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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发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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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和尚的长发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
不得记这是谁说的话,总之现在,本姑娘我,恨不得把那家伙剁成一万零一块,再扔给小花当早餐午餐晚餐(小花是我和老哥一起养的的小狗狗)。哼哼,不同意?连你一块剁了!不过,我是讲理的人,还是先把道理跟你说说:杀了人自然得逃命,逃命自然得看路,看路怎么可以没有光?月黑哪,风又利害哦,那不是摆明了逃命的人得栽?
他奶奶的,等本姑娘养好伤,成为真正的杀手有名的杀手,一定要把话改成\"风和日丽,才是杀人时\"!!
说到伤——唉哟,还真不是普通的疼呢!手上的脚上的那两个箭伤也就罢了,刚才涂了老爹自称独门的药,除了流点血,疼是止住大半。最最要命的,是背上受的那一掌。真看不出那老家伙的掌力这么毒,阴阴柔柔,无甚力道,待一挨上,方觉奇寒入骨,邪到极点。悔不当初,早知就挨那文士一剑,至多臂上放点血了,哪像现在忽冷忽热,由背一直痛到心?
如果可以坐下来,用老爹的运气心法调一调,或许就不痛了。都是那个死文士,没事轻功练这么好干嘛?我已经是拼了命的在\"逃\"了,他竟然还能保持一里之隔的追上,叫我怎么坐下来?
死老爹臭老爹!不是说自家的轻功“独步天下”吗?干嘛连个文士都甩不掉?呜呜,欺女犯下,罪不可恕,回去一定要告诉娘,罚你一个月,不,一年不给喝酒!!还有,一年不给拉娘的手!!
天啊!路干嘛这么黑?这是第五十一次差点撞上树了。爹啊娘啊,呜呜,如果容容还有命回去,一定不再贪玩,一定会先练好功夫再出来当杀手的。或者听你们的话当女侠也可以,但前提是让我能活着回去呀!
又热起来了!好难受好难受,像是一个火球在里面弹来弹去,这里痛一下那里痛一下,然后整个背整个胸都痛成一片。不行啊,再不调气,我真的会痛到自杀的!
怎么又一个三岔路啊?烦,明知不管哪一条都不认识,但每次碰上,都得花点时间考虑。嗯,左和右刚才都走过了,这回走直的。后面的臭家伙,本姑娘允许你走左走右,就是不给走直!
冲啊冲啊,我是杀手我怕谁,哼,等过了今晚,我就是名扬天下的女杀手了,哈哈哈,那个大贪官大奸臣大坏蛋刘天福可是本姑娘亲手杀的哦——呃虽然没时间看到他断气,但中了我三刀,必死无疑啦。
看来这条路是上山的,因为它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陡。不管了,最好是碰上个深山古刹,最好那个主持还刚好是老爹二十年前交的好朋友,那我就有救了!
正发着美梦,啊!又是一棵树。气死我,我闪!可是,咚一声,我竟然还是撞了上去。好痛,额头要起包包啦!
好鬼不挡路,好树不撞人,你这棵大大大坏树,本姑娘记住你了,回头把再把你杀个片甲不留!现在逃命要紧,我冲!
咚!又撞了。他奶奶的!竟然是一堵墙!早说嘛,害我连撞两次,很丢脸的。抚着痛处,转念一想,呃,不会真的是\"古刹\"吧?哈哈,天助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进去躲躲,只要半个时辰之内不让臭文士找到,我就可以把伤治个五成,到时放手一搏,还怕他不成?
