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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四章 不归魂 ...

  •   好一会秋心才领悟温卿的话,也是,这一路被厉鬼追杀,风裳挟持,穿过火流光界,卷进风暴,鬼门关够走好几遭的,真到突然听到死,反未觉怎样,还不如胸口衣衫上温逸汗水混着她泪水的冰凉来得真切。
      冰菂画舫是凌雪飞鸢当年阁中住所。郁孤三友去得离奇,郁孤阁却毁得更奇:正道同盟围剿报复未完,忽然尽成废墟,大地干净,只剩了这座画舫。后来有传言,因为凌雪飞鸢不是人,而是不世出的妖孽,惊动天神降罪,将郁孤阁挪移乾坤,封印在洛阳附近的青要山,那里有“帝之密都”之称,最具神秘正义的力量,有道是:邪行无道,天意有谴,百世一旦,尘归青要。虽然无从证实,总是让人心安的结局。
      天义总局的地界当然与郁孤阁不完全相同,但巧合的是将冰菂画舫包括进来,遗事灵异,自然成了禁地。成为总局主的负手修罗,虽然聚拢不少旧部,不服和生事的也多。一次,一个犯事受罚的阁主死忠分子羞恼不过,高骂他是篡权叛徒,冲去了画舫,大概希望得遇阁主英灵。谢镜虽然震怒,并不踏足,且大有任他待多久也不急于追究的意思,不想第二天,那人的尸体便浮起在画舫的湖里。
      清理工作好容易才让谢镜满意,此后但有说三道四和寻乱事败者,都顺水推舟请去了阁主旧居。后来人甚至没有机会沾污湖水,在屋里咽了气,死前姿势各异,都不见一丝伤。
      温卿讲着,发觉秋心无动于衷:“你听见我说的了么?”
      秋心想着死原来可以这么轻巧么:“听到了又如何,能让我不去么。”
      温卿悲从中来,下了大决心:“你等等!等总局主出来,我再去问他,送去冰菂画舫的都是老家伙,你又没经历过那时候的事,他、他得讲这个理啊!”
      “不必。”
      温卿焦急探听肃阁动静,拔除刑针有何难,可是这么久没人进出:“我现在去——”
      秋心道:“卿局主您是白听了么,我答应的事不去做,总局主可没说这就放过令兄吧。”
      温卿简直拿她那像说买菜还价的口气没辙:“多重的罚比命重要?”
      “那卿局主是怎样认为的。”
      “什么?”
      “那些人为什么会死,是总局主么。”
      温卿道:“我不觉得。总局主雷霆手段,都在明面上,再说惩治不轨之徒,威慑人心,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故作神秘,做了不认反倒没好处。”
      秋心笑了:“那,我是说如果,是凌雪飞鸢的鬼魂呢。卿局主让我想起书上一个故事,有个大概相当于我们的妖或魔的种族有一口棺材,人躺进去盖上,里面就会烧起烈火。能预知命运的神传谕,有一个人能经烈焰焚身,安全出来,那就是他们一族的救星领袖,所有族人将誓死追随。为此很多人试过火棺,都死了,但后来那个人真的出现了。”
      温卿想起她穿过火流光界而无伤:“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怪胎,你想证明如果你不死在冰菂画舫,就是救世主?”
      “我没那个兴趣。但如果我是凌雪飞鸢的女儿,不会不明不白就死了吧,而且……”她露出凄凉的微笑,“如果那真的是我母亲住过的地方,怎能不去看看。”
      冰菂画舫坐落在一片荷花湖上,出了那么多事,不设看守也没人会来了。湖水如一块碧玉,托住了远处红花点染的山峦,近处有一座水亭,四面垂着白纱,从水亭蔓延出曲曲折折的荷叶来,直通向画舫。
      那画舫与总局其他建筑不同,粉壁乌檐,宛似江南风味,当中一大扇稀疏镂着牡丹纹的窗格,其余俱是紧闭的乌漆琐窗,压着描金的边,分外凝重,将它与夜河上那些脂粉温软的同类区分开。
      两人站在水亭中。此时尚无荷花,秋心却心一沉:这分明是弹黄泉时看到的景象,可谈笑、叹息的白槿不见了,接着想起在血池和醉芍阁都出现过的,也是开着荷花的湖面,“自己”手持黄泉与一个绿衣神女对峙。
      更可怕的是,她忽然觉得那个让“她”无比嫉妒、失去理智、终出杀手的绿衣神女,虽然面目模糊,却像一个她最熟悉的人。
      扈惜泠。
      罢了,秋心很快摇了摇头,只是太想念泠儿了吧,等此间事了,不知还能不能再去找她。
      温卿道:“小谢,我明白……可那若真是凌雪飞鸢的鬼魂,为什么会杀忠于她的人?”
