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捋龙须（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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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一样的少年有猪一样的脑袋，于白牙约莫是男性自尊受挫，又或者是嘴巴被男人啃了下觉得不舒服得找点其他唾液清洗一下，进船舱换了身皮，大手一挥，一小波穿得红红绿绿的莺莺燕燕便娉娉婷婷地从隔壁花船过来了。
唐小美头皮一麻，直觉没好事，“白牙，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要去玉香山玩么？”于白牙一脸的好兴致，“携美出游才是人生一大乐事！怎么样，串儿，挑一个吧。”
唐小美谁啊，调戏这事三岁起就像模像样的，听小不要脸的一说，立马凑到一班女子前面，摸着下巴恨不得整张脸都贴上去，“都不错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啊，哈哈哈哈哈。”
“你来真的？”庄小童一把拉住她，怒目而视。
当然是假的，她就是想上山玩儿，那也不想和这三祖宗去，只不过今天这事，得挑一个带走，好塞了于白牙祖宗的嘴，省的没完没了。唐小美一一看过去，别说，还真有个入眼的，唐小美拉过最左边的女子，又仔细看了几眼，朝于白牙抬了抬下巴，“就要这个了。”
一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朝那女子扎去，是个很安静的女子，微微垂着头，其他女子眼波直横正努力勾着这船上的肥肉，只有这小丫头缩在一边，长得也只能算清秀，一席淡绿色的襦裙穿在身上不但不明艳，反倒有种不起眼的清淡，一点儿都不像烟花女子。唐小美手臂一伸，揽过丫头细廋的肩膀，喜滋滋的，“多谢于兄款待了，咱就要了这美人，回见。”
她这么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扯了下庄谨言的袖子，示意走人了，小丫头估计是离开大部队跟着陌生人走，有些害怕，听得唐小美说要去别的地方，眼神慌乱又不敢挣扎，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唐小美，唐小美看着小心脏就犯贱地缩了一下，连忙拍了拍小丫头的背，柔声安抚道，“别怕，我带你上玉香山玩儿去，烤肉给你吃，保准你喜欢。”
“沈兄。”候越眼珠子一转，瞥了眼旁边好兄弟有些铁青的脸色，长手一伸搂过一名艳丽女子，调笑道，“知墨兄这不是见外么？我们正想上玉香山，知墨兄若看得起本候，就结伴而行如何？莫非知墨兄是不屑与在下同行？”
“哈哈哈哈，世子说笑了。”唐小美僵着笑了几声，“世子挑的姑娘真美丽，呵呵。”
庄谨言才是北麓四组合的头，庄谨言不能反对，唐小美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几人回了船舱，这船原也不是很大，精致小巧东西多，这会儿塞了这么多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几人环桌而坐，唐小美随意说着废话，心神可全都落在旁边的丫头上了，若说别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可是镜透的，这丫头若是脸稍微有点肉，撩起点前面的齐刘海，皮肤再黑一点，脸那看起来就太眼熟了。
乍一看她也没看出来，仔细看却是越看越心惊，这鼻子眉眼自己就看了十几年，她虽然不太想纠结这是为什么，但也不想长着自己半张脸的人就那么风情万种地靠在别人怀里，唐小美现在只能祈祷这帮子人别关注这么个清粥小菜，今天事儿已经够多了，再来点什么，她这小心脏都能给直接弄歇菜罗。
于白牙一朝她英俊潇洒的笑，唐小美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哎？哎？候越，你瞅瞅，这美人儿，是不是和知墨长得挺像的？”
“什么？”唐小美大叫了一声，一脚就踢翻了面前的小茶壶，跨过桌子揪着于白牙的衣领子就把人拎了起来，“你说我长得像娘们？你什么意思？”
