餐巾说:“不是谁都有资格谈爱,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你父亲提起你的母亲,结果呢?爱就是那么可悲的东西。”
说完他便摆摆手,让佣人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Leo双手发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忍住不将刀叉戳进那老头的身体里。
想起颠沛流离的童年,想起来到这个家所受的羞辱,想起妈妈不明不白的死亡,他那淡定的面具就会不争气的出现裂痕。
但转念又叹息:为什么要愤怒呢?愤怒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好结果?
人能放下内心的躁动,才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不会放过你们……”Leo独自喃喃低语,闭上眼睛轻声道:“一个都不会。”
“天啊……怎么会忘记烤过蛋糕?都凉了。”
与此同时,正在打扫厨房的林亦霖却活在明媚的灯光下。
他非常懊恼地打开烤箱,端出已经失掉温度的熔岩巧克力郁闷道:“还打算吃完饭吃的。”
陈路看到甜食就牙痛,暗自庆幸的同时还欠欠地去捏他的腰:“上帝都让你少吃点,摸摸自己的肚子,快丢掉吧。”
林亦霖很多年前去拯救被绑架的陈路,受得重伤让他至今都不能好好锻炼身体,近来休假放纵,也确实变得圆润了点,闻言立刻躲开他的手怒道:“你说什么?你敢嫌弃我!”
“怎么可能?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载你去吃,立刻,马上,好不好?”陈路故意用力抱住他,让他挣脱不开,看着林亦霖露出各种只会在自己才有得样子,几乎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走开!我乐意胖!”小林子非常在乎外表,踢了他两下没踢开,张嘴就咬他的手。
“你怎么跟猫似的,再不老实我也咬你了。”陈路笑得不行。
正好此刻摆在走廊边上的传真机滴滴地响了起来。
林亦霖被逗得脸都憋红了,趁机摆脱开这家伙,急匆匆地跑去看。
结果并不是设计所的图,而是很意外的信件。
“林哥哥,我是沈轩,已经听从你的建议开始准备申请美国的学校了,不知可否为我指点一下关于建筑设计的学校选择,另附我的成绩单和托福分数,太冒昧了,希望没打扰到你。”
“明明就打扰到了本少爷的雅兴,不许管。”跟着偷看的陈路忽然抽走了那张纸,皱眉说:“少被人利用你的好心,现在什么资料网上看不到?找你还不是想让你托人写介绍信。”
大少爷在北京那几年没白待,早就明白了中国人拐弯抹角的言外之意。
“只是个孩子而已,写就写嘛。”林亦霖倒不觉得有什么。
陈路说:“互不相识,你资助他三年高中就已经很可以了,难道还能管他一辈子吗?”
林亦霖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知道此事很难沟通,便很聪明的微笑:“没有要管太多的意思,只是想到自己在那个年纪也很无助,难免会心生同情,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有运气遇到你啊。”
奉承对人任何都有作用,更何况几乎从不对小林子说不的陈路,他沉默两秒道:“好吧,不过这事情就交给我了,别想趁这个机会去找你那猥琐的导师。”
之前导师莫名其妙的关心和暧昧确实不合时宜,林亦霖便也没坚持,转身便回到厨房继续收拾他心爱的餐具去了。
陈路不屑地拿着纸哼了声:“还觉得你和他挺像,我真是想多了。”
大少爷很清楚,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或是以后,像林亦霖这种人,绝对不会为了自己任何一点愿望,去恳求任何人,包括自己。
这一点……该说可恨,还是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