有了主意,我也就大人大量的放墙一马,都说了,我是讲理的人。深吸一口气,跃上墙头。唉呀!这墙干嘛这么矮?害我提了老大一口气,杀鸡用牛刀,搞得胸更闷了。罢,大人大量,再放你一马。
轻轻跳到地上,果然看到一个供着佛像的厅堂,佛像前点了盏小小的油灯。有光的感觉好好哦!嘿嘿,反正我佛现在忙着睡觉,灯就先借本姑娘一用吧,阿弥陀佛!见佛像没意见,我赶紧跑上去拿了灯,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调伤。
可是——
呜呜!又上当啦!这哪是什么深山古刹,分明是个穷到没人肯再供奉一个铜板香油钱的小野寺嘛!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加起来不过一厅两房——厅是供着佛像的厅,房是厅旁的两个小泥房。也就是说不管我躲哪,臭文士不出一刻钟就可以把我找出来。如果他利害一点,眼珠一转的时间也就够用了。
\"天无绝人之路\",这话又是谁说的?有种别跑,本姑娘把你砍了当小花的夜消!
唉,算了,干脆就坐在这厅前,当个大大方方视死如归的女杀手吧。
没力气再撑了,于是,我找个靠墙的地坐了下去。幸好这寺虽小,地还算干净,坐下去不会太恶心。想来还是有和尚住这的,看他不懒的份上,等一下可得要文士别滥杀无辜。
好冷。又冷起来了。
借着油灯,依稀看得见左手边那块空地上种了棵桃树。正是春天,结了满树的花。风一吹,几辫花朵便轻飘飘的往下坠。很好看,却让人不忍看。
唉——
我也不知道这一声唉有没有叹出来,下一秒,我的眼前已经多了一人——青衣长袍,左手羽扇,右手短剑,头束方巾,腮蓄长须。正是差点刺我一剑,追了我整整半个晚上那个中年文士。
\"姑娘还好吧?\"那家伙一脸笑意,哼,八成在等我说不好。
\"好的要命呢。\"本姑娘才不会如你的意!忍着彻骨的冷,我故意摆出骗老爹带我下山才用的笑脸:\"只是看你太累了,所以坐坐,让你喘口气。\"
\"那在下可真要谢谢姑娘的好意了。\"中年文士趋前两步:\"不过姑娘你脸色不是太好,在下略懂医术,倒可替姑娘瞧瞧。\"
探我虚实?嘿,吓吓你先:\"脸色不好没关系,反正,我的\'天雷针\'是用手发,不是用脸发。\"一边说,我一边就掏出装针的小盒。
娘说,这天雷针是她家独有的暗器,威力大的很,特别是受人围攻时,不论对方功夫多高,一发此针,都是百发百中。缺点是,装一次针只能用一次。我就是靠它逼开刘天福身边一大帮狗腿才逃出来的,现在它等于是个空盒子。
果然就见文士变了脸色,他可是亲眼看着一大帮同僚哭爹喊娘的。但他显然不笨,很快反应过来:\"在下听说天雷针只是一次有效,呵呵,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奶奶的!没事听那么多传言干嘛?而且还听到\"真实\"的传言。一恼,我便把小盒子朝他甩去:\"看针!\"
别看我是胡乱一甩,这里面可是已经用上了娘的\"打大脉\"巧劲,认的是文士胸前紫檀穴。那一句看针,却是为了引他吃惊分神。只是,这么一运气,冷得我五脏六腑都要结冰。
偏文士反应不慢,急退两步,然后拿扇一挡,小盒子撞到到扇上。而且好死不死,他好像早知道后劲比前劲强,在用扇一挡之后,右手的短剑跟着刺出,从侧边顶住小盒子,改变小盒子的方向,\"扑\",盒子打中桃树。受此一击,桃落千辫,下了一场华丽的花雨。
他站在雨中,笑得可恶:\"姑娘好利害的手法。\"
我没法子笑出来了,简直连哭都没法子哭:\"不玩了,你抓我回去就是。\"唉,看来我的杀手之梦是没可能实现了。呜呜。。。早知带多几盒天雷针了。
文士果真走上前来。就在这时,在油灯的光亮之外,突兀地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阿弥陀佛!\"
豪无声息的,一对僧鞋出现在我身侧。然后,我看到一件洗到泛白的灰色僧袍,一张清俊明朗的容颜,一头长及腰间、乌黑油亮、柔顺如绸的——长发!