      这次秋心根本没理她。
      温卿本也不是好性儿的人。她这一路故意走得很慢,想着既然谢镜没有离去,温逸定会豁出去恳求他,说不准拖得一刻半刻就有人叫她们回去,自己再好好补两句,还是有点信心劝动的。可那边一点动静也无,不知出什么岔子,她两头着急,气道:“你很好!”不客气地伸手:“拉着我啊。你想游着过去?”
      秋心拉住她,温卿使力一提,足尖轻巧地点过荷叶,落在画舫门前。
      “我只能到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温卿终于得走,这时候说“当心”都是很无力的,只用力握一下她的手,“我再回去看。你们这些人,迟早要交代在自己手里!”
      秋心目送温卿回到水亭,推开门。画舫内部简洁雅致,那扇牡丹花窗下是一张水墨花大理石案,对面是嵌同样石料的黑酸枝罗汉床。最里面一间卧室隔着银红霞影纱帐,半幅挂起,露出十二牒屏风象床。
      毕竟久无人住,器具都积了尘埃,秋心可以感到来这里的人无不小心维持这番景象,然而当他们命丧于此,还是会干扰一些罢。
      她小心地走进卧室,发现西墙前悬着一面与墙同等大小的绣帘,冰似的材质,尽是繁复的银丝勾线,可辨亭台连绵,楼阁高耸,云雾蒸蔚,还有崇山峻岭,恍若异界仙境。而那面墙上也画着什么,像是两个女子,一个白发青裙,另一个绿衣……
      秋心触电似的移开目光,逃出卧室,回到案旁,案上一个小小的镜匣吸引了她,除了支起的镜子,里面却只见一支芍药银簪,几朵雕花甚至品种不同,十分华丽,花蕊处垂落好些珍珠流苏,若戴在头上定是随举步摇曳生姿,有年头了。
      这半日折腾委实耗尽心力,秋心还是坐到象床上,取出碧落。缎面在暗下去的室中愈显星河般的幽光,她多了几分镇定,只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放开它,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何况她确实感到,这画舫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正唤起她的悸动乃至兴奋,像很久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她遍观室内,只案前和罗汉床能坐三人,多一个椅凳、墩子也没有,虽是主人当年自有其他场所议事待客,也觉可叹。
      但是现在她来了,她希望已无由得见的母亲有知能稍慰孤寂,同时觉得那些旁人评论,未尽明了的身世,都没那么重要了。她有了过去,那么未来也没那么可怕。
      忽然一两声琵琶调弦入耳,秋心移到花窗下,那里可以看见水亭。
      白日静垂的纱幔在夜风中飞舞,亭中一个黑衣身影,竟是谢镜。
      他俯身浇了两杯酒到湖里,自饮一杯,然后席地而坐,抱起新上了弦的断霞,墨翠指环被月光映得通透。琵琶本出胡地,马上弹奏,由男子弄来,力度、音色、气韵全是另一番景象。断弦还在,间或刮到新弦,听来分外诡异。
      四弦在他手下时而滞涩,时而散乱,甚或缠绞一气,滴一腔热血凝成冰,绕指柔还作百炼钢。
      那是白槿最后与她对弹的曲子,不过改换了一些音节,只听谢镜唱道: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秋心生怕被发现,慢慢退回象床,琴声摇曳,疲倦再度上来,终于睡去。
      案上的镜匣发出水波似的光,一缕轻烟自芍药银簪上袅袅析出。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窗下,依稀是女子身形,阴郁,苍冷,极似泻进窗的月光,但那峭楞楞的突兀感警醒着,将她与月光相提并论是一种折辱。
      “又一个?可笑之极。”
      声音亦如身形,冷艳到极处撩起不祥,秋心惊坐起。
      手臂上的缎带传来轻微铮鸣,她知道那是谁——立刻就知道,想不到真能见到!浑身僵硬,眼睛如中邪,祈求对方逼近。
      白影出爪,在她喉前两寸停住。“原来是你。”她轻叹,声音瞬间温柔了不少,“别怕,凭你——你的剑,我怎么也舍不得。真是只令人满意的雏鸢啊……你说是么?”咯咯笑了起来。
      秋心含了许久的两个音节忽然吐不出来了,又觉最后那话不像对自己说的,感到冰凉的手指触上脸庞,接着额头挨上两片同样温度的唇——
      一声巨响,窗格被撞得粉碎,闯入的剑光盖过白影,只觉一股疾风卷出,室内尚留得一丝恨声。
