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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六回 ...

  •   一百零六 [知前冤誓砸陷人窟惊唐府断头擒祸魁]

      听到女子的问话,白五爷顿时一愣。若换今日之前,他必想不出这名姓的来处。可偏偏晌午之时便听人讲过这个名字。如此,便是再钝之人也不会没有印象,更别说是如白玉堂这般精明聪慧的人精了。
      展昭也明显有一丝惊讶。见这女子看向玉堂时眼中汪着的水雾,他便断定,此人没准儿便是她口中所道之人。至少也是与那名字的主人关系密切。而从现下的情形气氛上看,有冤屈之事绝不会有差。
      “你……是小葵?”展昭料的没错。当白玉堂定睛仔细打量了面前艳装施粉的女子之后,才能从这张脸上寻出似曾相识的痕迹。时过了这么多年月,人的相貌自然会变。更何况当年的范姒葵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女子听见白玉堂唤出自己的小名,顿时忍在眼中的泪掉落了下来。“五哥,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不敢上前,只因自己早不是多年前为白玉堂端酒送菜的小丫头了。如今这身污垢,如何能沾故人的白衣?
      听得真是玉堂的旧识,展昭连忙伸手,示意女子坐下。“姑娘,有话慢慢道来,坐下再讲。”
      面带感激地朝展昭挤出笑意,却不是因为心中愉悦。只是礼貌,许更是多少年来被打出来的习惯。“多谢这位公子。”然而,她却依然没敢落座,而是靠近椅边,抬手用袖子沾去了眼边脸颊的泪水。
      这句应让五爷顿时挑了眉稍:“你怎么在这儿?中午才听赵掌柜的说起你家的事儿。不是说你投奔亲戚去了?怎么落到了这种地方?”万没想过当年那个不足自己腰高的女娃子,如今竟成了当地恶势勾栏里的妓子!这一情形,实在是让五爷有些心里憋屈,虽然事不关己,可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止了泪,悲音便收敛了回去。惯了这种变脸无常似的生活,心中虽凄凉入骨,却还是能绽出笑颜。“家到中落,无处投奔。无人可靠,一个女娃子还能有什么出路。”
      五爷摇头:“这是敷衍话。你爹虽死,可你娘不是还在?”天下间哪里会有不顾子女性命的母亲?
      范姒葵听后是真的笑了,不再勉强,而是发自心底带恨却无望之笑:“五哥一定不知内情。您之前见到的范家女主并非我的亲娘。那是我爹爹的续弦。只因我生母因为生我得了血崩之症,我还没出百日便已故去。为了有人能照顾我长大,爹才娶了那吴氏。”
      五爷皱眉:“即便如此,你毕竟是她亲手养大的闺女。何况我见她对你如同亲女,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你不管吧?”倒是旁人家中事,屋外怎能闻。想必那范掌柜也从是真心当吴氏为妻,这才从不对外人说为续弦之事吧。
      范姒葵晃了下头,而后言道:“爹爹未患病之前,她的确对我如同亲生。可那场大病突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事已过了多年,我也不怕实说。若是没有那个女人,我再穷再苦,就算是沿街乞讨冻饿而死,也绝对不会入这烟花之地苟且偷生!”
      眼见着女子眼中由怨带出恨意,展昭不由得后背一凉。并不单单是因为范姒葵的目光,还因为她口中所说的实情。无需多问,那吴氏的后母,定是让这范家女儿入勾栏为娼的罪魁祸首。人情亲缘,这才是展昭发冷的原因所在。纵不是亲生,可养儿十载,岂有无情无挂的道理?那女人究竟是何歹毒心肠,才能将丈夫的女儿卖入这等魔窟!
      “你是说那吴氏将你卖到这儿的?”此等丧良心泯人伦的事儿,五爷是连想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
      范姒葵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忍下心中暗藏了多少年的愤怒与怨恨,再开眼时已是丝毫不见带厉的目光。“事情已过多年,追讨起来也无意义。今日若不是惊见五哥到此处寻乐,我也断不会提起过去之事。”说到这里,她笑着摆了一下衣裙。“方才怪葵儿一时失控,扰了二位的雅兴。”

      见范姒葵突然掉转话峰,并转身欲走,展昭立刻开口,问道:“葵儿姑娘,你若不把话说完便走,如何能让玉堂替你出那胸中窝了多年的恶气?”
      范姒葵背对着二人面容一僵,但随后再转身形,看着展昭直视自己的目光,心下的慌张随即就恢复了平静。“这位公子的话……葵儿不懂。葵儿只是惊见故人,才忍不住道出心中的往事。断无想借刀解恨之意。”
      白玉堂没有搭言,只是看了一眼展昭脸上的认真劲儿,然后才又将目光放到范姒葵脸上。
      展昭没有出言逼人,却是不欣赏此女用这种伎俩来挑唆玉堂的火气。“你若有冤,说讲出来自然有人会替你来报。莫不说玉堂与你爹相识一场,就是论他开封府三品护卫的官衔儿,也断不会坐视不管。”
      从不道官家名姓的猫儿今儿个改了口气。白五爷先是挑了下眉梢,随后又勾了下嘴角。换做早前,一听故人遭此委屈难处,锦毛鼠必然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出气。可如今不同,经展昭这么一讲,他也把愤恨的心思拉住了半边,知道自己不可因情过急。
      “小葵,你大可不必用那些场面上的话来说与我听。既你开口叫我一声五哥,我就绝不会低眼看你。你要是实含冤屈,我边上这位展护卫绝不会弃恶人不理。有话直说,但讲无妨。”说罢,五爷扭头朝展昭一笑。这女娃子的面子不愿伤,猫儿的意思自己却更加不能不理。
      展昭也不欲与玉堂多言。打他一进这个地方,就没觉出身上有哪一寸舒坦。若不是为了王老汉寻找孙女,他才不会坐等到如今。谁曾想樱桃没有找见,却碰上了玉堂的旧识。且听这话里话外带着十足的冤屈,便是如何也没有不管之理。何况还是自己先报了官号。
      范姒葵听了面前二人的话,顿时愣在当场。饶是锦毛鼠和南侠再有名气,她这小地方的勾栏娼妓又怎能晓得。只是开封府的名号怕是普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白玉堂如今成了开封府的大官,自己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想到此处,范姒葵把头低垂,方才眼中的掩饰至此也不见了踪迹。“五哥,非是我想借您的手来报仇,只是……如果不是今日碰见您,我这一身的冤屈必是要沉入海底了。这位……展老爷说得没错。只因我深知五哥的脾气,所以方才才故意将话讲到一半。没想到却……”
      本也不是要谁为难,展昭见范姒葵说到此处咬了下嘴唇,便立刻接道:“姑娘不必解释。想必是多年的苦难磨砺,你也不得不落下此等心思。”
      听得出这位展老爷话中的宽慰,范姒葵听罢叹了口气:“多谢展老爷。”