我看呆了,看傻了,我的眼中脑中心中只有——那一头动人心魂的长发!
二 和尚的二指剪
看着那头漂亮的长发,我根本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如前所说,我看呆了。直到,我听见臭文士在说:\"兄台,这位姑娘是个剌客,在下奉命将她捉拿归案,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好个捉拿归案!我气得要死,想也不想吼回去:\"刘天福罪大恶极,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本姑娘是替天行道,你懂不懂规纪啊?\"
\"刘天福?\"身边的人不但头发好容貌好,声音也蛮好听嘛:\"女施主说的可是当朝宰相?\"
对对,就是他。我很用力的点头,暂时忘了要他赶快躲起来,省得被人一剑杀了。
\"嗯,贫僧下山也听起过他的恶行。\"这和尚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的,不畏权贵,不错不错。咦,慢着——和尚?
差点被口水呛到,我很认真的把目光放回到他身上。灰色僧衣,两掌合十,对人称\"施主\",对已称\"贫僧\",确实是和尚一个。可是,可是那一头长发——什么时候和尚也流行起长发来了?
诡异!
突然想到,这么漂亮的头发,举世仅见,绝对不能被人毁了。我一急,又是大吼:\"和尚,你出来干什么?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个家伙杀人不眨眼的!\"
却见他的唇的一弯,淡淡一笑(好漂亮!跟他头发有得拼):\"女施主错了,这里是佛门圣地,怎么能让人在此动刀动枪呢?\"他缓缓走出小厅,面对着中年文士:\"这位施主,还请先回。\"
好酸的和尚!我气得胸口更痛了:本姑娘要救你一命,你还不领情,没看你施主是拿剑的吗?笨笨笨!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山下去。
\"大师。\"文士的可能也接受了这个\"和尚\"的身份:\"出家人讲究与人方便,又何必为一个豪不相干的女子伤了和气?\"
\"阿弥陀佛!\"和尚拿出这句通用语,以不变应万变。
\"那么,请恕罪!\"
话音一落,文士便出手了。左手一挥,羽扇袭向和尚要穴。看得出来,他旨在制住和尚,却不是要他的命。——还算和尚命大。意识到这一点,我暗松一口气。
然而,情况有变——
弹指之间,和尚身子一偏,羽扇所有攻势落空。可能没想到这一变故,文士\"咦\"了一声。一咦之后,剑花忽现,右手短剑快如灵蛇,紧追和尚。我在旁看得心惊——这一剑杀气凛咧,角度偏险,又花巧难辩,和尚必死无疑!
火石电光中,和尚唇弯,淡笑,身形未动,只是扬起右手,迎向短剑。
笨蛋!你以为那剑是泥巴做的吗?我没来得及惊呼,漫天剑花却消失了,但见院中两人相对而站,中年文士满脸惊讶,和尚风轻云淡。和尚的指,夹住文士的剑。
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把短剑!天,这是什么功夫?二指禅?金刚指?
这个和尚,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文士的脸色瞬时变白,他惊道:\"二指剪?\"
\"多有得罪。\"和尚放开两个手指,双掌合十,朝文士行礼:\"善哉善哉。\"
得罪个屁啊!我又想骂人了,明明是人家想要你命,酸到发臭的和尚!所以虽然这个和尚很有可能成为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是用吼的:\"臭和尚!别让他跑了,不然待会这里被官兵围个水泄不通可不关我事。\"声明了,这是你自找的。
和尚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表情,只看到中年文士满脸愁容。他苦苦一笑:\"师尊可是一僧大师?\"
自然,这话是对和尚说的。奇怪,才不过动手一招,他就看出人家门路来,相比之下,那我岂不显得很差劲?而且,\"一僧大师\",完全没有听过嘛!
