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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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屋中一盏明灯静静的摇晃，微弱却明亮的火光明明看上去那么的柔弱，却偏偏能发出照亮黑暗的光芒。
而在这光芒中，一脸疲惫的青年静静的坐在床边，双眼平静，神色如常，可是小少恭就是能够看出眼前人眼底深处的那抹笑意。
那是一种陡然间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带着焦急的欣喜，又带着忧虑的放松，那目光不偏不倚，坚定之极，也纯粹之极。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个青年的目光，小少恭心里那些因为梦境中的恐惧而生出的惊恐莫名的消除了不少，眼看着屠苏往前挪了两步靠上来，小家伙抿了抿嘴唇，忽然一抖胳膊把被子掀起来整个人都躲在了里面。
见到这种情状，屠苏顿时哭笑不得，走上前轻手轻脚的把被子从那小东西手里扯出来，看他依旧微微皱着眉的模样顿时有些了然，显然，醉酒的后遗症还没从小孩身上消除掉，而此时的屠苏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按上小孩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按压起来。
“让你偷喝酒，活该头疼。”
背着屠苏的面吐了吐舌头权当自己没听到，小少恭感觉到头顶一双暖呼呼的大手在自己抽疼的脑袋上揉来揉去的越发觉得挺舒服，干脆整个人放软了身子窝在屠苏怀里，懒洋洋的一副不愿意动弹的模样看得屠苏顿时又忍不住扬起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以后还乱不乱喝东西了？”
瞅着小孩这幅模样，百里屠苏忍不住逗他，却见小孩乖乖的点了点头，明显是对这所谓醉酒的后遗症有些畏惧。
以为小东西是害怕再喝醉的头疼难受，屠苏也就没有说什么，却没发现小孩背着他的目光里，那些微的闪烁和担忧。
自这次之后，小不点的性子依旧如前，依旧和从前那般听话懂事，从不给人添一点点的麻烦，却不知为何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每日黏着屠苏不放，反而成日里安安静静的守在屋子里，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屠苏和其他人带给他的医书和药书，往往一看就是一整日的时间，时不时的就会有屠苏来喊人去吃饭，一桌子人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的情况发生。
对于此，桃花谷一众人自然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完全没法从小孩的口中敲出任何一个字，别看少恭人小，嘴却很严，也聪明的紧，但凡是不想说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从他嘴里知道什么端倪。
这样的情况最终无法可解，众人只能由着他去，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平日里也是尽可能的检查封印的情况，尽可能的不出任何纰漏。
而对于其他人的这些个担忧，小不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自从央着屠苏每次出谷的时候给他带书本琴谱，小家伙的学医生涯慢慢的就莫名其妙的融会贯通起来，仿佛多年前的老手艺从来都不曾丢掉过一般，不仅仅上手极快，便连药田里那些被屠苏寻来的奇花药草也被他一个人照顾得井井有条，姹紫嫣红的格外好看。
最让屠苏吃惊的，是那日出谷带回来的那株要死不活的植物，被小东西好生移植休整后居然真的又活了过来，如今短短数月过去，竟然开出的大红色的奇异花朵，在药田里远远看去，都跟一团火一般格外的刺眼。
而小少恭则站在那艳丽的花朵旁边，小脸上带着些许泥印，笑得一脸的灿烂。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无聊却充实，平淡却满足，就这样，五年的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而桃花谷里的日子，却仿佛从那之后再没了变化。
“屠苏？少恭呢？”
背着一背篓的野物进了屋，尹千觞看着屋子里擦拭焚寂剑的百里屠苏眼睛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想找的人，顿时有些失望，转头却看屠苏一脸的淡定，顿时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干脆至极的自己找了根木凳坐了下来。
“你还找他，忘了之前拿你做实验活生生把你穴道封了三个时辰的事了？”
抬眼瞟了一眼永远学不乖的尹千觞，百里屠苏看着对方丢在地上的背篓绒毛羽毛满天飞的景象顿时嘴角一抽，用手上的湿布蘸了点水，继续专心至极的擦焚寂。
