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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回(书修版) ...

  •   三十五 [锦毛鼠断路擒反王 修心决再镇血玲珑]

      司马真拉着白玉堂绕到王府外墙的东面,然后跳进院中,院里面空无一人。
      “师父,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展昭正在拼命,我……”五爷实在是不懂师父的意思。尽管他知道师父绝对不会无事拉自己前来,但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
      “若赵爵跑了,你们还在前面拼命有何用处?”司马真也没回头,继续拉着白玉堂向里走。
      这襄阳王府他们师徒二人来过数次,且还住过两日,所以哪里通向哪里,他们已然和这王府中的人一样熟悉。看所去的方向五爷便知,这是朝赵爵的寝宫而去。
      “师父,你怎么知道赵爵要跑?”白玉堂懂了师父的意思,他拉自己来,就是要抓那襄阳王。
      司马真白了徒弟一眼:“简直废话!大军围困,换谁谁不先跑?”
      “他手下接近二百多打手,还有军队,他会这么轻易认输?”关于这一点五爷还是不明白。
      司马真冷笑:“不是一路人,不说一路话。那赵爵身娇肉贵,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造反归造反,他这样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惜命。他逃也不表示他认输,他只是不能让自己有一点危险罢了。”
      五爷听后点了点头。的确,像赵爵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有悍骨硬筋。别人舍命替他打天下,他坐他人尸骨享荣华。其实,古来争位与夺权都是同一方式,不足为怪,也不足为叹。他跑,也真是应该。哪怕有一分危险,他也不会允许自己遭罪。想到这里五爷苦笑,还是师父想得周到,若不然赵爵真跑了,这襄阳王府破了还有何用?既然师父承诺展昭无事,他便只能信了。而且抓住襄阳王是他们所有人最终的目的,他必须办到,否则他无法向任何人交代。
      于是二人再无言语,直接赶奔赵爵的寝宫。
      但等到了寝宫内院,他们就知道已经来晚了一步。院落里本该有人守卫,可如今却一人皆无。不但如此,这满地遗落的东西凌乱错位,想必是那些宫女太监逃走时混乱所至。
      闯进宫中,果然赵爵已经不在了。白玉堂一捶桌子:“跑得可真快!”怕是刘道通在纠众之时,这襄阳王就已经打包逃了吧?
      “以你我的轻功,要抓他归案不是难事。”司马真迈步来到窗边,“玉堂,跟我去密道出口!”
      白玉堂点头:“他们应该走不太远!”
      王府后山的山崖下面有一处山洞,那里有一个地道的出口。赵爵肯定是从寝宫的密道而逃。密道深在湖边的地下,为避免漏水,路程肯定比地上要长。加上赵爵根本走不快,追上去应该来得及。即便他已经逃出了山洞,那里也只有一处离开后山悬崖的山路。
      这一切都是他们在襄阳王府的那几天里探出来的路子。而且沈中元为了帮他们在王府之中安全进出,也把王府中的几处密道说得很清楚。本也没想过有其他用处,如今却派上了大用场。否则这赵爵去了哪里,走了哪条路还真是难说。毕竟人一旦有了逃生的便利条件,就不会再去想第二种方法。所以捷径也往往使人惨败。
      山崖下的风是刺骨的,夹上了山谷中的阴,带上了湖水底的寒。
      白玉堂和司马真来到山洞的洞口。四下观察,发现这里绝对无人离开过。想必赵爵等人还在洞中未出。这里距离湖边很近,最近天气潮湿,所以地面的土很不干爽。地上没有明显的脚印,自然是没人路过。
      “师父,他们不会走别的路?”等了片刻,白玉堂忍不住问。不是因为这里冷,也不是因为他等不起,而是因为他无论如何心中都在担心着展昭的安危。
      “没有别的路。你以为我这一半天干什么去了?襄阳王府的其他密道早就被我给封了。更何况只有这里能离开军队的包围圈,他不可能逃去其他地方。”对这一点司马真十分自信。倒不是因为他了解赵爵和刘道通等人,是因为他已经仔细地勘察过地形。
      “既然师父你在王府,那江先生呢?”白玉堂不得不问,他本以为师父和江尧是在一起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司马真笑了一下:“还不是给你家展昭去寻九籽莲心。”
      “九籽莲心?那是什么?有什么用?”这名字听着新鲜,五爷十分好奇。更何况说是为了展昭的伤势,他更是比谁都经心。
      “在那逆水寒潭的中心有一颗水底莲,名曰九籽。其莲心只有九粒,是世上最珍贵的草药。因为它生长在极阴极寒的水底,从未见过阳光,所以质性最为阴寒。用这莲心三粒配至阳药引一起服下可解那血玲珑内功的寒气。”其他的话司马真并未多说。昨日他们离开也并不是真的去吵架,俩人是看出展昭尴尬,所以才藉故离开。那种内伤的确很难治愈,所以他们是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合计药方去了。
      “寒潭里还有这种东西?师父你怎么不早说?”听到展昭体内内功的寒气能解,五爷的两眼顿时放光,心头堵着的石头也开始逐渐变轻。只是他不明白,那逆水寒潭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提到,为何师父早不讲出来?
