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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山下)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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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老狐狸,终于让我们给逮着了!”
韩司安一脸兴奋,站在窗前又是拍手又是大笑,“笑止,你这一招也够狠的。金如礼外派,金如才关了死牢。为了防止金如礼出卖他,罗烈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堵金如礼的嘴,倒时候不愁找不到他的把柄……你说,罗烈真有那个胆子派人在路上动了手么?”
“笑止?”
半天听不到李笑止的回答,韩司安转头回去看他,却见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盯着地上那块影子出神的看。
从他回来,神情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劲。
“又在想她?”韩司安叹息一声,出口问道。
李笑止收回目光,淡淡道:“没有。”
韩司安轻笑一声,道:“我又没说她是谁,你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
李笑止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热茶呷了一口,没有回话。
韩司安坐回椅子上,脑海里回想起李笑止今晨冒着风雪,追了赵家马车二十里地,就因为他一句着着实实的玩笑话——
赵九儿不会是去出家吧?
但,这全怪他么?
赵九儿要去清凉寺是自家娘亲告诉他的,谁知今日碰巧就撞见了,他就随便开了句玩笑说她要出家,也无伤大雅,但问题是李笑止就当了真呢。
以前绍云铮跟他说,李笑止此人是一世聪明一刻痴傻,痴傻的时间虽短,但后果不堪设想,还让他不要跟随便跟李笑止开玩笑。那时,他还不信,但如今这么一瞧,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怪不得世人都说人无完人,再聪明的人也有不通透的时候。在这之前,韩司安以为李笑止的固执只对着白清浅,看来现在,还得再加上一个赵九儿。
想到这里,韩司安不由的笑了。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李笑止,旁观者清,但当局者迷。鬼竹林绑架赵九儿的事,如今再一回想,自己那个时候真是傻到了极点。若不是赵九儿暗中放了他一马,绍云铮把罪责都推到那两个乱党身上,他现在恐怕已经让赵太师踢进了大牢。
赵九儿这个女人,还真是特别……
云少,笑止……现在连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对她有了好感,虽然对自己来说无关情爱,只是吸引,但对别人呢,特别是对眼前这个人呢?
“让赵九儿离开你,你会怪我吗?”
李笑止侧头看了他一眼,深深呼吸一下,道:
“怪你做什么,她离开是对的。再说,她是个好女孩,我不能误了她。”
韩司安皱眉,觉得李笑止似乎有些言不由衷,便接着道:“之前是我不了解……如果你想要追回她,我可以去道歉。”
“不必,这样挺好。”李笑止考虑也没有考虑便拒绝了韩司安的提议。
“笑止!你——”你明明就为她落寞至斯,为何不肯……
“是我配不上她……”李笑止的声音很轻,但韩司安却听得十分真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也好,叶锦也好,以后都不要再提。”
配不上,他怎么会配不上……
韩司安一愣,定定的看着李笑止,神情有些凄然。
“笑止,你——”
李笑止却突然起身,从他身边走过,站到窗前默默不语,似在回避他的既然要脱口而出的话。良久,他转过身来,已是神色清明:
“韩三,你刚刚跟我说,金如礼出了城关对么?”
韩司安看着他的眼神,一避开赵九儿的事,他又恢复成那个表情认真,心思敏锐的李大人了。
罢了,由他去吧……
“我亲眼见的,罗烈送他出的关,我的人已经跟着去了。”韩司安收敛起情绪道。
李笑止嗯了一声:
“你待会儿写封信吩咐你的人要小心行事,不要被人发现。让他们暗中跟着金如礼,如果罗烈的人下杀手……”
“要救么?”韩司安问。
李笑止摇了摇头,冷冷的道:“不救,但是要拿住罗烈杀人的把柄。如果罗烈不动手……你就让你的人马假扮成罗烈的人动手。”
不救……韩司安心神一晃,再问:
“下死手么?”