      掰扯这些实在没有用处,五爷心中有火,樱桃没有找到又碰到了满身冤屈的范姒葵,他哪里还有那么多耐心。“有话你就直接说吧。我们也正好有事想要跟你打听。”

      范姒葵那边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经过,并询问白玉堂有什么事儿要问自己。门外就响起了环佩叮当的声响。范姒葵皱了下眉,知道是荆三娘带着两位挂在头牌的姑娘前来伺候白展二人,他立刻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拍打了两下脸颊。待来人推门进屋之时,她俨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态。丝毫不见有何不妥之处。
      叩门声响起,没等屋内人应声,门就已经被外面的人推开了半扇。
      先迈步进屋的荆三娘一眼就看到了站立在桌前的范姒葵。细眼微微一吊,没有过大的反应。而且她也瞧见,正座上的两位根本没有反感的意思,那便是中意葵儿这丫头。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纵然不如头牌赚的钱多。可有钱总比没钱好,更何况客人的口味那可说不准。
      范姒葵见到荆三娘,下了个万福。“妈妈。”
      荆三娘脸上带笑,却没有跟范姒葵说话。点手召唤门外的两个女人进屋,然后咧着嘴对白展二人道:“二位公子,我这闺女不懂事,没召唤就进来了。没扰到二位的雅兴吧?”
      白五爷扯出一笑,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再表现出无谓的意思。“能被爷留下来谈天的,自然不算扰了兴致。只是你敲门之后无唤而入,就不怕惹爷爷不痛快,找你的毛病?”
      知道这穿白衣服的主儿极难伺候,而且听口音也并非本地人。瞧那带着刀剑的架势,一准是行走江湖的绿林人。不过瞧这俩人的年纪和相貌,又实在是难以想象有多高的本事。所以荆三娘也并未对面前的二人有过多的提防。
      自然。那也是因为她这雨花楼是唐家的买卖,而在本地敢惹唐家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过。因此只要不是存心来砸场子,买卖上受几句话的屈,倒也是平常事儿。毕竟一年到头来往的男人不断,却太少见这般相貌出众的。是女人就难免动心,何况还是满身风流,专门在男人身上下功夫的女人。
      荆三娘别看年快四十,这种事儿她也没法例外。“瞧瞧!我就说唐突了吧!可我这俩丫头一听楼下来了两位品貌一等的客人,都急着想来见识见识。这不,让这位爷挑去理了。你们俩还不赶紧过来赔个不是?”
      听完这些话,跟在荆三娘身后的两名女子立刻迈步向前,一人一个,朝着白玉堂和展昭走了过去。并且边笑边道:“二位公子莫怪妈妈,是我们姐妹不懂事儿。”
      见一女子的手切实地搭到了展昭的肩头,白五爷的脸色顿时变了三变。没由那两个女人再多言,他站起身一把拉过展昭身边的姑娘:“我说。是爷爷们找乐子,还是你们找乐子?”
      展昭方才虽心中别扭,却是故意未躲。旁的不为,就是想制制那白老鼠的性子!若那耗子不先出这馊主意戏耍自己,打算寻自己的面薄。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人轻易搭上肩膀,还不闪女子轻佻的举动。
      自然,展昭知道白玉堂是个十分十的醋缸子。纵是想看自己热闹,也绝对不会见此情景无动于衷。这会儿,眼看着玉堂拉过女子时的手劲儿之大,他难免绷不住脸面,低下头抿嘴笑了一下。
      便是知道那臭猫是故意让自己吃味儿,五爷这个当也非上不可。展昭这一笑,也正好足以让五爷化解掉心中的不快。纵是被反摆了一道,也没什么不好。
      察觉到这二人并不似普通客人一般性急贪色。被五爷拉过又甩在一旁的云裳立刻朝有些发愣的花容使了个眼色。“是云裳冒犯。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见姐姐收敛了肆意,花容也赶紧提紧了腰身,随着云裳面露了愧意。
      展昭是个最不愿难为人的主儿。此时目的已经达到,他便仰脸朝玉堂笑了笑。自然不再似方才的狡黠。
      五爷会意,从口袋里拿出两块五两左右的碎银,然后分别递到两个女人面前。“这是给你们的打赏。可爷爷们今儿看中了葵儿这丫头,所以你们也就不用留下了。”不撵人离开,自己和猫儿就没法问出樱桃的下落。更别说是诉说范家当年的情况了。这借口虽然不怎么样,可能用的也仅此而已。
      云裳和花容一听,眼睛都朝着范姒葵瞟了一眼。花容心中不甘。平日里伺候的那些男人,怕是几百个捆在一块也不敌面前这二人的万分之一。莫说这白衣的大爷出手还如此豪爽,就算是没钱没物,她也乐意跟这二人多待一会儿。“葵儿姐姐一个人怎能同时伺候二位公子,不如就让小女子留下……”
      花容的话还没等说完,荆三娘一巴掌就抡了上去。没有直接大骂花容,而是赶紧跟白玉堂道:“公子莫怪。这丫头我没教育好!不过您放心,这屋子您二位不出,我们绝不进人打扰。若有需要,召唤一声就成。”说完,她一手抓起一个,拉着就往门口走。待走到范姒葵身边之时,她眼中带笑,撒开一只手,拍了拍范姒葵的脸蛋儿。“闺女,今儿你可好福气。怕是过了今儿,那头牌上挂的便是你了。”
      范姒葵知道荆三娘这话中的意思。这勾栏院里没什么能瞒得住人的事儿。尤其是哪位姑娘头晚接的是什么客人,从来都是前堂那些散客口中的下酒话。只是她心里清楚的很,白玉堂留下自己,只是要问自己受屈之事。而且听意思,他们来雨花楼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像是有什么案子要查。
      “妈妈抬爱。”这违心到让自己恶心的话说了不是一年两年。到如今,范姒葵也不知道自己是麻木了还是真的看开了。原来人这脸皮……真真是有能到撕贴自如的一天。

      眼见着荆三娘带着两个姑娘离开,并在关门的同时满脸暧昧笑容地看了一眼玉堂和自己。展昭的脸上立时就现出了不自在。不为旁的,单是这种“误会”,就是他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有受过的。而身处此地,进到门来又扮演的是这种身份,也实在不能说那老鸨的目光是辱没了自己。为免显得太过尴尬,展昭迈步来到门边,将耳贴在门边,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的确没有留人之后,这才扭脸朝玉堂点了下头。而此时,他脸上的不自在也已经掩盖了些许。
      五爷见展昭脸上的红潮未褪,却依然装得心无碍样,真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将自己的猫儿搂在怀里大笑一番。怎耐,这不是那个时候。而且如果真的那么做了,自己也必定挨一顿拳头。“小葵,里面套间说话可安全?”
