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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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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划西行,夕阳逐现,当最后一丝白光化成了余晖下的橙色,林中那三抹影子,越发显得更长。
一匹日行千里的白驹上,坐着一身浅绿衣衫之人,身后跟着四名执剑的侍卫。
任谁也不会料到,半个时辰前,本该与梅凌锦在白马寺后门对调,然后坐着马车隐藏起来的人,此刻正骑着马出现在离齐云塔不远的山坡上。
是因为隐隐中,他们觉得事情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也因为梅佛手仍对南宫卓有几分怀疑,所以梅佛手的另一则计划便是,让茗素换上梅凌欢的衣裳与梅凌锦对换,梅凌欢则是换上了茗素的衣裳,由夜鹰和其余三名护卫,避开南宫卓的视线,藏于他处,静等两方消息。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眼看着那天边的橙色也即将淡去,绯红的霞色被黑暗一点一点代替。
酉时已过去多时,齐云塔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梅凌欢已有些心绪不宁
他屏住呼吸,轻轻策马走到了崖边,再次看向了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齐云塔。
“公子且放心,依二公子的剑术,他们定不会有事的。”夜鹰悄悄地行马上前,站在他身后。
“但愿如此——”梅凌欢点了点头。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可心却是越来越慌,好似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突然——
白马寺那方传来一声轰天巨响,梅凌欢连忙举头瞭望,只见齐云塔下冒出浓浓的烟雾,转眼间便将那齐云塔淹没在黑色的雾中。
“二哥——”,梅凌欢惊呼,策着马焦急地徘徊在崖边。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埋伏?”
梅凌欢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一把执起缰绳,猛地蹬了一下飞絮的侧腹,可还没有行出一步,夜鹰和天狗已横身于马前。
“公子不可——”
“夜鹰,你们让开,我要去救二哥他们!”
夜鹰听后却一丝未动,反手捞起白絮的缰绳,止住了梅凌欢前行。
“公子不要上当,这也许便是那人计策,借此想要引你现身——”
“可是二哥他们——”
梅凌欢双手紧紧地绞动着缰绳,已被勒得发白。
理智告之他,此刻夜鹰的话是对的,那人的目标是他,如果此刻一旦露面,那么也许就会是满盘皆输,而且更会使所有人陷入被动和更加危险的境地。
无奈地松了手中的缰绳,可依然心系着齐云塔下的梅凌锦和梅佛手他们,目不转睛地望向那方,一颗心就这样高高地悬着,让人越来越难熬。
紧接着第二声巨响再次响起,比起之前,连崖边也感觉到了微微的晃动。
这一次,不只是浓烟,齐云塔下也经冒出了红红的火光。
梅凌欢再也坐不住了,抖起缰绳便要冲出去。
“公子——”
“夜鹰,你无需再劝我,梅凌欢不能因为一已安危连累了大家,更不能连累寺中无辜——”
说着便要夺过缰绳,夜鹰未动,缰绳依然被他紧紧地扣在手中,不肯松开。
“恕属下不能遵从,侯爷有令,绝不能让公子陷入险境。”
“你——”梅凌欢紧紧地咬着下唇,心急如焚。
他再次抬眼,望见寺中的火势越发的凶猛,齐云塔已如被一条火龙缠绕般,张狂着冲上云霄。
半边天都已红透,比起那落日前的晚霞更加绚烂——
而梅凌欢的眼中早已成了一片壮烈的火景。
“夜鹰,我命令你,放开缰绳——”
夜鹰不言,却是当啷一声,自腰间抽出了长剑,反手递到梅凌欢面前。
“你这是何意?”
夜鹰低下头,恭敬地举着剑说道,“属下不能违反侯爷之令,公子如若执意,就请公子先赐死属下。”
梅凌欢万万没想到夜鹰会这样相逼,就连那天狗也随着他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他一面看着越烧越旺的白马寺,一面注视着夜鹰手中的那把剑。
咬着牙说道,“夜鹰,你们追随侯爷,是因为侯爷豪纵沙场,钦佩他为一世英雄,今日换做了梅凌欢,也绝然不会畏手畏尾,做个贪生怕死之徒”
夜鹰还未反应过来,猛然间只觉手中一轻,刚要再度握紧,却见身前荡起了一道浅绿色的旋风,随即那白马上之人,已然退出十步之外。
他手中提着剑,自怀中掏出了那块玉质符牌,本是比女子还要妩媚阴柔的面容上,此刻显出的是一脸坚定的决绝。
夜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梅凌欢,不由地吃惊,可为他心中带来更多震惊的,却是由梅凌欢眼中闪出的不容退却的光——
凛然,且无所畏惧——
夜鹰仿佛见到了十八岁时的赵康——那是带领着他们冲出被敌军重重围困的少年将军。
难以想像,那张被血染红的脸上,露出的竟是鄙视一切的笑,但是眼中透出的却是令神魔都惧怕的狠意——
他就是被这样的赵康所吸引,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夜鹰的眉头紧皱,双拳也已握得咯咯作响,心中的那个决定,下得似乎比千斤还要重。
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咬着牙,向天狗说道,“召回赤蛇和黑狼,你我四人,竭力护卫公子前去白马寺。”
“夜鹰——”
“我已下了决定——”
“可如若公子发生意外,我等将如何向侯爷交待?”
夜鹰仰天长叹出一口气,回道,“我自有交待——”
到那时,他自会以死谢罪——
齐云塔下。
浓烟已渐渐散去,可火势则越来越猛,眼看着火蛇窜行在各个佛殿之间,所有人竟无能为力。
梅凌锦终是没能忍住,面对前身二十个身手矫捷的黑衣人,他拨剑而动,蓄势待发。
梅佛手站在他身后,依然淡定自如,他一手扶着受伤的南宫卓,一手自怀中掏出两颗药丸,喂给南宫卓。
“多谢前辈!”
