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西亚：时光旅行与冒险者的故事》上想

16、第一章 寻宝者们的会面

　　“南雅被称为大陆上的绿色王国，无疑是恰如其分的。一向温暖潮湿的气候为植物的生长繁衍提供了便利条件，而复杂多变的地貌以及随之而来的丰富天气类型则增加了多样性的可能。再加上已经无人能推算出年龄的蓝雾海森林，这里遂成为闻名遐迩的植物乐园，‘雅法的森林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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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这绿意盎然的土地，却并非和平的象征。长久以来南雅都处于多股势力分裂割据之中，直到光历前年，塔兰西亚帝国建立……”
　　——摘自《艾蕾利西斯手扎》

　　七月的南雅，正处于炎热的夏季，尤其坐落在山区的拉西林斯一带内陆小国，大多地区更是像被搁进了巨大无比的蒸笼，闷热到难以想象。好在这里地势陡峭，十日里倒有九天是令人愉快的晴朗天气，而不是像其他地方一样骄阳高照，灼热似火。
　　维利安·柏斯正是在这样的日子来到梅也城的。他看上去像是从瑞拿一带乡下地方来的，一头乱糟糟的浅黄卷发，淡到看不出颜色的眼睛中已经脱去了孩子气，却仍然保留有小地方特有的淳朴，身上标准的冒险者装备崭新挺括，显然是刚买不久。在街道中心的喷泉广场上停了一会儿，维利安很快走进街面一扇简朴的木门，上面装饰用的别致图纹正是各地冒险者公会富有特色的标志。
　　刚刚进门，就有人叫住了他。那是个歪倒在对面商店门口的醉醺醺老头，披挂着的破布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哪里的流浪汉，隔着老远的喊道。
　　“喂，你！刚刚进去的那个，是来找任务的？”
　　怪腔怪调的口音引起附近小孩子的哄笑，维利安有点恼火，却还是诚实的回答了这句话。
　　“是的。”
　　老头醉眼惺忪地瞄了他一眼，打起呵欠，声音又低又快让他听不清楚，“唔，从澳里诺斯来的，那可真是个漂亮地方……好了，进去吧，小心别被人踩死了。”
　　他为这无礼的话一些生气，然而他目前的任务不允许多生事端。但当进入大厅，闹哄哄的人群和无数在他眼中新奇无比的事物令年轻人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公告板上钉着的一张纸吸引住新来者的目光，刚想揭下看个仔细，却与别人的手碰到一起。
　　“这是我先看到的！”这回却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孩，俏丽面容上一双明亮的墨绿眼眸。她怒气冲冲的说，维利安不难听出里面强词夺理的成分，遂好脾气的松开了手。她很快取到布告消失在人潮中。
　　到处转了一圈，头一次出门的冒险者觉得看得差不多了，便向里面的工作房间走去。还在走廊上，他就又一次听见了刚才那女孩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们不够资格建队？？！”悄悄推开门，果然那女孩正对着差点钻到桌子下的工作人员大发脾气，“别忘记了前几个四星级任务是谁完成的！还是你们不打算在这儿干了？！”
　　旁边一位似乎年纪较长的女子劝阻道，“算了席娜，不要为难他们了。再说你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城主会担心的。”
　　“莉莉丝~~~怎么连你也怎么说！”席娜不甘心的叫道，又转头向另一方求援，“桀斯，难道你也这么认为？”
　　角落中坐着的一名黑发青年愉快的点点头，似乎对这样的戏码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暴怒中的少女顿时没了气势，灰心的退到一边，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尴尬起来，那两个苦于无力招架的受害人从桌边探出半个脑袋，无意间瞥见门口时目光一亮。
　　“啊！那位尊敬的冒险家，您是来签任务的吧！！”
　　瞬间迸发的热情吓了不知是走是留的维利安一大跳。待他弄明白这异口同声的殷勤招呼，熠熠发亮的恳切眼神是冲自己来时，对方已经以神奇的速度端正坐好，并在桌面上铺排开一长列笔墨纸张，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准备开始工作了。
　　“哦，真受不了！”
　　以鄙视的目光扫了那两个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正襟危坐的工作人员，少女负气掉头就走。可恶，要不是答应了父亲参加冒险工作时一定要获得允许，她才不会遇上这种倒霉事！那两个白痴、没骨气的家伙，一定是为了薪水才有意刁难。可这样一来她该怎么办？难道真得放弃那张好不容易找来的，标有宝藏详细位置以及开启方法的地图。