“咳咳咳——”小白脸儿猝不及防，被揪了个正着，“你瞎嚷嚷什么，就是有点像而已，瞎激动什么？是挺像的啊，不信你问问候越！”
候越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混大的，又是京城有名的绘画天才，只要上了心，有什么还不是一眼就穿了，这时候斜歪在榻上，抬了杯酒撑着额头懒洋洋说，“是有那么点像，不过你也别做梦还有个姐姐妹妹什么的了，这一屋子的姑娘都是官婢，你还没那福气能搭上边儿。”
“官婢？”
庄谨言也看了眼缩在唐小美旁边的女子，解释说，“意思就是罪臣之女。”
“你可以问问是哪家，看看勾不勾得上……”候小公子似笑非笑，唐小美不屑地哼了一声，“干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还能把她赎了娶回家供起来不成？”
一桌子的人都没话说，不知怎么的，唐小美觉得她话一放出来，旁边的小丫头，连带着其他娇媚们都红了眼圈惨淡了神色，唐小美连呼吸顿时都轻了半分，有些手足无措，娘的，她小时候弄哭过小男孩儿，长大候弄残过小青年，做什么坏事都理直气壮的，就是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她就说不出的烦躁，挠心挠肝的大气都不敢喘儿，这会儿一看旁边的丫头神色黯然凄凄楚楚的就要落下泪来，顿时结巴了，舌头都打结，“那个……那个……美……人儿，别哭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赎出来。”
唐小美说着就一脸苦相看着庄谨言，庄谨言清咳了一声，忍着笑转头装没看见，廖小北铁定指望不上，唐小美最后只能朝候小世子看去，那家伙这下得劲儿了，“你还能娶她不成？”
“候越。”唐小美正不知怎么回答呢，廖小北就发话了，声音里含了些警告，小世子这才耸耸肩，朝怀里的柔美女子示意说，“先说说什么来历吧。”
唐小美坐旁边装作不经意的听着，神经都拧成了一根丝儿，绷得紧紧的埋头喝着茶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也听出了些道道，顿时也理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沈公子旁边的，便是唐宫大人家的六小姐唐清了……”
那柔美女子只说了这么一句，搁唐小美耳朵里，就是个晴天霹雳，世事巧合，她这么多年都只当自己是塘村人，想着成为乞丐那时年岁甚小，只当长着长着就能彻底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这些年也从未打听过唐家的事，就连埋她那亲娘的地方，她一次也没去过。
现在出现了这么个人，她也甭想自欺欺人说跟自己没关系，唐小美觉着自己的心情，还真有那么点复杂，说不上悲了喜了的，但又觉得不是全没关系，总之，这么复杂纠结，还他么挺感性的，唐小美觉得自己该问一下唐狗那个杀千刀的，子女都做了官婢，老子能好到哪里去，“唐家？唐大人死的惨不惨？车裂了还是五马分尸了？”
于白牙正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听得唐小美的问话，一口酒就呛进了鼻子，咳得一脸的眼泪鼻涕，“你脑袋不想要了？唐大人也是你能编排的？”
唐小美懵了，“唐大人？唐知秋？”
“知墨！”庄谨言难得有些严厉，看着唐小美无奈的解释说，“那是当朝尚书，铁面无私，朝野上下很有名望，知墨别乱说。”
唐知秋有多少门生弟子她不知道，但面前的于白牙于盛据说曾有幸得了唐知秋的指点，对唐知秋有多崇拜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说的滔滔不绝吐沫横飞，唐小美也被迫听了一些事，其中便有最著名的，和唐小美的记忆相去甚远的一小段八卦野史。
当年青国和靖国交帮破裂，靖国兵犯城池，青国皇帝苏衍任命骠骑将军步飞统帅三军，着兵部尚书唐知秋任战事监军，那步飞原本是军事奇才，但当时正逢青国大旱天灾，国库空虚，加上边疆异族动乱，兵将粮草不足，战事连连失利，靖国公主以此为胁，下嫁监军唐知秋，从此歇了消息。
怎奈五年后又起战事，靖国公主偷盗军事密令以及青国各地兵防布置，致使青国大败，唐知秋大怒，亲临战场，最终扳回战局，青国胜，唐知秋班师回朝候禀明圣上，论功赎罪，靖国公主与唐知秋育有三女，按国罪处置，靖国公主叛国赐死，三女皆为下为官婢。