暗中希望和尚一口否认,给本姑娘挽回一点面子,谁知他说:\"阿弥陀佛!正是。\"
唉,江湖啊江湖,你果然是一个复杂无比的地方!早知就别和臭老哥斗气,偷偷跑下山做\"天下第一女杀手\"。至少,把江湖人物听多几个再出来啊!
那文士朝和尚一揖:\"大师,刚才冒犯了。在下姓单名涧,家父单文风,生前曾受一僧大师救命之恩。家父最为抱憾的事便是未能尽已之力,报此恩情。此处既是大师的清修之地,在下自万万不敢有所擅越。而这位小姑娘的行踪,在下也自会守口如瓶,只作不知。\"
头要晕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嘛,明明是拳脚相向的人,下一刻居然成了恩人与报恩人。呼呼,也好,反正我暂时是没危险的了。至于他爸——不会是老爹说起过的\"一剑倾城\"单文风吧?那可是个大侠哦!一般情况下,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所以顾不得胸口越来越闷,我照说不误:\"骗人啊!单前辈儿子才不会跑去助纣为虐呢!\"臭老哥,我成语是越来越利害的了,看下次吵架不吵赢你!
文士把身子转向我,看上去,表情可是更苦了:\"姑娘说的是,我爹怎么会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呢?\"这家伙越看越不像个坏人:\"只是,在下一家十六口的性命全部握在刘天福手中,除了听命于他,还能如何?\"
哦。。。
别看我大大咧咧,其实我是很有同情心的,恨不得马上掏一通话安慰安慰人家。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到话,只好呆住了。那文士也朝我一揖,转身越过矮墙。突然吹起一阵风,拂过脸。风中,隐隐裹了一句话:\"姑娘,沿路都是你留下的血迹,我不说别人也会找来,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眼窝,莫名其妙就涨痛起来,我知道,这是我掉泪的先兆。不许哭啦!在别人面前哭多没面子,而且还是个不算认识的和尚。
想到和尚,一抬头,差点没吓死我——这臭家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已经站在我跟前。而且,他正弯着腰看我,一张长得很好看的脸就在眼前,害我额头狠狠撞在他似乎比墙还硬上几倍的下巴:\"好痛啊!要起第三个包啦!\"
喊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 和尚的红脸
在后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打死我也不承认我是因为撞上臭和尚的下巴才晕过去。我比较喜欢老爹的说法:\"容容是因为被追了一个晚上,神经太过紧绷,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一时没转过气,所以才晕倒。\"
听臭和尚说,当时我晕了两个时辰。我又有了意识时,是第二天天亮。
好难受!
这是我所能有的第一个感觉。不是夸张,一醒来,胸口好像塞了铅块,背上好像打进一把铁钉,手和脚软绵绵,中了箭的伤口痛得比昨晚利害多了,全身松得要散掉。而且——肚子好饿啊!
人呢?不是还有一个臭和尚的吗?开了口,才发现自己连说话都不够力气:\"喂,喂,有人吗?\"
看样子,这里是那和尚的房间了。一张小方桌,四张大木凳,加上被躺在身下的小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唉,真可怜的和尚,等下次出来,一定带够银子给他盖座好庙——老爹说的,受人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嘛。
等了半天没人应,死哪去啦?不行,一定得把他吼出来弄点东西吃,不然没力气运功。一想到吃,说话也没那么困难了,真的就吼出来:\"臭和尚!我饿啦!\"
这一吼果然凑效,一声\"吱呀\",木门被推开,微凉的风溜了进来,然后,那头好看到气死我的长发再次出现。不能怪我老盯着人家头发看,实在是,作为爹和娘的女儿,我最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头发!怎么说我也是个美女了,偏偏头发干中带黄,一长到腰边就拼命开叉叉,不用风吹,它也是一天到晚乱篷篷的。老哥如果要找我吵架,一百次中有五十五次是从我的头发开始!