      司马真一耸肩:“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原本这是江尧说的法子,但我们二人却都不知道这九籽莲在什么地方,是白老告诉我们那东西就在逆水寒潭。”
      “小剑魔?”白玉堂听完就是一愣。他虽与峨眉山的人没什么往来,但他毕竟是上三门的弟子。更何况云瑞现在峨眉学艺,这样算来也是近枝。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一子会到襄阳府,更没想到小剑魔会帮忙救展昭。
      司马真点头:“没错。我不是到开封去找过你么。知道你到了襄阳,我便给峨眉山紫霄宫写了封信。白老来得是晚了点,不过峨眉山事太多,能来就不错了。”
      “你是说……峨眉山的人……都知道我和展昭的事儿了?”五爷一下子从不解变成了惊骇!看到师父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是个什么情况。他虽然知道他这师父向来邪性,可是这也未免太离谱了。
      司马真一瞪眼:“废话!要是我和展昭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把他儿子送去峨眉山学艺?峨眉紫霄门下,是那么好进的吗?你瞪这么大眼睛什么意思?”
      说的也是,白玉堂被师父说得哑口无言。原本峨眉四剑门下是不会收小辈儿徒弟的,云瑞已经是个例外,现在又要送展翼去的话,没个理由还真是不行。“可是也不一定非要说这层关系吧?展昭也是堂堂南侠,南侠之子上峨眉学艺,那不是比我白玉堂的儿子响亮得多么?”
      司马真翻了徒弟一眼:“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和展昭的关系?还是怕影响你儿子的前程?”
      白玉堂摇头:“都不是!我是怕展昭知道后,万一又闹一次出走,我非疯了不可!”这次的情形和上次完全不同,甚至要严重得多。紫霄宫是武林最正之地,他们容不容得了,现在他也有些担心了。尤其听说那白老白一子心冷无情,他这次下山……于自己和展昭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看到徒弟如此焦心的模样,司马真不免一笑:“你个傻小子!如果他们接受不了你和展昭的事,白老还会下山吗?”
      “师父是说……”看到师父不容置疑的神情,五爷没再说下去,改为叹了一声,“解了!这猫儿的心结总算是可以解了!”他知道,自展昭留辞信离开开封的那一天开始,在他心里就一直为云瑞的前程苦恼。这份心结并没有因为他们人在一起而有任何改变。本来白玉堂还一直盼着,等朝廷的事不再那么忙碌,他就带着展昭去峨眉山。若夏侯仁不能容,他们便把云瑞带下峨眉。如今看来,果然是圣贤之人,遇事所想真与俗人不同!
      “别说话!里面有动静!”司马真马上拉着白玉堂躲到了洞边上的一处山石后面。

      此时的襄阳王府中是一片狼藉。
      众贼人听到紫霄法谍奔走逃亡,只留下了几十个无处可去的悍匪恶徒。其实他们也并非忠心,只是他们本就是因为无路可去才投奔的赵爵,如今事已至此,最后一条生路已没,不如搏上一搏。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展昭依旧在昏迷当中,无论卢大爷怎么召唤都没有动静。
      这么久以来,尽管在白展二人回到开封之时,卢大爷是谅了他们,但心里心外还是隔着一层。接下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大爷也看到展昭与五弟之间的情究竟有多真。若还不动容,实不可能。其实他也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就已经把展昭当成了自家人,像疼爱五弟一样地疼爱着他。如今展昭昏迷不醒,且浑身发冷剑伤流血,他是又急又心疼的。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在心里埋怨五弟,这关键的时刻究竟去了哪里?竟然连声都没吭一下。
      再说战场上的那些人。
      蒋平已经发了信号,岳诚季那八千军队应信开始进攻,与襄阳王手下的军队混战在一处。莫以为襄阳王已逃他手下就无人反抗。赵爵走不表示他以为输了,他只是要去一个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也莫要以为没有九郡的军队他就无人可派。这么多年,朝廷拨下大量饷银给襄阳,赵爵用他们养了不少人马。尽管有很多军将见势不妙已经散了,但破船还有三千钉,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人誓死效忠。就比如现在这两万左右从南面后山谷中涌出的军兵。
      两军交锋,岳家的军队如狮虎一样地让人生畏。呐喊声犹如惊雷,混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使人浑身皮肉发紧。
      平地、山岭、湖边;王府、关道、襄阳城。
      八千岳家军、军山的一万多弟兄、襄阳城内的几千厢军与志士百姓;同赵爵那两万左右人马及几十江湖匪寇。
      洞庭湖,洞水河,被血混红了一片。
      用尸横遍野来形容此处也并不过分。
      敌人,自己人,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不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仇有恨,仅仅因为这是战场。尽管杀戮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为别人杀戮。这不过是千载之前便已注定如此了的争斗方式。一将功成万骨骷,更何况是一个要造反做皇帝的王爷。仅仅死了万八千人,多吗?只不过这些生命的消逝,对生命的自身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说杀恶人既为做善事,但杀人毕竟是杀人。这死人堆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恶人?
