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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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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镜出生在清代。那时他还没戴眼镜,正儿八经的正旗贵族,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内蒙古草原一望无际,绿色中毡房看起来像是飘在绿海里的云。他8岁就驯服了一匹烈马,正式让这匹马成为了自己的座驾。这天,他挤完羊奶,提着奶壶回到毡房的时候,感觉到毡房里,有一丝不同以往的气氛。
他的父亲穿得很正式,贵客席上坐着一个气宇非凡的男人,他的边上站着一个孩子,黑眼镜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大一小,都是练家子。
对于闷油瓶来说,张家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的父亲,也据说不是他的父亲,在一次他与其他同龄族人的冲突后,把他带到了内蒙古草原。
“蒙古人的斗是最难找的。你在这里练练手。”
张起灵点点头,不再表态。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自己要在父亲面前沉默寡言,像这次这样父亲对他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
“一年后,我会来接你回去。”
照顾闷油瓶的人家是正八旗的子弟,顶正的贵族。但是这个家族的人也很有趣,在和他们张家打交道的时候,坚持要用自己的汉族名字,他说他们姓齐。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双方日后要用汉语打交道,张起灵其实也觉得挺佩服这家人的,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旗人子弟大多对中原文化汉文化都是流露出不屑的态度,以能够说纯正的满语为荣。
很多年以后,不少满族子弟在转汉姓的时候都用了“齐”姓,齐达哷氏、齐克腾氏、喜塔喇氏、奇德哩氏都用齐做汉姓。当然,这是后话。
齐这个姓氏对于少数民族有特殊的吸引力一般,赫哲族与纳西族也有不少人汉姓用齐。虽然年纪相仿,不过显然黑眼镜和张起灵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
张起灵在这片草原住下后,开始着手寻找蒙古、女真贵族的古代墓穴。这一年,父亲把他交托给一户满族人家,无异于告诉他这样一个信息,这一年里,他不会受到张家的监视或者控制,但是同时也不会得到张家的帮助和训练,如果他在这一年里没有变得比同龄人更优秀,回到张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嘿,叫你呢,哑巴了?”
张起灵在马背上看这里附近唯一的一条龙脊走向的时候,一个很臭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转头一看,齐家的小男孩穿着一身马服,背上背着弓箭正有些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张家,和利益顶端的家族,向来是有交易的。不过这和现在的他关系不大。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还都不会太复杂,张起灵就看了他一眼,一夹马背,马一溜烟的向前跑去。
黑眼镜可是这一带同龄人里骑术的第一好手,张起灵这样做,刺激得他好胜心大发:“该死的,你不回答小爷,还敢跟小爷我赛马!”
说完也是一夹一抖马鞭,就像张起灵追了过去。
张起灵到底还是个九、十岁的孩子,张家的孩子不会一口一句小爷,也不会突然就这么跟他玩起比赛,到底是有些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天性被激发出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马速。
跑到一处山丘顶端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张起灵向下望去,突然问了黑眼镜一个自己本不会问的奇怪问题。
“你说,成吉思汗死后会葬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你可厉害了,这片草原上就你能跟我跑!”黑眼镜看看远方,突然道,“不好,风暴要来了,我们快回家去!”