“我那不是被他央得可怜，让他试试手，谁知道他一个九岁的孩子这行针造诣如此之高，可怕……真是可怕。”
咧着嘴赞了赞，两人都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良久后，尹千觞才猛然回神，手指一指地上背篓里闹翻天的活物，义正言辞的模样让百里屠苏都有些不忍直视。
“所以未免他再拿我当练手，我就给他抓了这些，随便他怎么折腾。”
默默的看着背篓里鸡飞狗跳的样子，屠苏的目光从那背篓移到那落在焚寂上被焚寂瞬间烧焦的一撮毛上，半晌，忽然幽幽的开了口。
“千觞，你觉得，等少恭回来，看到自己的屋子这种模样……下一次，你还能三个时辰就能解脱？”
整个人猛然一僵，尹千觞僵直了身躯看向眼前神色未变的百里屠苏，再把目光投向眼前这鸡飞狗跳的场景顿时脸都变了，抓起背篓顺手把从背篓里蹦出来的两只兔子揣在怀里撒欢一般的跑走，独留百里屠苏一个人和一屋子的乱毛。
不得不说，百里屠苏确实不爱说话，可一旦说话，那肯定惊天地泣鬼神，直面真相绝不嘴软。
而事实上，屠苏的想法，无疑是最了解如今的少恭的想法。
所以当已然十岁的少年走进自己屋子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一地的乱毛，直觉有跟青筋在脑子里跳。
“少恭？”
第一时间就感应到少年回屋的屠苏看着僵立在屋子前面一脸铁青的少年顿时有些无奈，背起焚寂走上前揉了揉对方的头，看着少年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脸的怨念抬头看向他，一双上挑的眼眸越发有曾经的那番神韵，可偏偏里面的光芒，却是曾经的欧阳少恭说没有的。
“屠苏！千觞呢！”
阴测测的咬牙切齿，小小少年一张脸都绷的死紧，那一副恨不得咬死尹千觞的模样更是让屠苏有了几分笑意，伸手牵住少年的掌心，百里屠苏在这五年里再度卖队友，直接带着少年直奔尹千觞的藏匿地。
不过唯一还算够朋友的是，就算卖队友，百里屠苏还是要先帮人说说好话的。
“千觞给你找了不少东西，你想要研究穴道经络，总拿千觞做实验也不是个事情。”
低声嗯了一声，少恭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末了撇撇嘴，伸手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一叠银针囊，眼睛里寒光闪烁。
“他要是不把咱俩的屋子打扫干净，我就再折腾他三个时辰！”
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百里屠苏看着身边的小小少年这衣服喜怒随心的模样顿时有些感怀。
五年的时间，少恭的性质跟小时候比起来多了几分随性，面对他们这些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是知理感恩的，只是相较于前世文雅内蕴着冷酷，还有小时候安静中带着寂寞的性子相比，现在的他倒是有了几分敢爱敢恨的意味。
当然，平日里的他轻易不会生气，可是偏偏那种偏柔软的个性一遇到尹千觞就十分容易炸毛，两相来去两个人就跟成了冤家似的成日里斗上一斗浑身都不舒坦。
至于拿活物来做实验的事情，相较起从前在青玉坛那种让人心寒的试验，如今的少恭和从前相比却是天上地下，最开始研究穴道经脉时，小不点把自己的手上扎得到处是针眼，整个手都肿了就藏在袖子里不给人看，若非是佩儿机警，只怕还不知要折腾多久。
无奈，桃花谷中的一众人除去了尹千觞和百里屠苏就没一个是正常人，而偏偏，小东西宁可拿自己来做试验也不肯把针扎到屠苏身上，直到尹千觞自告奋勇的替小少恭试脉，小不点这种拿自己当试验品的生涯才终于得以过去。
当然，代价就是，现在的尹千觞恨不得见到少恭就躲，躲的越远越好巴不得他找不到自己才最好。
平常的试针也就罢了，可若是千觞每次弄死少恭精心培育出来的奇花和打翻各种药材之后，那针扎在身上的滋味……可就不太好受了。
不过百里屠苏自然是知道的，这两人其实完全是拿对方当成朋友一般相处，虽然少恭素来倔强着死都不肯承认，可是一旦千觞有事，跑的最快的恐怕就是少恭。
似乎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少恭微微侧了脸，正好便迎上了屠苏的眼睛，五年来那双眼睛看向他的目光一直都是这般怀念而温柔，纵然眼前这人一直都是不善与人交谈，不善与人交流，可是那种从他身上所呈现出来的真诚和关怀，却是少恭五年来一直依恋却也害怕着的东西。
他依恋这种真诚，却害怕这种真诚，那种感觉太过销魂蚀骨，噬魂夺心，那让他时时恐惧着，有一天，当他真正失去百里屠苏的时候，他会如何？
如今的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所谓的未来和命运究竟是多么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是他却明白，这份感情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无法释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