      公馆老少英雄的刀剑落下,已然没了感觉。他们不想杀,但不投降之人他们只能下手。
      这一仗直打到日落半山,夕阳斜下,红光漫天。
      若站在高处看去,这襄阳境内犹如下过一场红雨。
      太阳是暖的,风也是暖的。可这风却夹着一股血腥之气让人作呕。
      金辉派人打扫战场,岳诚季的人清点及看管俘虏,而老少英雄们则是回了军山,去冲洗这一身的血色戾气。

      晚饭之时没人有胃口吃得下去。尽管他们曾经也杀过不少人,可这一次绝对是个例外。
      仆人倒上清茶,山下派人送来了公文。
      颜查散看过之后紧皱双眉。公孙策把公文接过后,也是叹了口气。
      那上面写着:潼洲军队死亡两千七百五十四人;军山弟兄死亡两千一百八十二人;襄阳郡厢军死亡五百六十六人;襄阳城内志勇百姓死亡三百四十一人。俘虏襄阳王军队六千两百九十五人,其他相关人士九十九人。
      除此之外这公文上还列有不同种类和数量的战利品,以及将军们杀敌多少,哪个兵士掳敌几人……
      这是战功表?对!死去的人全是功劳,为他们的主将赢得的功劳。所以没有一个人对这份功表微笑。
      “各位慢聊,我有些身体不适,要回去歇息片刻,就不奉陪了。”颜查散拧着眉离开了议事厅。他没有到战场,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在这空气中闻到他最不想闻到的气味。
      公孙策打了个唉声:“蒋护卫,你可知道白护卫去了何处?”这些人可都是开封府的顶梁,丢一个少一个伤一个他的心都会颤。
      蒋平皱眉摇头。老五也真是够戗,这半天的时间究竟跑去哪里了?江先生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展昭怎么叫也不醒,实在是急死个人。
      正在这时候门外来报:“诸位老爷,江先生带着个年轻人来了。”报信儿的人是从公馆带过来的,所以他才会认得江尧。就因为江尧和司马真不见了,所以蒋平才在城里、军山渡口都放了认识他们的人,也免得发生误会。
      听到江尧的名字,所有人都立刻站起身来。
      跟着江尧进来的人是白老,这让大家很是诧异。因为那会儿法谍宣完,大家也有请白老来军山,但他却声都没留一个转身走了。大家深知高人向来脾气古怪,而且身份太高,自然没作他想。但如今他却是跟着江尧来到了军山,这着实让所有人不解了。
      “给前辈见礼!”大伙儿都起身给白老鞠躬,而且像徐良和艾虎等小辈儿的人都是行的跪拜之礼。
      白老一摆手:“不用多礼。”他的表情冷冷的,其实在他十六岁之后便再没笑过一次,这张脸看上去永远是冷的。四十年过去,他练功成绝,肉身不老,岁月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所以就连这表情也都随着时间凝固了。笑是什么?他已然不再记得。
      江尧四下一看:“怎么少了几个人?”
      蒋平请二位坐在上座,这才开口回话:“唉!白玉堂不知道又去了什么地方,那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展昭内伤发作昏迷不醒,卢珍和白芸生在房中照顾着他。”
      “白玉堂不见了?那司马真呢?”江尧十分不解。他与司马真分手之时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可是天到此时,这师徒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出了事?