　　对，就是关于那梵兰亚地下宝藏的一张路线图。席娜并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也不会去细想，她现在一心沉浸在许许多多寻宝故事的惊险刺激中，为无法达成目标懊恼不已。
　　临出门前，傑斯向房间里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这次前来梅也城只是因为要找几本绝版的书籍，地图仅仅是附带的意外收获。他一向不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物上花费时间，因此宝藏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但现在不同了，桀斯相信自己的判断，一直与世隔绝的澳里诺斯居然有人出来，多半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直觉告诉他，跟下去可能会有很特别的事情发生。
　　但那也要看他有没有时间。桀斯摇摇头离开了工会，他现在还有很多关于查抄书籍的事情要做。今天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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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大街上，维利安心不在焉的张望着周围热闹的商店，不料从前面拐弯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孩子，重重撞了一下后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肇事者就慌慌张张的跑掉了。他正打算继续赶路时，出于直觉往腰间一摸，脸色顿变——钱袋不见了！一定是那个小鬼干的！他那自尊心受了伤害，不加思索的一跃而起，飞快追赶上去。
　　不想跑了整整两条街，都没见到那小偷的踪影。那可是他全部财产啊，不愿意就此放弃的维利安索性向行人打听。
　　“劳驾，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褐头发的男孩跑过去？”
　　话刚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袭宽大的深灰斗篷下露出炼金术士特有的长袍，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清丽而素净的面容上，一双琥珀色眼眸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然而她温和的目光缓解了维利安的困窘 。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少女微笑道，很快离开了。让维利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懊恼自己说错话。出门前他被警告不允许暴露展开来历，可他气急之下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言问题。但察觉到这一点的维利安还是忽略了，澳里诺斯特有的口音可不是人人都能听得懂的。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闪过的身影——是那个可恶的小鬼！事到如今也顾不上许多了，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箭一般冲过去，鬼魅般欺近，趁没人注意时有力的抓住小男孩的肩头并一把将他拖到旁边的巷道里。
　　“找你可真不容易。”年轻的冒险者沉着脸说道，手下不觉放松些许。“把钱袋交出来！——见鬼！！”
　　恐惧驱使之下那小孩不顾一切的推开他向外面冲去，维利安再次愤怒的追上去，却已经收敛了身法。就在这样的一追一逃中，两人又一起撞上前方某障碍物。
　　“哎呀！……你们没长眼睛吗？怎么走的啊……噫，安迪？”
　　不明物发出痛呼后的怒斥，已经听过两次的声音让维利安不由打了个寒战，糟糕，他怎么会惹上这位火暴少女？
　　“席娜姐姐，莉莉丝姐姐……”怯生生招呼二人后，安迪局促不安的低下头。
　　眼见少女将目光对准自己，维利安急忙开口：“厄，实在很抱歉……”
　　“就是你在欺负他吗？”席娜的口气听起来颇为不善，活该，谁叫这小子撞在她气头上，“这么大个人欺负小孩子，很过瘾么？！”
　　“可他偷了我的钱啊！”被激怒的维利安高声说道。他也不考虑身份暴不暴露的问题了。
　　“他还是个孩子！！”席娜坚持说，护短的情绪压过了听到这句话时的一丝不安，“只知道欺软怕硬的脓包！混蛋！！”