\"阿弥陀佛!\"和尚站在床的三步外就停住了,嗯,还挺有礼貌的嘛。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女施主的意思是想吃东西?\"
\"你很笨耶!肚子饿了自然想吃东西!\"虽然翻白眼有损美女的形象,但我实在忍不住了:\"能不能麻烦你弄点什么来吃吃?除了人肉和鱼肉,一般来说,我都不介意。\"最好打只老虎!受了伤的人得多吃点肉才够补。
\"善哉!\"有时候真受不了和尚的口头禅:\"贫僧亦知女施主背上中的是缠绵掌,此掌毒气非同小可,若非施主内力精纯,护住心脉,恐怕早就身亡,此刻正需多多补给。但出家人不得杀生,所以施主只能将就吃点白粥。\"
不是吧?在我大失血的情况下只能吃吃\"白粥\"?老兄,你也太小气了吧?只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又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姑娘除了皱皱眉,也别无它法了。嘿,话说回来,这和尚知道的东西好像还不少嘛,连我中的是什么掌都说得出:\"缠绵掌?没听说过。\"
\"阿弥陀佛!据贫僧师父所言,缠绵掌源于吐番,阴毒邪门。被它击伤后,肌肤泛金,金中带黑,金是酷热,黑是酷冷,冷热交替,缠绵直至人死。昨晚贫僧替女施主看过,正是这一种迹像,所以作此推断,并先行将毒气逼出。\"这和尚的脾气还不是普通的好,有问必答,嘿嘿,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可是——等等!他说什么?他他他,他说:替我看过?我中掌的地方在后背正中,他说的看过,岂不是,岂不是看到了我的背?
天哪!杀了我吧!我玉容容的背,竟然教一个和尚给看得光光!这个大色狼大坏蛋,不一刀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呜呜。。。我的清白毁了。。。
偏那臭和尚死和尚王八蛋和尚还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踏前一步问:\"女施主,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红?是不是毒气尚未清除?\"
你!你再踏一步试试看!我恨得咬牙切齿,相信眼睛里的火焰可以煮熟他一身肉:\"难道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说!除了我的背,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想好了,如果他露出哪怕一点色迷迷的样子,说出哪怕一点点除了背以外的地方,我都要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功力,把他凌迟掉!即使这样做的结果是急气功心,形同废人!他奶奶的,亏刚才还把他当恩人!
没想到,和尚的脸在一瞬间涨红,他垂下头,喃喃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是,是!女施主请息怒,贫僧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只是当时情况危急,贫僧别无他法,只好把施主背上的衣服剪去一块,察看伤势。至于,至于其他地方,\"他越说脸越红,一直红到头发边边,说一句就往后退一步,当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外:\"贫僧一概不敢造次!\"像是再待一下下就会被我吃掉,\"次\"字一出,身影消失。
呼呼!我大吐两口气——好险!大美人差点就成大废人了。感觉了一下,背上中掌的地方确实是直接碰到床褥的,和尚不说,我还以为是受伤后的错觉。算他老实,嘻嘻,下次出来,干脆把这座山买下来送他啦。
经这么一闹,肚子更饿。可是,叫我怎么开口再叫人啊?不管怎么样,我的背还是叫他看到了!虽然到处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这小节实在太羞人了,叫我怎么不拘呀?而且看样子那臭和尚比我还要\"拘\",再叫他不是很\"强\"人所难?唉呀,这,这真是伤脑筋。
一伤脑筋,我就想骂人了。臭和尚死和尚!是男人就别跑,没看到本姑娘没生气吗?把粥端进来会死啊?我要是饿死了第一个拉你垫背。。。
才刚刚开了个头,便听到门又\"吱呀\"一声。勉强动动眼珠,看到满面通红的和尚站在门口,双手捧着好大一个瓷碗。他小小声问我:\"女施主,这粥,这粥放门口行不?\"
\"哈哈哈。。。\"笑、死、人、了!这个笨和尚!亏他昨天晚上对着单涧稳如泰山,干嘛现在比新娘子还要别扭?怕他真的把粥扔到门口就走人,我只好拼命止住笑,痛苦的说:\"不、不行啦!我起不来,你得先把我扶起坐着。\"真的好糗,竟然连自己起来都做不到。等坐起来,应该有力气端碗才对。
\"善哉。\"和尚赶紧走进来。他先把粥放在床头,扶我坐着,然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盯着碗眨了不止十次眼。最后一声不吭,走了。
搞什么嘛!嘀咕一下,我也懒得理了,转而看着我千想万想的粥。那个碗——真的好大哦!要是平时,再大十倍本姑娘也可以用一根指头顶着翻墙,可是现在——唉!说不定先吃到粥的是臭和尚这张床。
怎么办啊?粥倒了可以再煮,床脏了就没地方躺了。吃?不吃?
