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少年》叹素墨随

11、追踪

　　在8月4日，肖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我”，她要在8月8日那天向陈复生告白，因为8月8日是陈复生的生日，她希望能以恋人的身份和陈复生共度的生日，她还说，只有她告白失败了，才让“我”和陈复生告白，但是就算她被陈复生拒绝了，“我”也不会向陈复生告白，这可以遗留更多的空间让“我”想象“他喜欢我”这件事情。
　　8月7日，“我”陪肖虹去逛街，她特地为了这次告白，购置了全新的衣物，碎花的长裙，带有蝴蝶结的凉鞋……即使我们为生活做了充分的准备，但现实往往是不按照你所作的准备工作出牌的。
　　8月7日凌晨12:00，“我”编辑了一条“生日快乐”的短信给陈复生发了过去，就关掉了手机。
　　于此同时，我已经在陈复生的宿舍门前蹲守了将近4个小时，我的双腿已经发麻了，但那扇门没有打开，我既希望这扇门会打开，这样我就可以追寻到陈复生的踪迹，但我又不希望这扇门被打开，只要这扇门不被打开，陈复生失踪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这两种念头在的脑里纠结成了一段乱码，剪不断，理还乱。
　　门终究还是打开了，就像历史上发生过的那样，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法更改的。
　　陈复生的装束和我在高速公路见到他时一样，白衬衣，牛仔裤，还有一个红色的旅行背包，他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我知道他是给我打电话，但是我没有接上这个最后的电话，他当时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陈复生没有打通“我”的电话，就收好手机，就拎着背包到楼下去，我紧紧跟上他，他的步伐很大，我要两步并作一步才跟得上，最后他来到了车棚，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了，门卫就像看不见他一样。
　　他一上车，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后座上，在漆黑的夜空下，路灯昏暗的灯光不停在我眼前掠过，车轱辘一圈一圈地转动着，时间也如同这车轱辘，不停地向前滚动，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漆黑的夜空已化作朗朗晴日，远远就能看见高速公路上的一段隧道。
　　我靠在他的背上，很暖和，泪水吧啦吧啦地掉下来，我希望车轱辘就一直转动着，不要停下来。
　　我的视野距离隧道越来越近，车速也越来越慢，我看见之前那个带着圣经的行者逆着光站在隧道里。
　　最后车轮在行者面前停了下来。
　　“你好，你要到那个地方去的吧？”行者对陈复生说。
　　陈复生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打开了旅行袋，拿出了捡到的只描了一双眼睛的画和从时光冰室扯下来的便利贴，放到行者手上：“这是我在那个地方找到的，并不属于那个地方的东西，我拜托你将这些东西交付给原主。”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些东西交付回去的。”行者随手将便利贴和画夹在了《圣经》里。
　　“我要走了，一切麻烦你了。”陈复生仅停留片刻，骑上车就要走，我想追上去，却被行者一把拽住了手，他低声对我说：“你不能继续跟他去那个地方，去了，就回不来了。”
　　“那个地方是死者要去的地方吗？”
　　“不是，就是你刚出来的地方。”
　　“但是明明方向是不一样的。”
　　“这条道路是圆形的，无论走哪一个方向，都会回到原来那个地方去。”
　　“要是他回到了那个地方去，为什么他后来会失踪？”
　　“他被自己困在那里，走不出去。那个地方和二十年前的世界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这里的时间起始和终止都被设置好了，设定好的时间结束了，又得重头开始，就像沙漏一样。一切都是重复着的，而他在这里重复了整整二十年浑然不知。一到时间终止，他就会忘记之前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永无休止地重复下去。你以为那是二十年前的世界吗？不是的，那只是二十年前的世界的一个空虚的躯壳，人也好，景也好，都只是他二十年前记忆的投射，很大，很热闹，很拥挤，但实际上加上我们两个人，这座城市只有三个人，说到底这座城市只有他一个人。”
　　“你该是时候要走了。”行者告诉我。
　　“我不走，我要去找陈复生，我要带他离开这里。”我故作冷静。
　　“你带不走他的，他的名字就注定他要被困在这里。”行者叹了口气，“陈复生，陈复生，注定只能不断地重复同一段人生，竟是一语成谶。”
　　“回去，回去属于你的世界。”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声音，声音的分贝越来越高，最后贯穿了我的耳朵，整个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我睁开眼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被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就像木乃伊一样，三十七岁的肖虹正趴在床边酣睡，我到底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