      “司马前辈不是和您在一起吗?”蒋平被问得一愣。那会儿司马真露面之时,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展昭和晏风动手,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来,所以也就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出现过。
      江尧一皱眉,然后看了一眼白老:“一子,这可怎么才好?”
      白老摇了摇头:“白玉堂肯定和司马在一起,不会出事。”对于这一点他十分坚信。
      既然白老说不会出事,那便肯定不会出事。信心这种玩意儿人人都有,却不是人人的都会让他人信服。而白老的信心却必定会被所有人所相信。
      卢方见他们对话已完,这才开口:“江先生,请你快去看看展昭吧!”五弟刚活回来,展昭就出了这事儿。万一展昭在五弟没回来的时候……那可怎么得了!
      江尧一摇头:“白玉堂不回来,我去看了也没用!”
      就在这时门外报事的跑了进来: “白大人和司马老剑客回来了!”
      白玉堂和司马真进门,却并不只有他们两个。外面的军兵还押来了十几个人。
      白玉堂笑着把其中一人推到大厅正中:“各位很多都没见过吧?这位就是襄阳王赵爵!”
      这话一出口,全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向赵爵,每个人的眼神儿都不相同。但毫无疑问,所有人的目光中都不带着善意。就为了这个人可笑的念头,死了多少人?罪魁祸首,他的确当之无愧。
      其他那些人都是赵爵手下的官员,跟着赵爵一并被抓了来。他们虽然于大局没多大影响,可却是襄阳王造反一事的证据。
      “小五!你还把他带回来做什么?把这老小子劈了就得了!”徐庆见到赵爵,手心就痒痒得很。这本是句莽撞的话,但此时没人觉得他这话无理。经过这半天的厮杀,所有人心中都藏着恨。没有这个人,何来的几万死伤,何来的血染襄阳?
      “不行!”白玉堂的话一出口,四爷蒋平愣住了。这原不是该他白玉堂能说出的话啊?所以他问:“那你以为呢?”这一问也是故意,因为这种话,他是从来没在老五的嘴里听过。
      “赵爵是一国的亲王,他虽然罪无可赦但毕竟是金枝玉叶。皇上只命我们查办襄阳,并未让我们铲杀赵爵,若我们擅自动手便是欺君大罪。费力不讨好的事绝不能做。更何况这也是赵家的家事,如何处理连开封府都无权过问。所以赵爵绝对不能杀,不但不能杀,我们这一路还要保他安全!”这是白玉堂一辈子说过的,最像官员的一句话。这不是谁教的,这是他悟的。想他白玉堂虽然自幼习武,可也是从小就读书识典,什么事儿他不明白?只是性格使然,放肆惯了便讨厌收敛。
      蒋平点着头称赞:“说得对!钟大帅,你这里可有牢房?”五弟果然是成熟了!他知道,这都是展昭的功劳,所以当他一想到展昭还在昏迷之中就十分难受。但谈着大事,他也不好直接对五弟说这件事儿。
      钟雄一笑:“当然有。军山水牢绝对保险!四弟,你带人去看守人犯,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
      柳余戎点头下去办事。赵爵等人被押走,众人这才谈论各自的经过。

      其实白玉堂他们师徒二人本该早归。赵爵身边只有几个人保护,虽然说武功不错可是比起白玉堂来还是差得太多,更何况还有位一剑客司马真在旁。所以抓赵爵无非是片刻之事。他们回来得晚是因为半路遇上了一些麻烦。
      白玉堂和司马很押着赵爵等人刚绕过战场打算回军山,就在路上被人截住,而截他们的人是刘道通。
      这老道跑得快当,却并未死心。他集结了十几个贼心不死的人,打算去寻找赵爵。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两个人押着赵爵等人,这刘道通也没问押人的是谁便带着人冲了过去。
      问过姓名刘道通大吃一惊。原来白玉堂没有死!原来自己的冲霄楼早就已经不是什么保险之地了!这老道恼羞成怒,怂恿那些贼来夺人。如他这种人,使唤人成了常性,自然有各种手段让人替他卖命。而他不伸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若伸手司马真必然参战。功夫相差悬殊,他是个没有把握绝不冒险之人。打到后来,刘道通一看根本没有希望取胜,便先人一步逃了。
      这一乱他们足足迟了一个半时辰。加上这些人走得很慢,所以天到这般时候这师徒二人才回到军山。
      白玉堂将事说罢,这才问:“四哥,展昭呢?”他本是想进屋就问的。但是碍于大事当前,前辈,弟兄,晚辈都在。他白玉堂即便再不在乎他人所讲,好歹也是知礼之人。所以他才先说了正事,再问私话。
      听到五弟问,蒋平先是动了动嘴角,然后唉了一声:“展昭内伤发作,现在昏迷不醒……”
      话没说完白玉堂便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那个白莲花伤了他?”