      范姒葵此时也微红着脸,点了点头:“这地方的规矩便是没有人敢来听音儿。”饶是客人把姑娘折磨到声嘶力竭,若金主子不开口唤人,便绝没人会凑近门旁。不出人命,无人过问。而在这雨花楼,即便出了人命,拿出个抵身钱了事也不会有人过问。
      三人进到套间儿,桌上的熏香炉子飘出丝丝白烟,房间中满是甜香的气息。
      展昭不自觉地抬手揉了下鼻子。闻惯了清淡雅香的人,一时间不好接受这种味道。就连白玉堂也难免皱了下眉头。
      范姒葵见二人不喜的表情,立刻来到桌边打开香炉的盖子,拿起一边的水盅把水到在了炉内的香上。“这香确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虽说是惯了,可还是觉得闻多了不适。”
      五爷当然知道这香的效力不仅是熏屋子,不过以自己和展昭的功力定性,这点药效根本起不了丁点作用。“听说这雨花楼是当地一霸唐炎所开?”开门见山,这地方待久了实在别扭。最要紧的是展昭别扭。而且他们也真的没有时间在这里耗费光景。
      范姒葵知道白玉堂是个直性子的人,所以边盖好香炉的盖子,边回答:“五哥说的没错。”
      展昭疑问:“姑娘可知唐炎的靠山是什么人?”
      范姒葵摇头:“人人都知道唐家在京城有高官的亲戚。那大官还是唐炎的亲娘舅。可究竟那人是谁,却很少有人知道。”
      这倒不奇。做官之人家中一般很少经商,为免官商勾结引起麻烦,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规矩。如玉堂这样家中本就是巨富的商贾,却后被任命为官的,那又另做别论了。而即便有些官员私下开了买卖,若是正当营生也不会有人揭发过问。就独是这种青楼妓馆,或是私卖盐贴绝不允许,若是这种事被皇上知道,怕是再吃香的官员都免不了下台乃至于砍头的结局。
      见展昭拧着眉心思考不再言语,白玉堂这才接着问:“小葵,先把你究竟是怎么被弄到这地方的经过说与我听!”
      范姒葵这会儿才敢坐在桌边。思想起过往,她长叹了一声:“我爹去世之后,我本来是想去投奔我远方的叔叔。可是路途遥远,我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实在没法孤身上路。所以求得对门的赵伯父帮忙,这才把我家的房产尽卖,又帮我找了个可靠的妇人带我寻亲。谁知道那妇人刚把我带出城门不久,我那个后娘就突然出现拦了我们的去路。”
      “虽然我恨她因为我爹病重就带着酒方不顾而走,也恨她这一走害得我爹病故。但他毕竟是自小养大我的人。生恩还不如养恩大,当时的我本就六神无主,自然见她就是见了唯一的亲人。”
      “她倒也表现得悲伤欲绝,拉着我一口一个女儿的叫着。我当时也是傻,根本没做怀疑的相信了她。她给了那妇人一吊的赏钱,就把我拎去了她家。那之后的半个月,她还如以前一样好吃好喝的对我。直到我放松了警惕,她才把我盘卖家产之后的银钱全部拿走。还找了个理由把我骗进了一个宅子。也就是那一夜,我这辈子就毁了。”
      说到此处,范姒葵原本无波的口气中出现了颤抖。不愿再注视对面二人的目光,她低下头,默默地拭掉了眼角的泪珠。然后继续道:“后来当我被扔进雨花楼之后,才知道那天夜里的男人就是唐炎。而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那个女人。不过从荆三娘的口里得知,那女人老早就跟唐家大总官唐虎有一腿。我爹病重之后,那女人根本没逃远,而是被唐虎接进了唐家大宅,俨然就做了总管夫人。”
      这些话不但五爷听着气炸两肺,就连展昭也憋得肋下生疼。这种下贱无耻且毫无人性可言的女人,真真是死不足惜!可怜这范姒葵小小年纪就落入魔掌,而推她入渊的,竟还是那养她十年的后母!
      五爷强忍下愤怒,可说话之时还是带出了咬牙的恨音儿。“你可知道那女人现在何处?”
      范姒葵点头:“依然在唐府之中。”
      听罢之后,五爷立刻将手落到腰中御龙之上:“你放心!别说我跟你爹是旧识酒友,就是冲那女人拐卖丈夫的女儿为妓,她就足够的上凌迟之刑!”
      看着白玉堂激愤的模样,范姒葵虽说心里高兴,却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五哥,别说我不信你的能为。只是唐炎的后台肯定极大,为了我……实不值得。如今我心中冤屈已诉,唯一的请求就是能望五哥将我带出苦海。将来我一定为奴为婢,好生伺候五哥!”