李笑止看了韩司安一眼,道:“无论哪一种情况,金如礼一定要死,还有,杀人的一定是罗烈的人。我们手中有罗烈与金如礼相互勾结,克扣军饷的证据。再加上罗烈事情败露,杀人灭口这一条……”
克扣军饷只是牢狱之灾,暗杀朝天官员那便是杀头的大罪。
韩司安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
李笑止要除掉罗烈,是他们三个早就知道的事情。看着李笑止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算计着罗烈的项上人头,他才体会到这个男人的城府。虽然这些年他跟着李笑止,也知道罗烈干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也足够要他一条命。但这不足以让李笑止对他动杀机。
那日,他在三七巷里救下白清浅时,其实就有些疑惑。金如才虽然对她动手动脚,她脸上虽有不愿,但却没有明显的反抗。后来,无论他怎么问白清浅,她为什么要去三七巷,她都不肯说出实情。如今一看,那日的调戏根本就是罗烈逼良为娼,牺牲白清浅来犒劳金家兄弟。
唉……韩司安叹一口气,李笑止要置罗烈于死地,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白清浅。而且除了罗烈,金家兄弟也一个也逃不了。
可是他为白清浅做这么多,却半个字都不肯对她说,不知该说他痴,还是说他傻。结果到最后,白清浅看上绍云铮,他还一趟一趟的接送她去绍府。现在想想,他与绍云铮之间的矛盾,说不定与白清浅也有一定的关系。
“云少最近因为乱党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你知道么?”下意识的,韩司安在李笑止面前提起了绍云铮。
李笑止看出了韩司安的意欲,犹豫了片刻,回道:
“我与他近日没有见过面。”
韩司安当然知道这两位爷之间没见过,现在的云笑会已经变成了三人聚会。每次相邀时,不是李笑止家中有事,就是绍云铮军中不便。要说之前是因为赵九儿在中间让两个人心有不快,现如今,人家赵大小姐放手了,不搀和了,他们两人也该重修旧好了吧。
“云少说,之前那两个乱党在审问的过程中,说出了一些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好像和绍家军有些关系。”
其实,韩三不说李笑止也能想到这些。
自从绍云铮调回王城之后,王城方圆百里的守卫一直是绍家军在做。如今乱党能轻而易举的混进王城近郊,一定与绍家军的失职有关系。就算不是有内鬼,也是他绍云铮一时不察所致。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够他忙一阵子的。
“乱党的事不是刑部主审么。”李笑止倒不是很担心,他喝了口茶,道:“如今金如礼被外放,赵家老大成了刑部尚书,他看在赵家和绍家多年的交情上肯定会帮衬着些,不会有大事的。”
李笑止说的这些,韩司安已经从妹妹司乔那里听过一遍了,故而他也不是真担心。他说这些主要就是想让李笑止挂念一下绍云铮,但没想到李笑止早就想到了最后一步,绍云铮不会有事,他自然也就不担心了。
看到韩司安略有些失望的神情,李笑止暗自笑了笑,道:
“你若再见到云少就帮我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有事与他细谈,下次的云笑会让他务必赴会。”
没想到李笑止会先退让一步,韩司安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赶紧道:
“这几日云少正好不住兵马司,我晚上回去就跟他说。哎,反正现在没事,我这就回去看看他回来了没。”
说着,兴冲冲就要告辞。李笑止也没有拦他,嘱咐了他几句就让他走了。
回身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李笑止看着空空茶杯叹一口气,心道,好多事情也该有个交代了。
关于清浅,她对他说的话,他从未怀疑半分。那时,她告诉自己绍云铮对她吐露了心意之后,他虽然吃惊,但还是选择相信她,还为她与云铮闹翻,甚至于伤害了赵九儿。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犹豫,是不是清浅会错了意,而自己,则错怪了云铮。
如果云铮对她真没有爱意,那自己就该考虑劝劝她适时放手,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自然知道凡事亦可求,亦不可强求。
不可强求……
李笑止念着这四个字,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日他与赵九儿下棋的画面。那段时间,正是他为了找罗烈买官卖官的证据而忙得头昏脑涨的时候,再加上白清浅被金如才猥亵,一病不起。使得那时的他,没有一刻不忧思重重,烦恼困顿。却唯独在与赵九儿下棋的那个上午,彻底忘记了眼前的那些烦忧,一干二净。以至于在白生出现的时候,他都有些莫名的生气和惊讶。
也许是因为他良久求而不得的宁静被打破了,也许是因为他发现,那时的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忘了去扮演那个深爱赵九儿的男人。而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真实的一面,竟与扮演中的再无差别。
他,爱上那个他以为绝对不会爱上的女人。
然后,在短暂几天之后,他又永远的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