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万福》莫非小妖

5、第五章

　　满人的侧福晋在入关之前和嫡福晋有着差不多的地位，虽然说这几十年来，满人也推行汉学，嫡福晋的地位显得有些独一无二了，可侧福晋还是能够外出交际的。这么一来，一个得宠的育有子嗣的掌着管家权的侧福晋可比一个不得宠无子又失了管家权的嫡福晋要风光得多了。

　　前些日子，李氏之所以敢出手坏了四福晋的名声，想要的无非就是那几分管家权而已。

　　在李氏看来，四福晋反正是个不得宠的，她若是小心行事，总能叫四爷彻底厌弃了四福晋。皇家不会轻易休妻，李氏自知身份，倒是不曾觊觎嫡福晋之位，只是上头的嫡福晋不得宠了，她们这些底下的人才能更显出几分好来。再等有了子嗣，升了分位，好日子便近在眼前了。

　　李氏自觉得如今就有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嫡福晋怀上了，宋氏禁足了，四爷守规矩不会随随便便把宫女拉上床，这么一来，四爷后院中能侍寝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了。若是她趁着这些日子有了孕，谁知道四爷的长子到底是从谁的肚子来出来呢？

　　虽有些日子不曾见到过四爷了，但李氏向来摸得清四爷的性子，她心里已经有了要把爷勾去自己屋子里的想法，这时候面上却还只管恭恭敬敬地向四爷和福晋行了礼，眼神连一丝晃动都没有，更别说做什么当着福晋的面勾引四爷的举动了。

　　见到这一幕，柔慎心里只觉得好笑。

　　李氏就是这般作态又如何，如今的四爷可不仅仅是变成了女人，更是重生了一回的。

　　四爷上辈子的确宠过李氏一阵子，不，也许不能说是一阵子，那其实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十年总是有的。只是，也许是李氏觉得嫡福晋生不出孩子来，而她这个侧福晋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因此后来竟慢慢地丢掉了自己往日的小心谨慎。

　　拿着病弱的儿子来邀宠是有的，在四爷面前上嫡福晋的眼药也是有的，用后宅的阴私手段来对付年氏更是有的，再加上弘时日后又是那样的表现，李氏早就失宠了吧。

　　四爷这个人，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四爷要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是连往日的种种情分都不会顾及的，也就是说，四爷对李氏的厌恶已经从上辈子带到了这辈子。就是没有四爷变成了女子这回事儿，李氏也玩完了。

　　更甚至于，李氏现在表现得越合乎四爷的心里，一想到她日后的表现，四爷就越膈应。

　　柔慎在心里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老对手的战斗力都成了渣渣，她这个嫡福晋可真有些寂寞如雪的感觉啊。

　　好一会儿不见福晋叫她起身，李氏心中暗笑，福晋果然以前是被压制得狠了，这回竟然敢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给她这个“宠妾”下马威了。虽然不知道往日精明的福晋这回怎么蠢笨了，可当着四爷的面给她下马威不是明摆着叫四爷厌弃么，要知道四爷最不喜欢他人恃宠而骄的了。

　　心里这么想着，李氏脸上却一点得意的表情都不敢透出来。

　　李氏不急，四爷不急，吴嬷嬷不急，柔慎更加不急了，她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拨动着首饰盒中的东西，这些可都是她的财产呢。

　　反倒是不明真相的春儿急了，偷偷地扯了扯四爷的衣袖。

　　柔慎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春儿和夏儿是她从自己家里带进宫里来的，秋儿和冬儿则原本就是四阿哥所中的大宫女。春儿管着福晋的衣裳首饰，夏儿管着福晋的茶点吃食，秋儿和冬儿看上去仿佛更有体面一些，帮着福晋管理着阿哥所的下人。

　　柔慎往日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也常常叫秋儿和冬儿跟在身边。但其实，柔慎这般做，只是不想给春儿和夏儿惹祸端而已。在这宫里走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什么隐私冲撞哪位贵人。柔慎是个护短的人，她从家中带进宫里的人，她都护得紧呢。

　　四爷见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他才恍然回神地说：“起来吧。”

　　李氏直起了身子，脸上连一丝委屈都不曾有，说：“福晋气色真好，可见肚子里的小阿哥就是个有福的。妹妹虽然手工粗鄙，这些日子也为阿哥绣了一些小衣裳、小鞋袜，还请福晋过目。”李氏说完，她的贴身大丫鬟就举着一个托盘走上前了。