　　维利安气得什么也不想说了，转身就要走，这样冤枉人的话他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亏他刚刚出来时候还对外界满怀憧憬。如果这里的人都那么蛮不讲理，那年轻的冒险者宁愿放弃族内的任务也要回去，去它的苍野之环！不过……
　　哦，不行，厄运之神菲特啊他一定会被那群愤怒的长老们赶出来的。
　　“席娜！他也没什么错，少说几句。”较为年长而明理的莉莉丝劝阻道，自从她五岁跟从这位城主千金后类似戏码就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她甚至怀疑城主就是因为这个才收养自己这个孤儿的。
　　撅起小嘴的少女不甘不愿停止争吵，没办法，如果莉莉丝跑去告状她可就惨喽，城主是绝对不同意他女儿与城里那些贫民有任何交集的。算了，还是先带这个召唤师去图书馆吧，那管理的老头只认识父亲与自己。想到这里她偷偷瞄一眼旁边神色如常的黑发青年，应该没事吧，松了一口气的席娜没再理会绝对无辜的失主和可怜的小偷，很没责任感的撇下一句“安迪你给人家认个错”就走开了。
　　费尽周折取回全部财产的维利安也不愿再纠缠，走出十来米远后才为刚刚的卤莽惊出冷汗。原本这场莫名其妙的风波该就此停息，至少在已经一心一意准备任务的冒险者看来是如此，很可惜，傍晚时分他在自己旅馆房间看到的两姐妹粉碎了这一幻想。
　　“你这个小人！你把安迪弄到哪去了？！！”还没搞清楚状况，已经打过三次交道的火暴少女就冲上来拎住他衣领喝问。而维利安已经决定再也不要像先前那般冲动没脑，于是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问，“很抱歉，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席娜现在是越看他越不顺眼，装模作样！“你自己清楚！安迪失踪了，最后见到他的人是你！你……好，要报复是吗，何必找小孩子出气！”
　　深深感到无力后，维利安不得不解释了自己一下午消磨在街面商店和公会的经历。最后就连最蛮横的人也只能承认他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灰心丧气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久的呆。
　　“天！蓝雾海森林！！”
　　智慧大神瑟内西斯在上，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刚才回家时她打听到是街道上那群坏小子威胁安迪去偷钱，否则将他扔到东面的森林去。会不会真是这样？
　　忧心的席娜一下子跳起，冲出门去，临走时不忘招呼。“那个叫什么什么的，你也得去，这事情可是你的责任！”
　　关他什么事啊~极端无辜维利安极端郁闷的想到，不过，坦白说他对闻名已久的蓝雾海森林抱有极大好奇心，况且也可以把这个作为锻炼的好机会。于是冒险者试图让自己不再计较少女的语气，紧接着出了门。
　　蓝雾海森林位于拉西林斯王国东面，之间有几个小些的森林相连接。据说只要进入到边缘就可以看见长年漂浮着的淡淡蓝色雾气，史书上记载那是上古妖精族用来保护自己的密咒。可惜经历了数千年后，不但外人不知道其中的真实情况，从蓝雾海森林中还不时跑出一些怪物，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了口耳相传中的危险区域。
　　“该死！”
　　寂静的森林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位身着劲装的金发少女挥剑斩开拦路纠结的藤蔓。而在她头顶上空，几只不大惹眼的黑色怪鸟盘旋呼啸，三尺之内再无活物。
　　前方的维利安正在对付一棵张牙舞爪的老树妖，一刀劈下，可怜顿时分成两半的古树化做富有艺术特色的巨型盆景。
　　就这样，三人以作为战士的澳里斯特人为前锋，剑士席娜为中卫，半路遇见的召唤师傑斯在旁召唤扑洛鸟来协助的队形向森林深入。临到危险区时，维利安提议返回，因为街上的小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重重障碍来到这里。原本还心有不甘的席娜看到召唤师同意后只好答应，但因为没找到人而无精打采了很多。一个大意，归途上一道锋锐如刃的枝叶扫过来，割伤了躲避不及的少女。
　　维利安眼尖，手刀立刻结果了那倒霉的不知名植物。回头看时席娜正跪倒在地，鲜红的血迹自小腿上缓换渗出。不会医疗的二人只有帮她扎上绷带，还好他们出来前带有药品。维利安见少女摇摇欲坠，伸手去扶她，不料却被一把推开。
　　“不要碰我！”
　　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强烈，席娜换了个方式，“谢谢，可是不用你费心，我自己能走。”
　　于是他环顾四周，拾起刚刚砍断的粗大树干递过去，以免误了行程。少女有些惊讶，但还是默默接下支撑着站起。