      秋心奔出画舫,月光下,那道身影如半开的白莲悬在墨浪翻滚的荷叶上,对面是谢镜,相隔不过咫尺,他设下了阵法,七把交织的气剑将她围在当中,森森浮动,寒气缭绕,晦暗的湖面光影历乱。
      那法阵只存在了一瞬,便毫无征兆地碎成了齑粉。
      寒芒骤散,冷灰剑出,白影却迎着剑势飘上剑身,仿佛是两柄剑相错似的。
      剑光倒转,溅起的水花像月光一样洒了满身,白影就在剑主人瞬息未离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他背对秋心,没有动作,也不说话,然而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悲哀,让秋心觉得再重的过错,再深的辜负,都仿佛可以原谅。
      “好好睡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虚空中递来一声轻响,秋心惊喜四顾,却只见茫茫夜色,月冷湖山。
      正黯然伤神,一样东西抛进怀里,差点将她撞翻,是一顶白纱帷帽,裹着一件白衣。
      “换好戴上,跟我走。”谢镜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情绪,“有些人活得太久了。”

      他们去的是真正的镖局绝不会有的地方,地牢。
      甫进去是密闭的甬道,并无异常,但谢镜突然停住,绷起杀意。
      他握住秋心的手,秋心定神,才看到前面转角处站着一个黑袍客,戴一顶四周垂下黑纱的峨冠,完全遮住脸,道:“断霞之音,冷灰之阵,孤鸢之姿,不减当年,云罗仙姬有知亦当瞑目矣。”
      秋心心底炸开惊雷,也就不奇怪为何谢镜如临大敌,对这明显玩味的语气也毫无不满:那个声音,正是落梅夜宴上始终未露面的“正主”!
      阴暗地牢更增强了那种主宰一切的气质,秋心想起当初他提点的那些问题,不过六七日,却像换了一辈子似的。
      她问出和当初一样的问题:“你是谁。”
      谢镜将她往身后一拽,黑纱后传来呵呵笑声:“碧落之主,果然胆识不凡。”
      谢镜干巴巴道:“便替她谢过了。真不料您会深夜来此,该有二十年未见?不应当只是为了看她这一面吧。”
      “哪里话,本座是真的只想见见碧落的新主人杀人的模样,你不是本也有事,依旧忙去罢了,只当没有本座。你知道的,本座连未来尚且无法完全看透,乱言两句,遑论真的做什么了。”他说罢让开。
      秋心既觉恐怖,更感到血液愤怒地涌动,但谢镜钳住她,不容异动。
      她跟着谢镜走过一道道牢门、转角和楼梯,身后全无声息,不敢看那人——如果真是人的话——是否跟上,手上竟觉也有几分安心,忽然想起穆琅:他也曾经握着她的手,从学校走到家,有时从家走到诊所,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亲近时刻。
      可是再多这样不着边际的联想,也难以将残丝断络织成一张网。
      谢镜停在一道铁门前,扣动机关,门“咣”地弹开。
      姬三娘双臂被吊着,铁镣长度令她姿势难受,媚人的灵蛇髻散开了,乱发遮住脸,被明暗不定的火光一照,几分狞厉。然而不愧是郁孤阁的女子,此种境地,反而愈显出艳色。
      她也不抬头,一笑:“教训完小辈,来找我啦?扬州没坐成的牢,到这有日子没来的地方了,有趣。”
      谢镜道:“人贵知足知悔改,不是阿槿说既已废你毒功,何苦不给个生计,愿意担保,岂由你至今。叛徒的下场,当年专掌刑杀的风裳大人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叛徒?呵呵呵呵……前任辅阁如此说话,就没有一点心虚?当真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啊。你不是刚对我用过诛心,那诛断呢,留给谁呀?直说罢,要属下怎么死?”
      谢镜退开一步,让出秋心。
      隔着帷帽面纱,秋心也看到姬三娘竟有片刻呆滞,她双目隐隐发红,有如入魔,但不影响横波轮转,闪过诡秘的神采:“我早说过,别以为找了一只雏鸢就能还清罪过,你打量阁主也是你的云罗大人呢,以为我们都像她那么容易揭过?”
      谢镜不知出于何故愣了一下,突然动怒:“阿槿顾念你,你就这样搬弄是非,不怕下拔舌地狱?!”
      姬三娘从容不迫,媚容流盼,仿佛又回到衙门大堂:“是非就在那里,用得着搬弄?说两句话也要下地狱,那似辜负爱人、背叛逼死同门、对儿辈也下得去手的,岂不死得更惨。我、可、说、错?”