      初识白玉堂的时候,范姒葵才仅仅七岁。小女孩儿家不知道情为何物,却也偷偷的想过,要是那个一年才来一次的白五哥能多来几趟,那该有多好。如今多年过去,范姒葵再无什么纯情痴念,与白玉堂的心思,也不过是儿时的幻想罢了。今日再见,本就是从没料过的惊奇之事。方才那话中的意思……真真就是想要离开这个魔窟,至少也能活几日人的日子。
      白玉堂被范姒葵的话说得愣了一下。闪目光看向展昭的眼睛,却没发觉那猫儿有何异样。正是这样,五爷才有些堵心。怎奈时下不是跟那臭猫计较的时候。“我今日一定带你出这害人的地方。不过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听到白玉堂答应自己的要求,范姒葵的眼睛里立刻闪出了光彩:“五哥有话请问。”
      五爷道:“你可知道前两天是否有一个叫樱桃的姑娘被唐家的人送进了雨花楼?”
      听白玉堂这么一问,范姒葵思索了一下,这才回答:“说起来,隔不了几天就会有姑娘被从唐府被送进来。五哥说的樱桃,可是一个酒楼卖唱的丫头?”
      五爷点头:“正是。她现在可还在楼中?”
      范姒葵的脸明显一僵:“能活下来的便是遭罪的贱命。那个丫头……也算是脱离了苦海。”
      展昭皱着眉头,半晌的安静之后,再一次开口:“樱桃姑娘可是遭了不幸?”显然。那姑娘不会被放,新入门的丫头也没有被赎的道理。如此算来,除了魂魄离身,怕是也没有脱离苦海的法子。
      “展老爷说得对。”范姒葵笑了一笑,居然带出了几分敬佩的神色。“那丫头三天前被送进来的。我是没有亲眼见到,可是听姐妹们说。那丫头进来的时候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也就是在前天,那丫头就没了踪迹。其实这档子事儿我们这里常见。姑娘没了,便是死了。不是死不从命被打手打死的,就是受不了屈辱自尽而死。而其实啊,那些死了的姐妹们……定是比我们现在活着的舒服。”
      一句话,说得展昭心酸。生不如死,怕正是这些女人日日的体会。可天下之大,就算救,又能救得了几人?“如此说来,便是这妓院行凶了?”
      范姒葵抬头看着展昭摇头:“展大人不会不知。我们这些人进来都得先被按上卖身契。死了也不会有人报官,谁又能把老鸨子如何。”
      这些展昭自然明白。不过这种案子也要分怎么个审法,由哪个衙门来审。像樱桃和范姒葵这样被骗抢进来的女人,就同那些被家人卖进来的不同。何况现在还有王老汉那个苦主在。加之自己和玉堂插手管了这件事,就断无无视人命案的道理。“玉堂,这件事……需得仔细处置才行。”
      五爷点头:“不过这个祸害人的地方爷爷也绝不能饶了他们!”看来这个雨花楼草菅人命已经习以为常。若是不想个法子根治,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百姓。本地面……恐怕也不会怎么消停。哪天要是真出了遮挡不住的案子,照样还得惊动开封府。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打草惊蛇便不是展昭所愿了。“葵儿姑娘,展某有一事,还请姑娘帮忙。”
      范姒葵赶紧应道:“展老爷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展昭道:“你可能打听到樱桃姑娘的尸身葬于何处?”有尸才有证,有了证案子才有个了结。不然自己和玉堂就算把唐家折腾个底儿朝天,没有证据也没法对本地官府交代。何况不是还有个什么京城的大官是唐炎的亲娘舅。要想不被人拿到把柄,就得做到滴水不漏。
      这倒是让范姒葵为难了。“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这个忙……我实在是帮不上。如我这样的,若不是怕死也早就归了西去,根本不会苟且偷生。所以那些几人来几人去的事儿,在这儿做姑娘的没有一个人会去过问。而且一但有人死,都是荆三娘去找唐家的二位总管请示。根本不容旁人插嘴。”且也根本没有旁人插嘴的余地。
      本想着若是范姒葵可以打听到樱桃尸骨的下落,自己和玉堂只要拿出罪证就能到衙门令知县办案,可这么看来,事情非得再多废点事儿不可。
      展昭思索着解决的法子,白五爷却觉得怎么坐都坐不安生。“猫儿,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依他的性子,自然是抄起家伙先将这雨花楼砸个稀烂。再持刀进唐府,宰了那个水性扬花的下贱之辈,顺便将那个罪魁祸首唐炎绳捆锁绑,扔进衙门口的大牢。可五爷也清楚,事情要是按自己的意思办,怕是会给开封府留下麻烦。
      展昭寻思了半晌没有答言。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就连一旁看着二人的范姒葵,都紧张得双手攥拳,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不能留条命在,换个好收场。
      最终展昭转看玉堂,摇了摇头:“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那样一来恐怕牵连太大。依我看葵儿姑娘今日暂且留在此地,待你我将唐家的罪状拿稳,再接她出虎口也不晚。”
      范姒葵一听,立刻慌了神儿。“展老爷,您……”
      展昭抬手阻止了范姒葵的话:“我并非是要弃你不顾。而是你现在就跟着我们离开会引人怀疑。我二人去拿唐家的证据不可能悄无声息,一旦动手,你离开了这里就是他们首要怀疑的对象。”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范姒葵就是觉得心里没底。“可……五哥,你们这一走……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受那些零罪了!”再学着脸皮厚,对着没有邪念的人也绝说不出那些过头的话来。范姒葵此时是真的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以往无望倒也罢了,如今有了盼头,又要让自己如何留在这儿伺候客人?
      五爷明白范姒葵的意思,但是他更知道展昭的所讲是万无一挑的好话。所以他朝范姒葵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白爷爷说带你离开就会带你离开。不过这位展老爷的话是为你好,不想你有性命之忧。至于你担心的那个,不是问题。一会儿我们离开之时会给那女人一笔银子,吩咐她不许为难你。只要我们把唐家的事儿弄明白,定会先来接你。到时候五哥给你找个好人家,保证不会亏了你。”
      安抚的话尽管暂且说着好听,听惯了哄骗的范姒葵实在无法十足相信。然而她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清楚自己无法改变现状。“既然如此,我就在此处等二位的消息。”

      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到荆三娘的手中。白五爷暗咬牙关,面上却不带分毫愤怒。只是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还假装笑脸儿,着实比打一场硬仗都累。
      背后听着老鸨子满是喜庆的送别声,展昭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玉堂,你看葵儿姑娘这两日可能安度?”想起临出房间之时范姒葵的目光,展昭就不知怎的,觉得有些愧得慌。
      五爷回道:“二百两银子在这种地方不多,可对小葵那样没挂牌的姑娘来说却是大数目。多了不敢保,五日之内怕是没有问题。怎么,见了这么会儿工夫就记挂上了?”
