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赔你天荒地老》蒂妍

3、第二节

　　林豆豆最终选择了一家隐蔽的人流医院，这里树木郁郁葱葱，人烟稀少，就连最近的一所学府也离了好几条街道。林豆豆说，这样才不怕会碰到熟人，毕竟是件丢人的事。若是人还知道丢人这一说，那总不是无药可救的。
　　而从心里面，我又挺敬佩林豆豆的勇气。她义无反顾和医生讨价还价，最终以最优惠的价格选了一项最廉价的人流手术，还有三百块钱是从我手头借过去的，我这个月所剩的最后生活费。
　　其实医生是希望她能选择一项稍微贵点的手术，毕竟以后还是要考虑生育问题的，谁知她一句我以后不打算要孩子，直把几个中年妇女医生也弄得摇头晃脑。
　　她们是不理解，甚至认为这样的林豆豆有些不可理喻，就如同我不理解人流医院为何要存在一样。
　　林豆豆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她面上毫不改色，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问了句，“痛吗？”
　　她嘻嘻一笑，实在勉强，“不是无痛人流吗，怎会痛。”
　　那么，心应该会痛。
　　一会林豆豆手机响起，她特意避开我，于是我也自觉坐在一旁等候着她，一位给她做过手术的医生走出来问我，“你是林豆豆同学？”
　　我点头，她又把一张单子交给我，说了句，“看你们是学生不懂事，这小姑娘可不是第一次做人流手术，我劝你还是好好关心下你同学，叫她多多注意，手术后不要立刻发生那些事，也要好好注意营养，你看她瘦到皮包骨的。”
　　“恩，我会的，谢谢医生。”
　　医生一走，我就看看单子，上面是一些术后注意事项，我看了几眼，又瞟了眼在角落里接电话的林豆豆。她确实偏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似得，可这个应该和营养没关系，寝室的几个女生都不爱吃饭刻意去减肥，一个比一个苗条，没精神。
　　只是林豆豆不是第一次人流手术，我是有点惊讶的。她流掉了她的两个孩子，就不会心痛吗？
　　还来不及多多思考，林豆豆便面无精神走过来，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得。
　　“你怎么了？”
　　“我问了我妈要钱，她给我电话说这个月她生活也不好过，叫我自己想办法。”
　　我还未完全明白过来，林豆豆继续说，“你那三百块我就晚点给你吧，不介意吧？”
　　“哦，不介意。”
　　我这一刻就想起什么似得，看来是需要去校园的公共栏找一份兼职做做，顺便给她买点营养品补补。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搭上了公交车，最后还是提前一站下车，林豆豆要我陪她走走，于是我们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不知道这样行走的目的。
　　最后，她竟然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烟来，递给我。
　　我想和她同寝室一年多，我是多么不了解她。
　　“那个，你刚手术完，不能吸烟。”
　　“我说过的吧，我不会再要小孩的。”
　　“可是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她苦笑，没再回答我。
　　那根烟最终被紧攥在手心，直至夭折。

　　我和林豆豆的交集，似乎到了这一刻，就变得干脆起来。她依旧是她原本的样子，交际不同的男生，还有校外的男人，生活看似也体面着，好的服装，不错的饮食，使她满面春风。
　　而我也如从前一样，上课下课，吃饭逛图书馆自习室。唯一改变的是，我默默找到一份兼职，为了那三百块的生活费。
　　这份兼职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很多，每天下午六点到九点帮客人上餐，也兼顾收银，虽是一家小小的甜品店，生意丝毫不弱，来的基本上是消费偏低等的学生阶层，也偶尔来几些办公白领，大多数人是来找个聊天的地。
　　人少不忙的时候，我一般就盯着老板娘手绘的墙面发憷。
　　有件事我一直疑惑，当时来面试的人不少，即便一个小时不过十块来工资，可也是相当可观一笔收入，至少对于我们这般学生阶级而言。我疑惑的是，老板娘第一眼看到我就选择了我，当时她远远的指着排在靠后的我，说，姑娘你走前面来一下。
　　我走过去了，她就对着后面的人说，你们都走吧，我已经招到人了。
　　不可置疑，我是遭到这群人投来的异样眼神。
　　而面试后要离开时，老板娘笑眯着眼对我说了句，“姑娘，你知道我为何要选择你吗？”
　　“为何？”
　　“以后你会知道的。”
　　她始终没说，却给我留下这样的疑惑不解。我向来没有打不开的结，这事也没存在心间多久，我便轻而易举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