大风催着雨点把两人像落汤鸡一般地赶回蒙古包,下了马,两人往蒙古包一钻,黑眼镜的阿妈,没好气地赶两人去清洗换装,一边给他们去打酥油茶。好在这个季节草原上不缺水,两人痛快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酥油茶的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蒙古包。
这时有个小姑娘也钻进了蒙古包,看到喝着酥油茶的两个小孩就咯咯地笑,黑眼镜看到小女孩,立即又起了炫耀地心思,摆出一个很酷的表情对张起灵说:“看到没,就算被淋湿了,我也有崇拜者探视。”
“齐哥儿,我是来看看你的新伙伴的,大家都想认识他,但是我们不会讲汉语,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女孩用蒙古语和黑眼镜做交流。
满族和蒙古族一直相互通婚,黑眼镜的父亲是暂派到这片区域任职,事实上,一年后,他们就要举家进京,接受封赏。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孩子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也正是因为语言不通,张起灵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寡言而被孤立,游牧民族的孩子都很热情淳朴,就好像热羊奶一样新鲜,有天然的腥味却格外的暖。
很多年后记起来,无论是黑眼镜还是闷油瓶,都还会觉得,那是一段难忘的五彩时光。
小女孩叫做珠兰其其格,是一种草原上盛开的花朵的名字。黑眼镜每次总把她叫做“我的崇拜者”,每次射箭赢了张起灵都不忘炫耀一番。
他和张起灵比赛的项目很多,摔跤、赛马、骑射、格斗等等,除了摔跤和骑射以外,不拘一格的交手黑眼镜没能赢过张起灵。珠兰其其格负责给予获胜者奖励,亲吻胜者的脸蛋一口。
快乐的日子总是飞快流逝,正当张起灵懊恼蒙古或者女真、鲜卑贵族的墓穴的探查没有进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黑眼镜的父亲去了附近另一个蒙古族部落商议朝事,附近的葛尔丹蠢蠢欲动,皇帝一再安抚,但同时也希望黑眼镜的父亲去对其他部落多做笼络,利用部落间的关系互相制衡,给朝廷腾出足够的备战时间。
黑眼镜的父亲自然不可能只身前往,他带去了这个部族里不少精悍的力量,可是就在黑眼镜父亲不在的日子里,草原上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冰雹。
这场风暴来的很突然,珠兰其其格的父亲还在外面牧羊,他的羊队走得有点远,因为他每年的这个时间,都要到远处一个山崖附近采一种特殊的蘑菇。
这种蘑菇晒干后所拥有的味道鲜美无比,是上好的贡品。采集回来后能换很多钱。这种蘑菇只在那处山崖有采,所以,看到暴风雨和冰雹来临后,珠兰其其格就跑到黑眼镜家的毡包里来回踱步,大眼睛直泛红。
这种天气,黑眼镜再怎么年纪小,也知道不能随便跑出去,张起灵是生死里过来过的人,也是一阵沉默。最后,黑眼镜只能安抚其其格,告诉她等到天一放晴,就和张起灵带着她一起去找她的爸爸,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冰雹结束,雨势变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两匹骏马奔驰在草原上,所到之处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珠兰其其格和黑眼镜一骑跑在前面,三人足足策马驰骋了半天,才到达了珠兰其其格所说的长着蘑菇的山崖。这块崖壁壁面向阳,光线拨开云雾照射下来,却没有为这里增添一份暖意。相反,这里的风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冰雹融化造成的。
珠兰其其格下了马就忍不住大喊自己的父亲,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而张起灵的神色却有些怪异,他盯着山壁看了许久,然后招呼珠兰其其格和黑眼镜凑过来商量。
“这个地方很不寻常,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里的磁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里会生长特殊的蘑菇。”
“所以呢?”黑眼镜有些不明所以。
“这里可能有我要找的东西,既然张家把我托付给你家,说明,我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瞒着你。你可以留在外面接应我。”至于她,张起灵看了看珠兰,“我觉得不该把她扯进危险里。”
“又让小爷去哄女人?”这句话在才十岁左右的黑眼镜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点滑稽,“要不这样,我和你进去,让珠兰在外面等。现在让她一个人回去,她会更害怕。”
张起灵想了想,他也并不擅长做说服人的工作,于是回头去倒腾自己的百宝囊去了。
听说珠兰的父亲到山崖采蘑菇的时候,他就有很强烈的预感,这里会有不寻常的宝藏。也许有人会说,预感这种东西常常不准确,那就又错了。
作为一个从小受专业训练的人来说,直觉的能力,往往能够决定他在危险的斗里一瞬间的生死。
张起灵从自己自制的百宝囊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样是几捆很细的绳子。一样是一把短刀,一样是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盘子。
“那里,有一个洞口,我想,暴风来的时候,珠兰的父亲应该是从那里进去了。我们现在对里面一无所知,首先我们先要探路。珠兰在外面等,第一捆绳子,一头系在你的腰上。”张起灵指指黑眼镜边比划边说道,“等到这捆绳子用完,如果还没有危险,也没有走到头,那么,我走第二捆绳子的距离。如果这捆绳子的距离也走完,无论是否发生危险,或者是否走完全程,我们都要往回撤。”
等黑眼镜把话跟珠兰转达完,张起灵拿起短刀,手起刀落,在自己手上割开一道不大的口子,抹在黑眼镜的脸上。
“你这是干什么?”黑眼镜可不高兴了,抬手就要去擦。
“麒麟血。”三个字打住了黑眼镜的动作,他是小,但是有些传说他听过。他的家族是一个很特殊的家族,他听父亲说过,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政治和权力其实并不真正完全掌握在皇权手里,而是在一个家族手里。那个家族非常神秘,他们中血统纯正的人,血可以驱邪、百毒不侵,虫蚁不近。这种血,就被叫做麒麟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