      谢镜剑气上指,寒光激射,连着镣铐的铁链嚯啷啷砸在地上,姬三娘倒地。
      冷灰抵上秋心后心,听得出他后悔带她来了:“随便你怎么信她,现在,杀了风裳,有何不满都可以一一与我清算。风裳,念在旧日同僚的份上,你若杀得了丫头便放过你,既往不咎。”
      “你休想。”秋心听见自己平心静气道,“她手无寸铁,被关到现在,还用过刑,其实就是想看我杀人吧。‘碧落之主’‘雏鸢’‘飞鸢血脉’,从一开始,你们就都是这样吧,加入镖局,去各种地方,住冰菂画舫,挟持也好,照顾也好,想让我做什么就计算周到引我做逼我做,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不料姬三娘怒道:“好丫头,和谁学的这般狂妄!这可是你说的,杀了她就放了我,不要后悔!”
      她眼里闪耀着病态的兴奋,秋心感到不堪,难道她真是毫无原则,只要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不惜听从鄙夷的仇敌也要做到?
      姬三娘支起身子,手臂猛挥,带动铁链扑来。秋心后心被剑逼着,俯身侧翻,铁链转个弯又至,堪堪用长剑拨开。
      她实不料姬三娘还有这般力气,手攥铁链,忽收忽放,似两条黑蛇左冲右咬。牢房狭小,腾挪勉强,铁链挥空抽碎地面墙壁的岩石,四面八方乱打,对暗器高手更是如鱼得水。
      秋心逐渐融会白槿功力,姬三娘却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若非每至她剑招露出一两分缎带套路,或是两人无比贴近时,姬三娘常现恍惚,真占不得一点便宜,还要防着谢镜。
      照不见的衣冠胜雪,流不断的光阴倒转。
      明止不住荒唐感,也只得赔进命。
      几番纠缠,两人各据一角,谢镜偏了一些站在中间。秋心冷不防在坑洼的地上一个趔趄,铁链照面门打来,她再度低身前冲,举剑去缠,谢镜本已垂下的剑看似不经意地一划,正阻住她的身形和剑路。
      铁链抖个弯向后脑打来,袖中碧落终于穿过铁链、冷灰、满室的烟尘碎石,飞向敌人。
      只要,拨开她……
      姬三娘脸上最后一次掠过恍惚,碧落割开她的秀颈,鲜血溅上面纱,秋心哆嗦着,看她滑坐墙边,颈边宛似开了一朵鲜花,犹挣扎着有话说,于是整个身子挡住她,俯身贴近。
      这般大意很可能要了她的命,但,是这个人最先告诉自己身世。
      “你道他怎么料理我……诛心磨过一轮,又服了残火丹……也算是,算计你们的报应吧。”
      她这才明白姬三娘双目的红色何来:那是一种叫残火丹的火毒,中者似遍体灼烧,一旦动用内力远较往常悍勇,只是过后便要经脉寸断。姬三娘早已是残火微明,饮鸩止渴,就算没有自己,也命不长久了吧。
      “可惜,他自己的报应啊……谢谢……死在碧落剑下……”
      谢镜突然道:“如果我说,我见到她了呢。”
      姬三娘阴恻恻地笑:“咳,当然,她有她的血嘛。可惜,小姑娘恨你,她怕是宁可死也和她一样,不会原谅你。”
      秋心回想她的话:辜负爱人、背叛逼死同门、对儿辈下手,只觉得和温卿的猜想全对得上,身后这个人背叛了她的母亲,致其丧命——可能还有父亲,葬送了门派,还因为其中有某种不齿之情,辜负了白槿。现在他想赎罪,试图让她成为又一个凌雪飞鸢?
      她的确追寻母亲的身影,那让她感到自己活得越发真实,但是,才意识到陷入怎样的险境。
      白槿和姬三娘——云罗仙姬和风裳,两个完全不同,立场目的也不尽相同的人,曾经叱咤风云生逐夏花,都死在她手里,准确说是但求一死。
      母亲是否也曾走过这样的路,最后成为了孤戾妖鸢。
      这究竟是自己选择还是命运摆布,她还会这样下去多久?
      真相之后的真相,还要继续追寻吗。
      “谢镜……我真是期待……等阁主回来,你会怎么样……”
      秋心没空想姬三娘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有何意味,数年后因为这句话她和周围人的命运又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前任护法彻底闭上眼睛,笑容凝固的瞬间,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她冲出牢门,仓皇中似碰到那个黑袍客,顾不得许多,他也没有阻拦。
      她一路奔向马厩,白义在黑夜中似雪月交光,猛踩镫子骑上去,未疑心为何一个巡夜弟子都没见到。
      白马又是高高跃起,冲入夜色,没人来追。可是秋心总觉得听见谢镜站在牢房里大笑,笑声追着她逃出天义镖局,飞过酣睡街巷,寂寥阡陌。
      “跑吧,丫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回来,不会离开,那时你就知道只有命运才是你应该做的一切,这里才是你的家——想想你流着谁的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二十四章 不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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