“应是我谢谢你才对,若不是方才你挡在我身前,只怕我此时早已命落黄泉了。”
南宫卓浅浅哼笑,“看来我们今日当真是要殊死一战了。”他环首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十几名府中护卫,死的死,伤的伤,真是惨烈!
“现在只望三公子无事!”这是梅佛手目前唯一担心的事,抬眼再看向梅凌锦身前那一排人,眼中透出一闪即过的光。
梅凌锦将剑横于身前,英眉一挑,飒爽非凡。
他高声一喊,朝那些黑衣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黑雾中走出一人,火光中只见那人的身影硕长,与众人一样的一身黑衣,唯独不同的是那人的脸上似乎戴了什么。
随着越走越近,那人的面目也终于自烟雾中显露了出来。
原来他竟戴了一张兽脸面具——
面具后传来尖尖地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地有些惊悚。
“梅家三公子——在何处?”
梅凌锦执剑挺身向前迈了一步,说道,“你找小爷何事?”
那面具之后的人望着梅凌锦,又发出了一声尖笑,“哈哈——好一张绝世美人的俊脸,可惜——你不是三公子,而是梅家的二公子,梅凌锦,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梅凌锦明显一愕,忽尔大笑道,“哈哈——想不到还是被认出来了。”随手揭下那张人皮面具丢了出去,扫剑于前打出几个剑花,然后用剑一指,说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劫持我三弟?”
“劫持?”那兽面人似乎很玩味这两个字,用不太明了的口气回问,“二公子为何要用这两个字?”
“不是劫持,难道还是邀请不成?”
“哈哈哈——”那人的笑声越发的刺耳,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二公子说对了,三公子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上宾,怎能用‘劫持’二字!”
梅凌锦一扬手中的剑,咬着牙止住了胸中那股怒气,说道,“如此说来,阁下对待我三弟还真是恭敬礼待啊——”
眼见梅凌锦剑势待发,剑分两手,那兽面人一挥手,命所有黑衣人散于四周,将梅凌锦几人团团围住。
“二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身前的这二十人,可是个个嗜血之徒,不将人致于死地是绝不会住手的,我劝你还是——”
“你也太小看小爷了。”梅凌锦将手中的剑双手一展,说道,“有本事就让你这二十来个见不得人的家伙,都来尝尝我的三十六招双合剑,看到时是谁——求谁!”
说罢,剑式已起,梅佛手连忙扶着南宫卓向后退了两步。
“二公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佛手叔叔,我定不会让三弟落入这些人手中——”
话音刚落,只见黑影穿纵,凌空而至,眨眼间便已有三四人落在梅凌锦身侧。
而这二十人也果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的身手不仅刁毒,每一招每一式中都带着邪气。
梅凌锦一人执舞着双手剑,似一个凌波飘然的仙子,剑花凌舞,飞上纵下,却是招招毙命,剑剑封喉。
一晃眼便已过了百招,那些黑衣人已然死伤过半,可梅凌锦的身上也中了数招,渐渐地感觉到招架得有些吃力。
轻轻拭去脸上的血,看着从伤口透出了鲜红的血,知道他们并没有用毒,梅凌锦反到安心了许多。
那边的兽面人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尖声说道,“二公子的三十六招双合剑果然厉害。”
梅凌锦挑眉冷笑,“知道厉害还不赶紧向小爷求饶,小心下一招小爷刺得连你自己都不认识。”
那兽面人呵呵冷笑了两声,将手一伸,说道,“请赐教!”
面对这种挑衅,梅凌锦似乎有些兴奋,他大吼了一声“看剑——”,双剑在身前再度划出乱人眼球的剑花,朝着那兽脸人纵去。
那兽脸人见梅凌锦袭来,起先一动不动,可当梅凌锦跃至他身前时,那人却轻点足尖,下一刻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只听梅佛手大喊了一声,“二公子当心——”
说时迟那时快,当梅凌锦再次抬起头时,火染红的上空中突然掠下一道黑影,梅凌锦灵身躲闪,险险地避开了他的第一招。
只凭着第一招便已看出,那二十人的身手比起此人来,简直是相差天壤之别。
正在惊讶中还未缓过神,那人的第二招便已袭来,甩手已发出了十余枚铁针,梅凌锦旋剑挡身,那些铁针被弹了出去,入地即没,入树则穿。
此人的招式变化无常,无章法可寻,招招狠毒,必致人死地而后快。
数十招后,梅凌锦已挡下了上百枚铁针,却也知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他急急地喘息,想要平稳自己的气息,只是那么一垂头的功夫,那兽面人便双手齐发,眼看着银光闪烁,二十几枚铁针向着门面飞来。
梅凌锦再一次旋身闪过,哪料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波。
好快!梅凌锦不由心中惊呼。
来不及了——
躲不开,也挡不住——
梅凌锦认命地只能去挡射向要害的那几枚铁针,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觉两道黑影闪过,分明由左右两边挡在他的身前。
再回过神时,已经真切地看到了身前——竟站着两人。
“夜鹰?天狗?你们——”
夜鹰和天狗将手中的外袍一抖,数十根铁针哗啦啦地掉落在地。
“二公子退下吧,这里交给我们。”
“夜鹰,你们不去保护我三弟,来这里做什么?”
夜鹰侧目看了梅凌锦一眼,还未回答,便听见那兽面人的尖笑声再起。
“哈哈——想必这位——才是真正的梅家三公子了!”
梅凌锦和梅佛手猛然回头,看到——自那烟雾后,一匹通白的马上,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衫的人,渐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