      “白玉堂!你明知我没心情与你调笑,就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展昭没有瞧白玉堂的表情,自然就连一记白眼也没有奉送。
      “猫儿,别火啊!你不想说笑,五爷依你就是。”此时夜深,街道上少见行人。白五爷此时也收敛了笑容,不再说那些不着调的戏话。只不过,这时刻不说点轻松的乐一乐,那就只能找该发火的地方撒撒火了!“你说咱们现在是先回客栈知会王老汉一声,还是直接找到唐家探听线索?”
      展昭叹了口气。上午还好好的海阔天空闲心游乐,这会儿就又被案子缠身。玉堂的故意戏弄固然可恼,可也亏得他一时任性带自己进了雨花楼,否则唐炎在本地作恶的事儿,怕是不知道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些,展昭的心情就紧得难受。加之那白耗子说起青楼花馆的事门儿清的厉害,再宽心的人也不得不有那么一丝不悦。
      “本来应该先回店房报个信儿,但既然樱桃姑娘已经被害,怕是直接回去浪费时间。”王老汉和他那孙子再悲痛一哭,自己二人行事又得耽搁下时候。这尸体……自然是越早找到越好。
      五爷边走边逐渐靠到展昭身边,直到两肩贴紧,他这才道:“猫儿,一会儿入了唐家,你可别让五爷收敛。”
      靠近的温度使人宽心,展昭也不是不知道玉堂的心情比自己难受。因此扭头朝身旁之人苦笑了一下,然后晃了下头:“无论如何,该杀之人才杀。你莫要处处都下死手便好。我拦你也是徒招你不快,不过那唐炎背后究竟是什么人还不清楚,你切不可重伤于他。”
      这话五爷可不乐意听:“怎么的?听你这意思还得看他背后是谁才能惩治他呗?”
      展昭摇头:“胡话!抓住证据,他便是怂人杀命,拐卖良家妇女为娼的要犯。这种人,自然是扭送到官府,直接交到京城查办。你我今日兴起杀了他倒不费事,那不是让本地官府为难,将来也得把包大人牵扯进来吗?”
      五爷嗤鼻哼道:“要不怎么说当官是既憋屈又麻烦!不是瞻前就得顾后,教训歹人还不能痛快下手!”多了的埋怨也只能留在心里想着,嘴上是万不能说了。多一句,那猫儿准在心中生愧。可要让自己憋着一句都不说吧,还真就没有第二个人能让自己发这牢骚了。
      展昭道:“我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事儿让你憋住心性伸不开手脚。有时候我也恨得浑身发疼,可我们的身份毕竟跟早些年在绿林闯荡不同。”说到这里,伸出手碰了一下玉堂的手背。
      反手抓紧展昭的手,然后抬到自己嘴边,并在猫儿的手背上落了一吻。“依我看,将来五爷必得带着你归隐,不问世事。否则就算辞官不做,你也不能让自己轻生了。”
      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说这老鼠小心眼儿好,还是说他太过了解自己。“罢了,那些都是后话。天过了二更,再不赶紧的,怕是今夜就白费了。”将来?那就得将来再说。
      五爷点头:“听小葵的介绍,那唐府也不算太远。这地方五爷熟门熟路,保证走不丢便是!”

      但凡是那种自持有后台靠山在本地成就一霸的人,就绝不是什么简朴节约之辈。而这种人的府邸,自然是极尽可能的奢华。
      按照范姒葵指引的方向行至镇北,一座高门楼就出现在了白展二人的面前。
      就仅是这嵌瓦翘沿儿高挂金字牌匾的大门,就足以让人断定,这地方的主子,准是个目空一切的混帐东西!
      五爷见到眼前的景物,心里的气就更甚。“你说这唐家的后台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就把个兔崽子烧成这样?”
      展昭冷冷一笑,心中自然万分的鄙夷不屑,乃至于厌恶之感又升了七分。“真是山高皇帝远。”
      二人心有气,自然不会在正门口多做耽搁,借着天黑,躲开大门口高挑的天灯杆子,悄悄地绕到了唐府的西大墙。
      纵起身子,用胳膊肘挂在墙头,五爷伸手扔进一颗石头子儿。好在这层院子里没有狗,也恐怕是这宅子的主人太过自负,所以才没有备那些不会人话的护院。如此自然最好,也免去了无辜杀生的麻烦。
      二人跳进当院,刚刚双脚落地,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赶紧隐身在墙边树后的黑暗之处,待那几个从后院儿巡府的护院进了头层院儿。他们这才从暗处走出。
      展昭点手碰了一下玉堂的肩头,然后抬起头朝着房顶使了个眼色。
      五爷会意点头。二人再一次腾身而起,轻飘飘落在房顶的瓦上,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站到高处再看,这才发现唐府之大。算上套院儿的话,前后足有六层。而且看着各院儿亮着的灯光,恐怕还有不少人没有入睡。
      展昭朝玉堂晃了下头。这种时候不宜动手。就算拿到了唐炎,要同时对付那么多仆人护院,也是个麻烦。
      五爷此时的心思并不全在唐炎身上。既然答应了范姒葵要杀了那吴氏替她报仇,那就绝对不会说了不算。再说那女人跟的唐虎,也是本地的祸害头子之一。一并铲除了,那才叫痛快!因此五爷没有顺从展昭的意思,而是朝院儿中努了下嘴,然后抬手在脖颈处一横。
      展昭皱眉,最终点头认可,反正今晚也不可能让这唐府消停。
      不知道唐虎住在哪个院儿,一层一层的找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在二人再一次落到院儿中之后,展昭没用五爷伸手,先一步抓了个端茶送水的仆人,并掐着脖子将人拽到黑暗之处。
      “不许叫喊!否则要你的性命!”展昭低声威胁道。
      那仆人被掐的上不来气儿,听到展昭的话,立刻眨眼表示听话。
      展昭稍微松开些手劲儿,问道:“唐虎住在什么地方?”