正不知如何是好,\"吱呀\",门又开了。和尚走进来,手里竟然——抱了一块门板!天地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我问:\"咦,你干嘛?\"
\"阿弥陀佛!\"和尚刚刚要变白的脸再次变红:\"女施主可能端不了碗,贫僧又不方便走得太近,所以。。。贫僧在这头拿住门板,粥放在那头,施主就,就可以不用端碗也吃得到粥了。。。\"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那么,这和尚的天才主意是:暂时由门板来充当饭桌,由他来充当饭桌的腿。现在,各位,请想像一下那个画面!
当下,我大笑出声。因为想像的结果是:我要晕啦!笑晕!
天哪!真不知和尚的脑袋用哪家老字号浆糊做的,效果好到这种程度!
顾不上安慰一下和尚那被笑到谷底的可怜心灵,止住笑后,我决定了一件事:\"不!门板好脏,看着都吃不下。我,要你喂粥!\"
哇!脸色这么白干嘛?不给晕啦!命令你,喂完粥才可以晕!呵呵呵呵,说的没错,一般情况下本姑娘是很讲理的,但是遇到好玩的事情时,本姑娘可是老哥口中的\"小魔女\"哦,哈哈哈哈。。。
四和尚的僧衣
可能是因为有和尚那张秀色可餐的脸和丰富多彩的表情当小菜,我竟然觉得这一碗只放了点盐巴加青菜叶子加磨菇碎碎加豆芽末末的粥比京里\"天下第一粥\"还好吃。一不小心,就吃下两大碗。
现在,我是从肚子一直撑到喉咙,虽然全身还是乱七八糟,但至少手和脚都没那么软绵绵了。摸索着给手脚的伤口换了药,调了调气息,便听到和尚在门外说:\"女施主,贫僧出去了。\"
是这样子的——昨天晚上单涧不是说沿路都有我血迹吗?为防被官兵找上门,吃粥的时候,我说我明天早上就走,因为那时内伤可以治到七八成。可是和尚想了一下,觉得这样子出去很危险,最主要是失血过多,不能赶路,手脚上的伤口太深,一用轻功,便会裂开,所以他主张伤口结疤再走。
按我的看法,和尚说的都是屁话,不能用轻功那我不会买马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有点舍不得走(后来分析了下,可能是因为这个和尚长了一头好看的头发,还想多看几眼,而且他动不动就脸红,好玩死了嘿嘿),一时冲动,就同意了和尚的说法。这样一来,问题仍然存在——血迹怎么办?或许和尚很能打,可如果老是有人找上门,不累死也会烦死。
最后,和尚再次证明他是天才:把那些血迹用土埋起来!
