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箜之归来》颜君淮

15、我……没有家

　　雨，淅淅沥沥落下，原本喧闹的大街，也渐渐安静下来。
　　阮棂不曾出过远门，所以盲目出来，虽离了阮家的掌控，却也陷入迷茫。
　　在雨水落下的那一刻，阮棂没有躲避，只是由着水浸湿着身体，冲刷掉身上，从林子带出的森林气息，却也显得更狼狈了。
　　其实她大可以躲进空间，在空间待个多久，都不会有人知晓。
　　然而人都是群居动物，空间虽好，却也太过孤独。
　　兀然间，头上的雨水消失，阮棂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把伞出现在头顶，随之转头，却对上一位老者笑意慈祥的面容。
　　“小孩子还是不要淋雨的好，容易生病。”
　　老人的衣着很普通，却不难掩饰那慈祥的面容，以及笑意中的温柔。
　　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很心善的人呢。
　　“没关系的。”
　　朝老人轻笑，或许是那笑容中蕴含着太多温柔，渐渐也散了阮棂心底的浮躁，原本被迷雾笼罩的心，却兀自平静下来。
　　“小姑娘看着心事很重，不如去老头子家里坐坐，陪老头子我说说话？”
　　许是阮棂先前的迷茫被老人看得清晰，如今倒生了几丝善意，邀请着阮棂。
　　不过此番邀请，于常人而言更像是拐骗，若不是阮棂从老人眼中看到的只有平静，若非阮棂不是个平常的孩子，只怕她都会这般认为。
　　“谢谢老爷爷。”
　　笑着应了下来，阮棂顺手扶住老者。
　　人呐，都是矛盾的物种，有时候心善，有时候，却比恶魔更恶。
　　天色愈发阴沉，雨也下的越发大了起来，然而一柄伞下，两个背影，一大一小的倚靠，却仿佛隔绝了外界纷尘，只留下祥静的一方天地。
　　随着老者所说的地方愈发接近，阮棂心底的疑惑也大了起来。
　　这个疑惑，在看到老者抬脚迈进的地方，最终到达了顶峰。
　　不为其他，只因为老人进去的地方，诺大的匾额上写着“青城精神病院”。
　　“小姑娘怎的不进来？莫不是嫌寒舍简陋不成？”
　　察觉阮棂愣在门口，老人将要迈进大门的步伐顿了下来，转身看着阮棂，神色平静的同时，依然带着几分笑意，只不知这笑意，是真是假。
　　“没有没有。”
　　不论如何，老人对阮棂的态度并不差，就算是精神病人，阮棂也会将其作为常人相待。
　　所以在老人的话音落下，阮棂回过神来，几乎本能的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嫌弃老人口中的‘寒舍’，下一秒快步跨到老人身边，继续扶着老人。
　　“小姑娘就是浮躁，这么点小事，就这么重视。”
　　拍了拍阮棂扶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握着伞，随后带着人朝院里走去。
　　老人的话，让阮棂有些不自在，虽然老人带她来了精神病院，可看老人的态度，丝毫不像是这里的病人，更主要的是，他身上所带有的几分书卷气息，与此处躁动的不安相排斥。
　　心中虽有自己的考虑，但阮棂却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
　　毕竟她答应了老人，要去他家坐坐，若只因此而离去，莫不成了失信？
　　一路上遇到的，有医生，有护士，也有病人，只不同的是，这些人看见老人的时候，仿佛视若无睹，亦或是纵容？
　　压下心底的疑虑，跟着老人进了间独立的院子，才算是松了口气。
　　院子虽小，但总归是单独辟出的，住老人也就够了，而此处的宁静，与外面的躁动相反，要不是此处是精神病院，阮棂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小姑娘看着有很多疑惑？”
　　进了屋子把伞放好，老人拿出茶具，一边泡茶，一边示意着阮棂坐下。
　　从始至终，老人对阮棂的态度，更像是同龄人的君子之交，而不是一老一幼的天真相处。
　　“谢谢。”
　　接过老人递来的茶，阮棂看着老人淡然的动作，心中原本的困惑，也渐渐染了几分平静。
　　其实，从重生以来的时间，空间带给阮棂的是外表与身体的变化，而真正让老人生出这般态度的，却是阮棂看开后的那份淡然。
　　仿佛置身此界之外，如同旁观者一般，虽透着几分迷茫，却更多的是冷眼旁观的淡然。
　　正因如此，老人一开始就没有把阮棂当做过简单的孩子，或者说，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与世隔绝的孤寂。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挫折，有的轻易跨了过去，但更多的，会让人陷入迷茫，最终被迷雾遮了眼，摔得遍体鳞伤。”
　　一边品着茶，老人说出的话，有些莫名。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放下手中已空的杯子，阮棂对上老人历经沧桑的眼眸，有些恍惚。
　　她不知他看出了什么，但正如老人所说，人，更多时候会被挫折遮了眼。
　　“小姑娘叫什么？”
　　并没有回答阮棂的问题，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镜花水月的随意辩白，而此时的闲谈，才是老人和阮棂的正常对话。
　　“我叫……奕棂。”
　　从阮家出来后，阮棂这个名字，她便没打算再用了，记忆中似闪过一个奕字，她便用这个字做了姓，算是彻底与阮家没了干系。
　　“奕棂，名字很好听。”笑着顺了顺胡子，老人似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你家住何处？”
　　老人的话，让奕棂微微顿了顿，才迟疑的回答。
　　“我……没有家。”
　　老人的话，却让奕棂愣了愣，但随即的回答，却是让人更加迷茫。
　　“人都有家，就连老爷子我，也把这里当成家了，小姑娘年纪轻轻，总会找到属于你的归处，所以不必迷茫，该来的，总会到来。”
　　仿佛彼此间猜着哑谜，奕棂听不懂老人的话，老人也似是而非的问着奕棂。
　　“聊的也够多了，奕棂丫头，可有兴趣听老头子弹奏一曲？”
　　兀然转变的话题，奕棂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便看到徐柯进了屋子，拿了把古琴出来，盘腿而坐，将古琴搁置在腿上。
　　随着悦耳的琴音响起，奕棂眼前似浮现了山水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