　　李氏的手工是极好的，这粗鄙二字，不过是她的谦虚说法而已。她原本就是存了心要把四爷勾去自己的屋子，就是柔慎不曾细看，也知道这几件小衣服小鞋袜都是用了心的。

　　女人知道女人的手段，若是放在上辈子，四爷看到李氏这般用心，肯定要怜惜她几分的，说不定今晚就真去她屋子里歇息了。但四福晋却是明明白白被膈应到了，偏生还说不出她不好来。

　　可是，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只见四爷黑着一张脸，道：“你既然自知手工粗鄙，还敢做衣服予小阿哥穿？实在是不知好歹！”

　　李氏仿佛被惊到了，声音中透出一丝惶恐，一丝无力地说道：“福晋……”这样子倒是能让男人心生怜惜，可惜现在四爷身体中住着一个四福晋呢。李氏可不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么？

　　很显然，见李氏这般惺惺作态，四爷更气了，他显然是想起了，李氏上辈子也是这么喜欢装可怜装无辜的。他脸一沉，正要说什么，但到了这时候，柔慎却不能任由四爷再说下去了。四爷如今毕竟顶着四福晋的面皮，要是他说话太过了，到时候损的可是四福晋的贤名。

　　柔慎还指着日后身子换回来也能好好过日子的呢，她将茶盖重重地合在茶杯上，淡淡地接了口说道：“据爷所知，福晋家中只有四位兄长，哪里来那么多妹妹的？可见往日福晋实在太纵着你们了！李氏，你好好反省反省！好了，都下去吧，爷要带着福晋去给额娘请安了。”

　　这话一说，倒是把四爷先前的举动给遮掩过去了。

　　此时的李氏还只是一位不上玉牒的格格而已，等她成了侧福晋，倒是能叫嫡福晋一声姐姐的，只可惜她这辈子都大概没有这个机会了。柔慎这么一说，就显得是李氏不守规矩在先，福晋不过是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侍妾而已，这事儿就是传出去了，那也是福晋有理。

　　李氏只得哭哭啼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心里把四福晋恨得要死。

　　去往永和宫的路上，柔慎走在了前头。四爷版的福晋跟在他身后。

　　宫里人都知道，四阿哥是个最守规矩的，他和四福晋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总有个前后差。不像三阿哥，新婚燕尔的时候，他带着三福晋在御花园中赏景，那是恨不得手都要牵到一块儿去的。三阿哥身上很有几分文人的清高，做起事情来又总有几分文人的自命不凡。

　　不过，入永和宫的时候，柔慎便先停了步子，等着四爷走到了他面前，她扶着四爷过了门槛，才又赶快放手，然后快走几步，重新走在了四爷前面。

　　四爷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福晋的背影，他以前就从未这么细心过……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女儿身，四爷又顾不上悲春伤秋的了，他又开始不爽了。

　　德妃是个有手段的，她在永和宫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虽然只是扶着过了一个门槛，却也显出了老四对他媳妇的看重，德妃听着，心中暗自点头。

　　四爷肚子里怀着的是德妃的正经嫡孙，德妃又看到四爷头上戴着的石榴花簪子，这正是她前些日子赏下去的。那时候，德妃赏这个簪子是存心提点四福晋，很有几分对四福晋至今不孕的不满，但如今四福晋怀上了，德妃便又觉得四福晋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十分有缘，否则，怎么偏偏她前头才赏下簪子，四福晋后头就怀上了？这么一想，德妃心里更欢喜了几分。

　　因此，四爷才刚弯身行礼的时候，就被德妃拦住了，连忙叫人赏了座位。

　　柔慎走过去紧挨着德妃坐下，道：“额娘这般疼爱儿子的福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额娘的亲闺女呢，倒叫儿子靠后了。”

　　自重生一来，四爷都借着身孕躲过去了，可柔慎是要日日请安的，她便不动声色地在德妃面前露出了几分不同以往的姿态来，这样的变化不算刻意，但却又偏偏是众人所乐见的。德妃早见过了她这个伪四爷冷面讲笑话的模样，此刻见儿子这般小儿情态，倒也不觉得突兀。

　　说到底，这时候的四爷也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自从柔慎和四爷互换了身体之后，柔慎大体上还是学了四爷的性子的，只在处事的细节上柔和了几分，好好地叫众人感受了一番什么叫做“冷面热心”。落在德妃和旁人眼中，也不过是觉得四爷自嫡福晋有孕之后心情轻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