原则上,动手的人作主,我这个不动手的人自然是没意见(多谦虚呀!)。所以,现在和尚动身了。
\"等等!\"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我突然(又是突然!干嘛这两天这么多\"突然\"?)想跟着去:\"和尚,把你衣服借我,我也要去。\"
\"啊?\"可以想像,门外的那位又吓了一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片刻之后,我如愿要到了一件比他身上那件新上那么一点的僧衣。宽宽松松套到身上,感觉自己轻飘飘就要成仙。幸好走路是不成问题了,所以不会太辛苦。
其实单涧的\"沿路\"也太太太夸张了,我们拼了命的看,才能断断续续在那条唯一的路上半里半里的找到些红点点。用脚一磨,即刻烟消云散。呵呵,我就奇怪自己哪来那么多血\"沿路\"洒,原来只是这么一点点。
\"和尚,你为什么要留头发?\"在这种\"清闲\"的情况下,不没话找话就不是我玉容容。第一个话题,自然是他的头发。
\"阿弥陀佛。\"和尚照例一句和尚禅。跟在他的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来脸是不会红了:\"自师父仙逝后,这几年贫僧都是一人住在山上,无法剃头,只好任其生长。反正只要有心向佛,何必拘于形式?\"
哦,真不好意思,一问就问到他的伤心事。吐吐舌头,我赶紧把话扯开:\"那你都不下山的吗?\"
\"阿弥陀佛。\"和尚声音真好听,清清朗朗,可能是念经练出来的:\"贫僧每年都会挑柴下山,换些灯油杂物。\"
\"哦?\"一年一次?我一年可是得下十二次山呢!而且这还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暗渡陈仓\"不算哦!和尚果然不是人当的。得出结论,不由又是好奇:\"那你在山上干什么?一个人的,不无聊吗?\"
\"呵——\"破天荒的,和尚这次忘了他的和尚禅,而且听起来有一丝丝笑意:\"种田,种地。读书,念经。天地万物,穷其无极,又怎么会无聊呢?倒是尘世种种,纷乱无绪,让人却步。\"
我就知道!这和尚说话像是写文章,咬文吃字的,果然是\"读书\"人。可是,我不同意他的观点:\"和尚,你这话就不对了哦!你知道你所说的\'尘世\'为什么会\'纷乱无绪\'吗?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世上有很多很多坏人,这些坏人总是欺负比他弱的人。他们做了很多很多坏事,多到够死一万次!可是因为他们有钱有势或有靠山,要他们死可难着呢!这时候,需要的正是像我和你一样武功高强的人从天而降,把他们打倒!\"我一想到这些就激动起来,越说越大声:\"你在山上一个人过日子,说起来好听,是不肯和山下的人同流合污,其实呢,是\'独善其身\',是不管他人瓦上霜,是自私!\"
这番话,我很小就听老爹说过了,而且爹和娘不断的下山,正是为了管别人的\"瓦上霜\",所以,我简直可以倒背如流。越说就越有力气,一不小心,我就抄到和尚前面去了:\"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告诉你哦,是当一个女杀手!\"话题转到我的愿望,我更是兴奋,这可是我第一次对外人说呢,一定要努力宣扬\"杀手精神\"!吞吞口水,我郑重开始:\"我娘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靠所谓的王法根本就没用——按爹的说法,是没个屁用!靠所谓的道德,是痴人做梦!靠所谓的因果报应,\"一时没想到和尚是\"因果报应\"的支持者,我连一点面子都没留给他:\"是自欺欺人!要想伸张正义,扶危救难,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只有一个——以暴制暴!\"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故意卖个关子:\"和尚,你听过刀客\'仅此一刀\'崔灿和女杀手\'她\'吗?\"
和尚看来被我轰得有点不知所以了,但还是点头:\"阿弥陀佛。这两位前辈都是二十年前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侠士,家师多次提起,贫僧神往已久。只是自从两位前辈结成伉丽之后,就隐退江湖,不知所踪了。\"
哈哈,就说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个可几乎是个\"神话\"哦。\"仅此一刀\"不是说刀法只有一招,而是说天下间只有这么一把刀,只有这么一把杀得了任何坏人且只杀坏人的刀。至于女杀手\"她\"嘛,严格来说不算杀手,因为她从不为钱杀人。可是她在江湖出现的时候必定死人,死的是恶人。她的名气,大到没有任何名号,世人只能以\"她\"相称。嘿嘿,这么利害的两个人,酷吧?