“真他妈是英雄。”唐小美讽刺道，“自己的女儿都出来卖了，还能在那位子上坐得安安稳稳，真他妈牛！佩服佩服。”
“知墨！”庄谨言呵斥道，“知墨，胡说什么？你怎么了？”
她没怎么，她不过是看不惯而已，唐小美环顾了一周，候越于盛就连廖小北庄小童都拿惊异的眼神看着她，眼神带着谴责和难解，她同样无法理解，就像当年无法理解那娘亲为什么忍气吞声，就是要被弄死了，也只会整日哭哭啼啼的，曝尸荒野还惦记着让她不要恨谁谁谁，只因为她们生成了个女子，生成了女子，便要忍受不明来路的诬陷不得反抗，生成女子，便成了这世上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挥之则来弃之如蔽，尤其生在了唐家。
唐家是什么地方，唐小美最清楚不过了，她三岁读书识字，早知道唐家祠堂里的祖训上写着什么，不过因着短命娘是靖国公主，她才勉强活了下来，那唐知秋能让自己的女儿为奴为婢，别说良心不安了，怕是求之不得吧？
唐小美话说的难听，旁边的这位‘姐姐妹妹’脸色一片惨白，清丽的脸上泪痕点点，几乎是一瞬间，便在唐小美的脚边跪了下来，语带哽咽，“奴婢知罪，都是奴婢不好，惹公子生气，奴婢为奴为婢并无怨言，公子莫生家……唐大人的气……”
这他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在这儿瞎折腾什么劲儿！
唐小美气乐了，这丫头一张俏脸上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替人求情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那短命娘亲的转世，看着碍眼得很，唐小美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又觉得男的都没个好东西，厌恶一层叠过一层，只得起身朝候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想是这湖是游不成了，直接道，“小世子见谅了，圣上来了旨意，小的明日能得见天颜，这便要回去准备了，这丫头我就先带回去玩玩儿，帐算我头上。”
唐小美说完，也不管一船人复杂各异的眼光，拉着唐清就出了船舱，招呼了一艘小船便下了湖，唐小美一路上冷着脸，唐清也不敢说话，只唯唯诺诺的跟在旁边，唐小美看她那样气不过，想着她常年呆在烟花之地，硬邦邦问，“你还是不是处了？”
这年头女的不值钱，就是那官家女子，地位还不如老爷们养的一头藏獒犬强，要再加上不纯洁的名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唐清脸上泪痕没干，听得唐小美这么问，呆了一下，脸色有些隐忍的难堪，不过还是咬着嘴唇轻声细语回道，“嗯。”
唐小美松口气，抬着唐清的脸，烦躁的给她擦了擦眼泪，越擦这丫头流的还越凶，唐小美无法，想了想只得吩咐船家朝玉香山划，想着这被圈禁起来的女子，出来一次也不容易，便打算带她出来耍耍，等回去再想办法把人先捞出来，唐小美清了清嗓子说，“爷今儿个心情不好，你陪我去玉香山耍耍罢。”
“嗯。”唐清柔柔弱弱的，自然也不会反驳什么。
被圈禁起来的女子除非被包了，否则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即便能出来，也是战战兢兢的在船内伺候着，哪敢随便看，唐小美见她垂着脑袋不敢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凑上前去想和她多说两句，怎奈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想问问唐狗的情况，又怕勾她难过，只得干巴巴地说，“你看那边山上的花，是不是很美？”
说实话，就她这天天晚上借着月光看书的眼睛，能分清那山是什么颜色就不错了，哪还能看清楚上面开的是什么花长的是什么草的，这会儿也不过是想勾得丫头轻松些，才胡诌的。
唐小美微微弯着腰，眼巴巴的看着唐清，就希望她也能跟着赞一句，实在是她这大忠犬的模样太讨喜，唐清眼睛还红彤彤的，就这么噗嗤笑了一声，笑完定定看着唐小美，柔柔软软地说，“沈公子，你是个好人。”
