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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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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有好几幅油画在国际国内的几次大赛上获奖,虽然都有看过他的画作,不过对于一向默默的展昭来说,也够让人吃惊了,齐天浩在晚饭桌上对着电视里的报道,差点连筷子都掉到桌上。
回头看展昭的时候,苍白消瘦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静静的看着电视屏幕,认真的听着上面略嫌夸张的溢美之词,等到报道结束,对着惊呆了的齐老先生父子笑一下,低下头继续吃饭。
齐天浩不敢相信的:“昭——”
“嗯?”
“你,你什么时候去参赛的?怎么,怎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展昭解释说:“前阵子,认识一个圈内的人,说我的画虽然不够成熟,不过感觉比较新,拿去参赛,应该可以有些机会。正好最近又举办了好几次大赛,觉得反正去参加也没有损失,也不知道会不会得奖,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不好意思啊齐伯伯,我也怕没有消息,会让你们失望。”
他说得那么平静,好像获奖或者石沉大海都是意料之中的,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齐老先生叹了口气:“算了。能获奖很好。小昭,继续努力吧。”
说完继续埋头吃饭,不过显然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勉强嚼了两口,终于还是放下饭碗,拿盛在一边的汤来喝。
齐天浩还有些不依不饶的:“你认识的人,是谁呀?”
展昭本来已经把脸埋进碗里了,听到他还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有点无奈的包着一嘴米饭抬起头来,说:“最近才认识的人,齐大哥你不认识的。”
这一次齐老先生沉沉的叹了口气,终于放下碗转身上楼了。
展昭看着他扶着扶手上楼的样子,过去总是很高大的伯伯,近两年来,个子好像缩了不少,其实也就是背佝偻了起来,明明还没有到枯朽的年纪,人却已经显出了严重的老态。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一次的事故,伤到的除了自己,也有这位无力的老人,连一个歉意都没有给自己,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照样过日子,可是没过多久,头发倒先白了一大半,暗中联系了很多次耳科权威要给自己治疗,反倒是因为自己淡淡的,最后不了了之。
有的时候,歉意或者说感情强烈到一定程度,炸裂开了,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展昭已经很少再去油画室了,教室也没有人会经常看到他,可是他也知道,毕业临近,班上的同学一天比一天更少,甚至于有人请病假,过了两天却是从国外打国际长途来销假。
展昭在食堂人不多的角落里吃咖喱鸡饭,喝奶茶,奶精到嘴里的感觉有点不舒服,抬头的时候,看见阿敏端着餐盘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他,很高兴的笑了笑,然后快步走过来。
等她走到桌前,展昭抬头对她微笑了一下,阿敏很高兴的问他:“我昨晚有看电视,你好像又获奖了,是不是?”
有点意外她会注意到,展昭还是道谢:“是我。谢谢。”
“嗯。”阿敏也没有再问他,自顾自的坐下来,看看他吃的咖喱鸡饭,然后说:“我也喜欢吃咖喱鸡饭,可惜今天来晚了。只有海鲜饭了。你要不要吃点?”
展昭摇摇头,继续低头吃自己的米饭。
阿敏吃了两口,看展昭头埋得很低,额发垂下来遮住饱满的额头,眼帘低垂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感觉只让人心痒痒,于是她又笑着说:“最近班上几乎没有剩下多少人了。好多人出国,你有想过吗?”
“没有。”
“不喜欢国外,还是不喜欢出国。”
“这里就很好。”
“是吗?”
看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米饭,腮帮子有点鼓鼓的,可是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阿敏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还是保持有点僵硬的微笑说:“那你,毕业后,打算——”
话没说话,展昭突然抬起来头对她很温柔的笑了:“你不是喜欢吃咖喱鸡吗?我有留一点给你,要不要?”
低头一看,他真的已经把碗里的米饭吃光了,餐盘里的咖喱鸡还留下好多,几乎没有动过。
阿敏有点惊愕的看着他,展昭还是笑笑,把吸管塞进嘴里继续喝奶茶。
当他详细的像讲解一份企划书一样把自己毕业后的安排在书房里一点一点的告诉齐老先生时,齐天浩在一旁几乎要听呆了。
他学了那么久的文学史,即使没有经常去听课,每个期末成绩单上照样是AAA的一字排开,气势逼人,甚至,他的一位教授,没有参与那天晚上的“抓捕”行动不知内情,还想劝说他留校任教。
除了那个晚上给人的意外,他还是很多人眼里的优秀人才,相貌英俊,品性优良,成绩突出。
齐老先生脸色有点苍白的:“你确定?画油画,并不是人人都能出名的。”
展昭淡淡的说:“我画油画,并不是为了出名。”
他画油画,只是为了画油画而已。
从脑海里对母亲的笑脸有了第一次记忆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过的日子让多少人都眼红不止过,前途未来一切都不用担心,每个月的生活费足够其他并不拮据的同学过上一年,不用辛苦的K书,期末照样能让教授心甘情愿的往成绩单上打A——
可是这一切,有多少是他真正喜欢的?
就像第一次在酒吧里看到那个喝着烈酒,但是眼睛在红红绿绿的灯光下一派清明的男人,带着点讽刺的笑意:“你这么不忍心拒绝别人,其实,又有多少人会真的喜欢你这样?”
当时趴在他肩上想要吻他的索菲亚顿时脸色都发白了,圣罗兰粉底营造出的美好的妆容也遮盖不住那一瞬间的失落,放开他,转身挺直了背脊走了。展昭坐在原处,脸上也是红红的,再抬头看的时候,这个男人端着一杯绚烂得像孔雀一样的鸡尾酒走到他面前来。
“我叫柳青锋。”
展昭立刻把他和杂志上那个嘴角微微上翘,脸在阴影下笑得相当诡异的那个男人重叠到一起了,那个男人也叫柳青锋,杂志上的那篇报道,也是泛滥的溢美之词,还附有几副和他的笑容一样诡异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