得到答案,我满意的接下去:\"嘻嘻,他们就是我爹娘啦!\"装作没看到和尚震惊的表情,因为女孩子都是多少有点虚荣又不想人知道的啦:\"我哥立志要学我爹,那我就立志要学我娘!只要杀的是坏人,只要杀一人可以救万人,那当杀手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我也承认啦,杀人是很恶心很难受,昨天我把刀砍向刘天福,看到他的血喷出来时,我差点就吐了!可是,只要想到我杀的人曾经做过那么多让别人恶心难受的事,而且必定还会让别人恶心难受下去,我就一点也不退缩!哼嘿,\"想想就觉得自己利害:\"所以后来我多给了他两刀!\"
杀手论至此告一段落。清清嗓子,发现有点干,嗯,喊得太用力了。偷偷拿眼看看和尚,发现他的眉第一次皱了起来,眼睛愣愣的望着前方,似乎在迷茫,在不解。
我知道,他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只是,这些观点和他的观点实在相差太远。正是听进去了,所以有冲突。
不知为何,好希望好希望他会认同我的话,好希望好希望他会支持我的愿望。——奇怪啊奇怪,什么时候我这个\"无法无天\"的人也在意起别人的看法了?难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默默的,我们往前走着。
“阿弥陀佛。以暴制暴,真的制的了暴吗?”像是自言自语,和尚突然开口:“天下的善恶,自来都是相生相环。或许,用武力可以杀得了一个‘恶’,但,杀过之后,必有另一个‘恶’会补上。再杀吗?杀得完吗?”
呃,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哦。在我的概念里,杀了就是一了百了,哪管得到下一个?大不了,再杀!
可是,现在,和尚说――杀得完吗?
对啊,杀得完吗?是不是,可以找到更好的法子呢?
山风吹起,不由有点凉意。我下意识的抱住臂,不让温暖太快溜掉——受伤果然麻烦,连这么一点点风都觉得凉。要是被老哥知道,他的大牙可能就此搬家——笑到地上去了。
想到老哥,忍不住就跟着想到爹和娘。暂时收回心神,抛开难解的杀与不杀,唉!好想他们!好想家!出来一个多月了,他们一定在替我担心,因为,从小到大,我是唯一让他们担心的人啊!决定了,等伤一好,我哪都不去,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身上突然被温暖包围。低头一看,原来是多了件灰色的洗到泛白的僧衣。再看向和尚,只穿着件小褂。呵呵,他的脸又红了:\"女施主,天气凉了,你还是先回寺里吧。\"
不!我在心里说,我还要和你走下去。这个完全未经大脑的话一跳出来,我被吓了一跳。和他?走下去?
看着前面蜿蜒的山路——再往前走,便是三岔路口了――以及山路外看不见的路,一阵暖暖柔柔涨涨的感觉便在胸间扩散,一向不笨的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我笑:\"和尚,你记好了,我跟我娘姓玉,叫容容,宝玉的玉,容貌的容。\"介绍完,拿眼看住他发红的脸:\"你呢?\"
\"贫僧三享。\"可能是觉得四个字太过简单,他又解释了一下:\"贫僧未出家时单名一个\'淳\'字,后来师父便把淳字拆开,称我三享。\"
淳?
好!我记住了。扯紧身上披着的僧衣,我暗暗下决心:下次再出来时,你一定不会再是三享,你是淳!
或者,是世人的三享,玉容容的淳!
他不是说了吗?只要心中有佛,何必拘于形式?呵,只要心中是淳,何必在意他是三享?
别笑呵,别笑。我已经十七岁了,我——用一种很咬文吃字的说法,便是——情窦初开了。
呵,对他,一个——红着脸的臭和尚。
这是我的秘密哦。看着前面似乎不会有尽头的路,我悄悄扬起唇——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