      蒋平点头:“的确是伤了,可那晏风也被展昭给杀了。他的外伤无事,只是内伤……”
      还是没容四爷把话说完,白玉堂便盯着江尧问:“江先生,展昭的情况如何?”至于怎么伤的他现在全不在意,他只要知道这猫儿有事无事。他本想责怪师父,但他也知道事情肯定发生得十分突然。责怪谁有用?全都没用!即便要发火,也决然不是现在!
      江尧一摇头:“我刚进山,还没有去看过展昭。”
      白玉堂不容分说,一把拉住江尧的衣袖:“现在就跟我去看!”
      这一次没有那么多人跟着碍眼,跟着白玉堂去的只有江尧,司马真和白老。其他人也要前去,但都被蒋平留下了。人多也无用,更何况这之中怕是还有些其他的事儿,恐是不方便被众人所知。
      进到展昭的房间,屋子里有一股草药混合血的味道,不好闻,也不可能好闻。
      见众人前来,白芸生和卢珍赶忙起身见礼。
      白玉堂也没顾上和两个侄子问话便赶忙坐到展昭身边。由于清理过伤口,展昭的上衣已经被脱了下来。胸前的伤口上好了金创药。但尽管如此,还是不时有些血珠从伤口上堆着的药粉缝隙中渗出。
      “猫儿!你醒醒!”白玉堂唤了一声。这声音不大不小,甚至没有多大起伏。因为展昭的手是冰冷的,一种他最为害怕的冰冷。所以一瞬间他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他害怕。害怕分离,更害怕遗忘。
      江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伸手,白玉堂把展昭的手腕递了过去。没有多一会儿的时间,江尧便放下了展昭的腕子。因为展昭是怎么倒下的,所有人都知道。“白玉堂,你把展昭伤口上的药和血都擦干净。”江尧吩咐着。
      白玉堂听着吩咐没多问一句,也没多迟疑片刻。手触碰到展昭的身体,虽然有些温度,却依然冰冷。伤口边的肉翻着,擦掉血和药之后有些发白。他皱着眉,这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怕是没有知觉吧?可是这伤还是会让人疼,是让擦伤之人疼。“猫儿,这是你给我的报复吗?”白玉堂边擦边在心里念着,“若是报复也要报复在我身上!你千万不可有事!”
      伤口擦好,江尧从怀中掏出小药瓶,把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撒在展昭的伤口上。“伤口不能包扎,否则捆了血脉对他愈合不利。你要小心地每日给他换药。你师父那里有上好的药水,用它擦伤口然后再上我的药。我保证几日之后这外伤痊愈,不留痕迹。”
      “展昭什么时候才能醒?”白玉堂最关心的是这个。
      “那就要看你的了!”他看着白玉堂,很认真地看着,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白玉堂愣住了。
      “你还记得血玲珑是怎么解毒的么?”江尧问。
      五爷一皱眉:“记得。可是现在……”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看到白玉堂凝重的表情,江尧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小子不要想些没有的事儿。我是说解毒,不是破功!”
      若说有人能让白玉堂没招应对,那天下间目前只有三人。展昭,他的师父司马真,还有一位就是这个神医江尧。“先生的意思是展昭体内有毒?”不可能!对于血玲珑来说,展昭从未中过寒毒。他不过是被输入了血玲珑的内力才会体有寒气。即便他身带血兰香,可那也不是中毒,这些都是江尧说过的。
      “不是外毒。可是理是同理。因为他破了体质,所以这种阴力对他来说会有危害,运用不当就和修炼是一个道理。你不会忘记那乌江十几条人命的死因吧?”江尧依然看着白玉堂说着。
      “先生的意思是……要展昭喝血?”这可把白玉堂吓了一跳。喝人血一事可不是件谁都能干出来的事!