      仆人得了气儿,刚想张嘴出声,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凉丝丝地贴到自己耳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另一个主儿拿着刀在自己的脸蛋子上蹭。一时间好不容易攒出的胆子也被吓破了。“二……二位好,好汉爷爷!饶命!饶,饶命!”
      五爷不耐烦:“快点回答!否则……”
      仆人赶紧回话:“从这个门进去往右拐,进了跨院儿,西面那层院子就是大总管的住所。”
      得到答案,展昭点头:“我问你,唐虎的夫人可是姓吴?”不是不信范姒葵,而是再确认一次最好。而且如果那个吴氏不在唐府,那他们的计划就得变变。
      仆人答道:“对!大总管的媳妇是姓吴。”
      展昭再问:“那你们家主子唐炎住在哪里?”
      仆人吞了下口水,实在不想回答。可是自己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种时候哪里能容得了自己想或不想。“从,从大总管那院儿往后,到第五层院子就是。”
      听完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五爷收回刀。待展昭一掌打晕那个仆人之后,二人这才一同起身。“猫儿,今儿怎么这么积极?”
      展昭瞧了他一眼:“若是落在你手,怕是不死也得掉了半条命!”倒不是心疼谁,只是这种仆人,怎么着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罪过。
      五爷撇嘴:“我看赶明儿个,人们都别供菩萨,供你这只小猫儿就够了!”
      “少说废话!”白了玉堂一眼,展昭将那仆人再往里拽了拽,这才放心的奔了方才问出的去处。

      那仆人没有说谎,那种情况下还敢说谎的人,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
      五爷和展昭不认识唐虎,但吴氏的模样五爷却见过数次。别看年华过去,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却依然风韵尤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借着灯光看去,那张脸上连皱纹都少到几不可见。
      五爷闷哼了一声,用手捂住胸口忍了口气。然后将眼睛从窗纸上挪开,朝展昭点了点头。
      既然确定那女人就在屋中。展昭也跟着点了头。这屋中的二人,杀之绝不为错!
      正待白展二人算计着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听屋内的男女说了话。
      吴氏看着唐虎:“我可跟你说!别当老娘是那不识数的!你要是琢磨着等那个娘们儿生了儿子就甩了老娘,咱可有账算!”
      唐虎回头看向吴氏:“你说你怎么这么多歪心!要不是你我这么多年没有个孩子,我哪儿还能找旁的女人!”
      吴氏哼了一声:“你们唐家上下的男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没儿子那也是你做损的报应!”
      听到媳妇的骂声,唐虎也不生气:“还不是怪范家那父女!要不是那该死的丫头坏事,咱儿子怕是能到老子腰那么高了!”
      吴氏的口气并未显得多么愤恨:“这些话你也就屋里跟我说说罢了。你可别忘了,是你先下药害的范常生。再者,那丫头片子被送进雨花楼每个月钱也不少赚,也不算老娘养她一场。”
      屋内的对白屋外的人再也听不下去了。原来范掌柜的死并非因病,那如此算来,这吴氏就可算勾结奸夫谋害亲夫,并将丈夫的独女卖进青楼。如此罪行不用审问,便是将她砍成肉泥也没有人会说出不当!
      五爷想要踹门,展昭伸手拦住。转手做了个敲门的架势,然后闪到了玉堂身后。不是自己不肯上前,而是玉堂受人所托。自己么……也绝不会故意找那老鼠瞪眼。
      明白了展昭的用意,五爷勾了下嘴角。按照那猫儿的指示,抬手敲了敲门板。
      听到敲门声,屋内的二人便以为是下人有事来报:“什么事儿?大半夜的敲门扰爷爷不消停”
      五爷拧了下眉毛,然后咳了一声。展昭看着玉堂无奈地晃了下头,替那老鼠开口道:“大总管开门,雨花楼那边有急事禀告。”
      虽然声音陌生,但却明显没有歹意。再者说在唐家人眼里,本地面上绝没有人敢入府跟他们过不去。听到是男人的声音,吴氏连忙掖好衣襟,甭管怎么说,现在她好歹也是总管夫人。见媳妇收拾停当,唐虎这才来站起身来到门口,边开门边牢骚:“荆三娘那娘们儿真不是办事儿的人,真他妈事儿多!”
      房门被开。骂骂咧咧的声音也在耳边停止。五爷站在门口朝开门的男人撇嘴冷笑:“你就是唐虎?”
      此时,展昭跟步上前,连同玉堂一起将满头雾水的唐虎逼进屋中。他这边脚后跟沾了屋地,跟着就反手将门关严。
      “你们俩是谁?!”就算看到进来的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唐虎也没把怕字搁在心里。只是再胆儿大的人也不会心无疑虑。毕竟进来的俩人腰里都挎着家伙。
      五爷没有回答唐虎的话,而是抬眼看着吴氏,道:“你可还认得五爷?”
      吴氏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见到进来的俩人并不是府中的家人,且还急急地关上了房门,她的心里就比唐虎多了三分的憷意。这会儿五爷再这么一问,她立刻就在脑海里思索起面前这白衣男子的模样。片刻过后:“你!你,你你……你是白玉堂?”名字一唤出口,她就知道今天这事儿要坏!因此一把拉住唐虎的衣襟,声音抖得厉害。
      五爷冷笑了一声:“算你还没有瞎了狗眼!既然认出爷爷,你该知道今日是个什么结果!”说着将御龙抽出在手。抬胳膊将展昭挡在身后。“猫儿,站远点儿。迸身上脏血晦气!”
      展昭应声止步,自然也有堵住门口之意。
      见面前的人亮出家伙,加上媳妇这一嗓子。唐虎立刻也明白了过来。白玉堂这名字他当然不是头一次听说。除了听结交的那些绿林中人提过之外,就是吴氏也曾在耳边叨咕过范常生跟鼎鼎大名的锦毛鼠曾是酒友。今日怎么看,这也算得上是债主上门。不过这么多年说上句说得惯了,纵然早听说白玉堂的能为了得,他也自认为不含糊。“原来是开封府的白大人!不知深夜闯进我唐某人的卧房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越见这副无惧的表情,五爷的气就越大。明摆着这是欺负人欺负惯了,从没被教训过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今苦主把你们告下来,白爷自然是来拿你们归案!”