　　除去刚才的小风波，一路上风平浪静，可席娜只觉得头一阵阵的晕旋，脚上伤口突突疼痛着，说不出的痒麻无力，走路的速度也就渐渐慢下来。
　　“各位，请等一等。”
　　一个甜美而轻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前头的傑斯警惕地停下，只见从另一条小道中走出怀抱着满满一大袋枝叶什么的灰袍少女，维利安一眼认出那正是他不久前见过的炼金术士。
　　面对六道疑惑的目光，黑发少女坦然的温和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们，不过这里似乎有人中了毒，如果不介意能否让我看看？”
　　中毒？维利安急忙转身查看，果然席娜脸色白中泛青，整个人都疲软的靠在拐杖上，动弹不得。她也实在撑不住了，只得微微点了下头。
　　“那……那就麻烦你了。”不知为什么，维利安很快选择相信这位有着世人眼中“可怕”职业的少女，当看到傑斯一直没有表态，便自作主张的决定了事件。
　　因此少女炼金术士忙碌起来，先是指挥二人把席娜平放在地面上，然后熟练的用小刀割开绷带，露出大片青黑的肌肤。看到肿起半指高的伤口，她略一皱眉，问道，“你们给她敷了些什么？”
　　“啊，都是一些消肿、止痛的金创药。”结果还是维利安回答，他瞥了一眼刚刚都没有开口，只是盯着灰袍少女的召唤师，有点搞不清楚这位同伴的怪异神态。
　　炼金术士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又忙了一阵，最终长长的松了口气，“好了，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席娜喜上眉梢，“那你的报酬……”
　　“不用了。”少女摆摆手，“这条路上的怪物都是你们杀的吧，倒便宜了我拣到不少药材呢！还有，回去以后要用热敷清除毒素，三天不能做剧烈运动，千万别忘记哦。那么不耽误你们了，再见。”
　　直到走出森林，一行人也没再遇上那女孩。回到旅店后，莉莉丝匆忙跑过来告诉他们安迪已经找到了，搞得席娜大为尴尬，又不好意思认错，含糊道谢后走掉了。自动前来帮忙的召唤师，在和他交谈几句后也心不在焉的离开。深感莫名其妙的维利安，在浓重睡意袭来后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维利安梳洗一把，便在正午又来到了昨天刚刚去过的冒险者公会。
　　“这位先生，您所提交的任务迄今有二十八人报名，其中包括三个雇佣兵团，七个冒险队伍，现在有三人正在公会里。”
　　听到上次工作人员的汇报，维利安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担忧，这次他被族中长老派遣出来，就是为了追查被盗的“苍野之环”，但他出来没有见过这件宝物的样子，又不知对将要和他一同上路的同伴们
　　应该是坦白还是按吩咐隐瞒，原本出来还挺兴奋的，现在看是高兴得太早了。
　　而走进里室后，他不得不悲哀的又一次想到，真的是高兴太早了。
　　一头明净的淡金短发，俏丽面容上墨绿灵动的眼瞳，以及利索的标准剑士装备，正是这两天令他头痛的少女剑士席娜。银亮的轻型软甲裹住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再加上冒险常用的配剑，显得很是老练。
　　而另一位也不是陌生人。纯黑看不出质地的简单长袍，在以前或许会被误认是暗系魔法师，但在如今不大可能被曲解成那个已经濒临灭绝的职业，更何况自肩头垂下呈现出复杂纹路的束带正是召唤师的标志。黑发清朗的召唤师傑斯，此刻正悠闲的坐在角落处，淡然注视着从门口进来的人。
　　“咦~怎么会是你？！”席娜似乎比他还要吃惊，眼底尽是怀疑。
　　已经习惯了她这态度的维利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是啊，没想到你们居然来了。”
　　大眼瞪小眼一阵，维利安很快作了决定。
　　他先前就了解到了想要接这个“特殊任务”的二十八人，剔除心怀不轨的好几个团体，以及实力太弱或太强，不符合要求的冒险者后，剩下的就不足九人了。
　　而组建队伍至少需要四人，考虑到先前在森林中的联手，维利安确定了与召唤师傑斯组队的想法。
　　“如果不招收我，我就告诉父亲把你的任务给封杀哦！”像是看出了什么，金发少女和旁边的莉莉丝耳语后笑着凑上来说了一句。
　　好吧，他认了。维利安郁闷的想道。
　　而这时，耳边传来让他感到很熟悉的声音。
　　“请问，让我加入好吗？”
　　回过头，却是那森林中遇见的灰袍少女。她正静静站在三人面前，满怀期待的神情让人不忍拒绝。
　　“当然……当然没问题！”维利安现在已经没在考虑炼金术士是否符合组队要求了，极快的答应下来。
　　“很好，那么，”那少女微微一笑，有着不知是否错觉的神秘。“我叫吉迩，吉迩·奥德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