乖乖的，唐小美有些晕倒倒的看着唐清柔软的笑颜，顿时觉得女子被视为魔物那是有道理的，这唐清也不是倾国倾城的面貌，就这么柔柔一笑，她就觉得花都开了，唐小美脸红了一下，见船到了岸，伸手拉过唐清，便慢悠悠的陪着她往上走着，渐渐也放开了些，她很少跟女孩儿交流，现在一边走一边聊倒也新鲜，加上和唐清又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没多久两人也亲厚了许多，说唐小美走着走着便挤着唐清去了，她这是多年来的坏喜欢，跟庄小童走着都能把人给挤出道去，被揪耳朵很多次了。
唐清有些不自在了，瓷白的脸上泛了点绯红，有些担心的朝唐小美说，“沈……知墨，不能这样，你走着，我跟着就是了，知墨现在是北麓的学子，要是被人看见了，会有人笑话的。”
男人能携美游湖，但不能这么殷勤又热忱的追在女子旁边，唐小美一路看去女子无一不是唯唯诺诺的，即便是些衣着华丽的官家女子，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旁边，眼珠子都不敢随便乱看，唐小美翻了翻白眼，嗤之以鼻，“别管那些了，我名声已经够大了。”
她要在乎那些，这一年多都给唾沫淹死了。
“知墨……”
背后有些不美妙的声音传来，唐小美听见庄谨言叫她，装作没听见，脚步自然的又往前走了几步，不过逃避显然是没用的。
唐小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转头便见一帮子人远远的追了上来，其他人还好，就候小世子还带着刚才的美艳女子，一脸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模样，见着唐小美看过来，说话也带讽刺的，“原来你是带着美人来这儿准备了？”
唐小美脸皮从小厚大的，这会心情烦躁，懒得搭理，退到路的一边就打算让他们先走，介于她刚才对男子的迁怒还没消，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世子请。”
唐小美可不知这一伙人就是一路跟着来掐她的，现在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彻底惹怒了某人。
“你这是抽什么风，沈知墨，从小到大阴阳怪气的，你是娘胎里就没造好还是怎么的！我看村头的娘们都比你爽快，有什么不满意你一次说出来！”廖疆北一副想连口水一起喷上来怒火蹭蹭的模样，唐小美反倒被噎了一下，她只是不想跟他们一起走好不好，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知墨，你究竟怎么了？”庄谨言皱着眉，看着唐小美身后的唐清一脸的若有所思，唐小美怕他有些不好的联想，连忙摆手解释道，“本来是想回去准备的，这丫头说想来玉香山转转，我就带她来了。”
她这话一说，众人脸色各异，好半响候越才脸色怪异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怜香惜玉。”
“看看这个。”候世子抬手挥了一下，后面侯聪就把一章薄薄的纸递了上来，“唐记的股转给我两成，这张薄薄的纸就归你了。怎么样？”
唐小美听见唐记这两字，心跳就漏了一拍，这两成值什么价，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看旁边刘三看她如看傻逼的样子，就觉得肉疼，可旁边唐清脸色惨白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隐隐希望到绝望的眼神，又让她没法讨价还价，唐小美一咬牙便把那张纸拿过来撕成了碎片，朝候越恨恨说，“从此她就是我的人了，钱利交接事宜，都是刘三管着，你找他签就是。”
“沈知墨！”廖疆北吼了一声，冲上来掐着唐小美的脖子，怒气沉沉不断收紧指尖的力道，盯着她的眼睛里不可置信怒气难堪羞辱气愤一一流过，最后全都归成了无，哑着声音问，“你看上她了？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东西！你也舍得？”
谁都没法知道钱对于唐小美算什么，除了王老汉和他廖疆北，所以才更让人不可原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捋龙须（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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