      唐虎不傻,所以没喊。外面的打手再快也绝没有面前这两个人的刀剑快。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因此他边用眼角的余光寻找机会,边靠着吴氏二人一点点后退。“哦?那唐某人倒想问问,是哪个告的状子,白大人又可有拘捕搜查的文书?”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狗奴才!“你要看状子和文书?有!”五爷见这对狗男女逐渐往后窗户靠的架势,心里就明白得很。所以话一出口,刀也跟着递了过去:“一会儿跟阎王爷要吧!”
      一道白光闪过之后,就听得“咕噜、咕噜”两声,一双歹人的头颅已经被割下,掉落在地上。这一动作快如闪电,加之御龙的锐利及五爷的速度,因此唐虎和吴氏连声都没吭一下,命就归了阴曹。
      刀不沾血,红不染身。五爷将刀还鞘之后,这才扭头对展昭道:“猫儿,五爷手下利索吧?”
      居然还是一副讨赏的口气!面前两具尸身刚倒,展昭也实在没那么大心去好笑。不过纵然没心情笑,也不表示他不觉得痛快。“杀了不就得了,还非得这般狠辣!”赞许不能,只能驳他一句。不然那老鼠性子一起,一会儿再对唐炎同样手段,那可就坏了!
      五爷耸了下双肩,一刀结果了两条狗命,他方才憋在心里的怒火已经痛快了不少。猫儿没责怪自己不该杀人,那便是赞许自己的做法。至于手段如何……可就得五爷自己做主了。“砍下这对狗头自然有五爷的用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他一把扯下床边的幔帐,俯身将地上的两颗脑袋包裹而起,然后将幔帐系了个活扣,就这么提在了手中。
      展昭皱眉:“你拿他做甚!”
      五爷咧嘴带笑:“都说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去找那个罪魁祸首!”

      一路行至唐炎所住的院落,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保护。展昭看了一眼玉堂,心中有些不解。“莫不是那仆人所言不实?”
      五爷摇头,心里同样不解。但唐虎的地方他指对了,又怎么会临时编了唐炎的住所?“恐怕不能。想那么多干嘛。管他是不是,看看再说!”
      没有再多交谈,二人一前一后潜进了院落。这层院子的确比前面的几层宽敞了许多。左右约有十几间房屋,东西两边各有厢房,中间被一条厅廊隔开。正接着厅廊出口的是三间正房。而此时院落当中,也只有那三间正房的左侧一屋亮着灯。
      蹑足潜踪来到亮着灯的窗口,还没等二人点破窗纸,里面就传来了女子呼叫,男子淫邪的笑声。
      展昭皱了下眉头,当时就打消了看向屋内的念头。而五爷虽然想知道里面的情形,却在这种时候没法再入眼睛。
      二人咬牙对视,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院儿没留看守的护院。可如今,等下去就得一听到底,别说耳朵难受,就是牙都跟着直痒痒。再说了,也不能让人传出去堂堂开封府两位护卫,在抓犯人的时候留在窗外听音儿不是!但要说直接破门而入吧,一进屋保证是两条肉虫,看了闹眼睛不说,也着实晦气。
      展昭伸出食指在玉堂的手背上碰了一下。五爷会意摊平掌心,见展昭写下“怎么办”三个字,他只能挑动眉梢,并做了个破门而入的架势。展昭咧嘴,觉得并不妥当。这院子里房间太多,万一惊动了旁人也不太好。但他转念又琢磨了一下,好象也没什么法子不惊动旁人。既然如此,还不如就顺着玉堂之意,将唐炎拿住之后,赶紧离开唐府赶奔衙门做为妥当。想到此处他点了下头。
      得到展昭的同意,五爷顿时来了精神。这一次他没有走到门边,而是直接站起身子,抬巴掌将这扇窗户拍开,然后另一只手上的包袱跟着扔进,他自己也跟着随后跳进了房中。
      里面正在鬼混的二人正是唐炎和他新娶进门的十六房妻室。正如白展二人所料,此时房中的男女真就是□□的搂抱在一处。至于正在做甚,不看可知。
      正在兴头上的二人突然听到窗户被强行砸开,还没等唐炎反应过来大骂,就觉到有一个东西朝自己飞来。为免受伤,这小子赶紧直起身子,相连之处也跟着撤了出来。而那飞进来的东西,就刚好在他刚刚直起腰之后,落到了女人的身边。
      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唐炎顾不得遮羞,扭头看向跳进来的白衣人大声呵斥:“你是什么人?怎敢如此无礼!”边说,他还没忘扯过被子将自己的新妾氏盖严。
      五爷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道:“听说在本地官府都不及你唐炎好使。白某来此地有事要办,自然要先给你来送件小礼。那床上的包袱你先打开看看。”
      唐炎当然不会相信这小子是来给自己送礼的。可是那么个带着血的包袱扔到自己床上,且就在自己手边,他再害怕,也有一股子想要打开看个究竟的念头。只是伸手他不敢,于是喝令边上的女人:“你把它打开看看!”
      女人当然胆子更小,可唐炎发了话,她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也不敢违抗。于是从被子里伸出手,哆嗦着一点点撕开那包袱的结扣。“啊!!!!”待里面的东西现出真貌,女人也随着这一声惊叫吓晕了过去。
      唐炎此时也看到了那两颗头颅。说实话,他甚至都没有胆量仔细辨认那俩脑袋的模样。“你!你!你们!”惊吓中他连惊呼的力气都不见了。方才还状态满满的所在,登时蔫了下来。而实际上,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遇上这种情形,因此真有了这种局面之时,他连那女人晕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自己缩在床边,瞪大眼睛,沙哑着嗓音话出口时就带了七分的颤抖:“究,究竟想怎,怎么样?”
      展昭站在窗外,本是不想开口,可唐炎那模样忒是让人反胃。且拿人扭送到官府,总不能就让他这么□□吧?“让他把衣服穿上!”