      “没错!但不用多少。我和白老已经把九籽莲心做成了药丸,现在就只缺至阳之血当药引了。你若肯牺牲,展昭不但可以醒过来,而且我们还会帮他把体内的血玲珑永久地镇下去。”江尧说的是实话。白老之所以晚到王府片刻就是因为这寒潭不好下。他之所以传了法谍就走,也是因为要去帮江尧把九籽莲心做成药。一切都是为了展昭,当然也是为了白玉堂。
      这三人拼了命为这二人奔走,原也不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前尘旧事,连他们自己都忘了,也早就该忘了。

      血顺着指尖流到杯中。烛火之下,这一滴一滴的血反着暖光,看得让人心疼。
      白玉堂本以为这至阳之血一定要在欲望极至的时候才算,但江尧告诉他不是。天下间最热的血便是舍命之血,而且要为爱舍命。
      这种血白玉堂有,而且是只为展昭而流。
      药丸被血化开,红色的血逐渐变得粉红。血的腥味儿一丝未留,满屋里飘的都是异香。这是九籽莲的香味儿,也是救命的香味儿。
      房门紧闭,连窗户都被捂了个严实,能通风的只有房顶被微开的天窗。如此闷热在这种天气里实在让人难受。而且不单如此,这屋子里还放了三个火盆,里面燃着柴火“劈啪”直响。
      去寒……就该如此……
      房间里只有白玉堂和展昭。江尧把药的使用方法告诉了他,白老把心诀告诉了他。这之间的一切其他人帮不上忙。他们能做的只是在外面,不能让任何人打扰。这种运功不能有丝毫差错,若一有错,死的便是两个人。
      白玉堂将他们两人的衣服全部脱掉,运功之时不能有丝毫阻隔。
      此时的白玉堂,前所未有地心无杂念。因为他知道,念头一闪错,就会要了展昭的命。
      他把展昭抱在怀里,掰开嘴把混着血的药倒进他的嘴里。展昭的喉咙一动,这口药,不对,这口血被咽了下去。
      两人的手握在一处,一股暖流从白玉堂的手心传到展昭的手心。
      运功也并不一定需要端坐,只要心无杂念便好。心诀默念,白玉堂每念一遍额头的汗就多上一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爷只是逐渐感觉到展昭的身体开始变暖,发白的嘴唇也开始变得有血色。展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是温热的。虽不算有力,却均匀得使人安心。
      “玉堂……”展昭睁开眼睛便看到玉堂有些发白的脸。一滴汗落到他的眼角,看上去像极了泪珠。
      白老说过,只要展昭一醒,大功便已告成。
      听到展昭唤自己,白玉堂立刻露出了笑脸:“猫儿!你可算醒了!”低下头,兴奋地在展昭的额头亲了一下。
      展昭抬起手摸上玉堂的脸:“玉堂,你的嘴唇很凉。”他知道那是因为玉堂在给自己过功。直到现在,他还能从玉堂的手心感觉到那源源不断的温度。“我没事了,不要再辛苦了。”将另一只手也抽了出来。够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暖和过了,应该是从来没有这么暖过。
      “不辛苦。只要你没事儿了,我做什么都行。”这是他赚到了!不但救了展昭的命,而且让他学了峨眉天现。这是天下所有练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心法。但如果他有的选,他宁愿什么都不学,也不要让展昭受这份罪。不过事事已注定,若没有这么多生死病痛的经历,他们又何来这刻骨不忘的爱?
      白玉堂将展昭放平,轻声地说道:“你外伤没好,不要乱动。”轻轻地把薄被盖上,看着他平和的面容,五爷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玉堂,房间很热,这被……”说到这里展昭的脸红了。两人搂在一起他还没觉得如何,可如今分开一臂之远,让彼此看得格外清楚。所以他脸红了,话也说不下去了。
      “这些火炉要到明天才能撤下去。你身上有伤,不能沾汗。我……坐在边上陪你。”说完他忙穿上了里衣。不能沾汗也无非是个藉口,他只是不敢这么搂着展昭入睡而已。
      “玉堂,还疼吗?”见玉堂辛苦的表情,展昭突然问了一句。
      白玉堂一愣:“疼?为什么疼?”
      “在晕倒之前我想起一些事。就比如……为了一个人……我伤了你两次……”说到这里,展昭的眼中充满了愧疚。
      五爷一皱眉:“那不是你做的事!即便想了起来,那也都不是你做的事!”老天真是很奇怪,那些原本已经成为过去的,早就该被忘记的事,却偏偏在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蹦了出来。那些记忆,根本要来无用,可为什么要想起来?这种完整要与不要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答应我一件事。”展昭拉住白玉堂的手。
      “你说。”
      “回京交旨之后,陪我去祭坟。”
      “好!我陪你。快睡吧,其他事明天再说。”白玉堂把展昭的手重新放回被中。明天……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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