      五爷实则并不介意就这么把这小子逮进衙门。反正也是不要脸的东西,索性就让他把脸丢个够。不过猫大人吩咐,他自然照办。“不妨实话告诉你。爷爷们是开封府的办差官!已经有人把你给告下了!今儿就是来捉你到案打官司的!少要废话,赶紧穿上衣服!你不嫌丢人,爷爷们还不愿意看着反胃!”
      怕是实在受不住那两颗脑袋映在自己的眼里,唐炎将手边的被子扯过扔到了其上。心再卑劣的人也不可能乐意裸身示人,因此听到对面的人让自己穿衣服。他也正好借此机会滚下地,抄起地上的外衣边往门口跑,边穿衣服。一旦动了地方,脑袋也就跟着转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坐等受罪。“来……”
      唐炎的第二个字还没等喊出口。五爷的刀身就贴到了他的腮帮子上。“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御龙的刀尖在那厮的脸蛋子上来了一条口子,血顿时淌了下来。而且刀身的罡气也将这唐家的主子震得脑袋发晕,眼前冒出了金星。呼喊声自然就被镇了回去。
      “我劝你少做挣扎!说!你把那些被你残害过的姑娘都埋在了何处?”五爷自然没忘,抓唐炎进官府之前必须得问出证据的下落。
      唐炎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了些许,可是再糊涂,他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罪状。“我,我不管你,你们是谁!我舅舅可是京城的大,大官!你们胆,胆敢抓我?”平日里说管了的话,现下也有些怯口。这人啊,再大的权势也不可能不怕那杀人的祖宗。
      五爷冷冷一笑:“皇上的亲叔叔爷爷都扇过嘴巴子,爷爷可不管你舅舅是个什么东西!”话到这里白爷就失去了耐心,看得出这唐炎身上没有功夫,所以伸手掐住他脖子的时候就没敢用那么大力气。“快说!你把那些人的尸体都藏到了何处?!”
      气儿这一上不来,什么舅舅姨娘的就都被抛到了脑后。越是享受惯了的人就越是受不了疼痛。唐炎此时再找不出一点气焰,还没等五爷的手第二次收紧,他就连忙呼喊:“我说!我说!那都是唐虎出的主意。说是埋起来也没准被人发现,就把人装进口袋栓上绳子沉进了碧水潭。”
      这话一出口。窗外的展昭立刻就觉有些腹中不适。可这会儿也没有思考那些闲事的工夫。因此再一次左右看了看院中的情形,发觉到依旧没什么特别的状况,这才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屋中。
      五爷听罢肚子里顿时翻了两翻。心中本来就气,现在听完,立刻抬手又朝着唐炎另一边腮帮子狠狠地来了一巴掌。“猫儿,帮忙把这畜生捆上!”
      展昭跳进屋中,眼光未移,直接来到已经被玉堂一巴掌扇晕的唐炎面前。不是出来抓差办案,自然没有带着绳索。此时要捆人,也只能选择那地上散落的丝绦了。他这边将人捆紧,这才发现玉堂在房间中翻找着什么。“玉堂,你干什么?”
      此时,五爷正从一个躺柜里翻出一打银票还有几锭雪花白银。“自然是收账!”甭管是给酒家的赔偿还是给王老汉的活命钱,加上那会儿扔在雨花楼的银子,五爷都得从这唐家给找回来!
      这可真是让展爷无语形容!“你还有这闲心!”
      五爷撇嘴:“那些钱都是他们造孽花下的,爷爷自然得从他身上找回来!”
      没空跟那老鼠抬扛,展昭拎起唐炎,道:“你把那两个人头拿着,既是命案就一并到官府交代清楚,也免得日后麻烦。”
      五爷点头,到床边撩起被子,重新将那两个人头包裹了起来。

      当二人打开房门打算离开之时。院儿这才有了人声。而且没等白展二人将唐炎带出院落,就已经有护院跑进了院儿中。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人已经抓在手中,白展二人自然没有惧意。
      进来的护院见主子被人抓在手中,又见那白衣人手中拎着的包袱带血,立刻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因此大喊“有刺客”云云,霎时间,院儿里各屋的灯有不少都亮了起来。
      没用多一会儿,原本寂静无人的院中就站了一片。
      五爷心中好笑:“猫儿,你看到没有?看来是这小子平日里折磨人折磨惯了,方才这连叫带喊的他们也没觉出怪来。这会儿倒是都糊上来了。”
      玉堂的话说的在理,可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这时候该出口的话。“别说那些用不着的。”眼罢,他抬头对那些人大声道:“各位。我二人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今日来唐府是捉拿唐炎归案。现在人犯拿住,麻烦各位让路。”
      对方哪里肯听展昭的话。既然不听,就自然不会让开。而且不少人已经亮出了家伙,眼看着就要伸手的架势。
      五爷哼了一声:“傻猫!这些狗奴才又怎会听得懂人话!你看好唐炎,就跟在五爷身后便是!”
      展昭皱眉:“玉堂,切莫滥杀无辜!”
      “罗嗦!”嘴里低声叨咕着不满,身手却没有丝毫怠慢。不到刀未伤人,而是挥起朝着厅廊的柱子就是一下。
      “咔嚓”一声过后,那跟半搂老粗的廊柱齐齐的被屑成了两段。断口下沉,顶上的瓦片也被震落了不少。
      这一下之后,那些围过来的人再无人敢上前试探。而此时,从后宅急急赶过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见老者一来,众人立刻分开道路。
      “二位,你们半夜闯入我们唐府将我主子捆绑捉拿,这是何意?”老者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况,立刻问道。
      展昭应答:“方才展某说过一次。我二人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今日是来捉拿要犯唐炎。”
      老者听后,立刻愣了一下,但随后他点了点头:“既然是展护卫拿人,老朽不能阻拦。但不管我家主子犯了什么罪过,未经过堂定刑之前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恐怕包大人也担待不起。”
      五爷冷笑了一声:“这你倒管得多余!既你说不加阻拦,还不赶紧让路?”
      老者点头,连忙吩咐左右:“你们都让开!不许阻拦二位护卫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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