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永远跟随你》小藤

9、第九章

　　星期日午后的街头，我独自漫步在阳光照射下的林荫小道上。自从景涵回国后一晃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沉醉在爱情的甜蜜中到达了有些忘我的境界。在YOGO公司里，在录音棚外，在所有任何一个我所能去的地方，景涵都每时每刻陪伴在我的身边，让我真切的感受到幸福时时就在眼前。
　　整个唱片公司从上到下都看得出我和景涵之间那股暖昧的关系，大伙都看在眼里，笑在心头，就连钱老师也打趣的说我是个正在恋爱中的女孩。至于立翔，我们依旧保持着像当初那样真挚的友情。和他说说笑笑，和他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只是最近这一个星期来我发觉他变得有些少言寡语，经常一个人独自思考着什么事情，就连录制唱片的时候也多多少少透露出几丝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时我主动和他说话，开始的几句他往往都会听不进去，直到我详装出一张怒脸给他看他才会认真的和我对话。特别是最近几天，更加明显的样子，几次面对我时都欲言又止，连钱老师都觉得立翔近来过于反常。或许是艺能大赏的逐渐临近使他过于紧张了吧，我独断的这样认为。毕竟，他的对手黎华可是连续蝉联两届“艺能天王”的超人气偶像哦。要想从他手里夺得天王的头衔，换成谁都会压力不小吧。
　　但是现在，我已无暇多顾及立翔的事情了，我现在满脑子都幻想着我和景涵的未来。特别是半个月前他突然提出想让我和他一同前往加拿大的请求，这着实令我感到颇为意外。我开始左右为难，这边放不下哥哥与唱片公司以及所有关心爱护我的朋友和歌迷，那边又不舍得再一次和景涵分开。如果将两者放在同一天平上，我真不知秤杆将会向哪方倾斜。
　　就在这样一种摇摆不定的状况下一直持续到一个星期前，景涵再度问我考虑的结果，我仍旧是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今天晚上将是他给我的最后期限，我必须要在他面前告诉他我的抉择。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商讨，哥哥也不知道景涵对我提出的这一要求，因为他铁定不会同意的，问他还不是白问。
　　但是，出国也或许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可怕，况且还有景涵陪伴在我身边，相信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吧。而且就在七天前，景涵还一脸得意的告诉我他开设在加拿大的公司又与客户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很快就会有100万入账。如今的景涵，真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啊。这样一个男人，应该值得我为他放弃现有一切随他到国外共度余生？还是……
　　一时间，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理不出任何头绪。我双手敲着有些发僵的脑袋，仰望着头上碧蓝的天空。唉，伤透脑筋了。若不是这么一个难题困扰着我的心，那么在温暖阳光映射下的林荫大道上散步将会是一件多么悠闲惬意的事。
　　带着这样一种烦躁不安的心情，我在不知不觉中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来到了介于公寓和YOGO唱片公司之间的一座社区公园里。这虽然是座不算大规模建造的花园，但是在初夏的季节里到这里走上一圈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我在一张长椅上轻轻坐下，木制的椅子被阳光烤的暖呼呼的，坐上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将手放在膝上支撑着下巴，我盯着整洁的路面陷入了沉思……该怎么才好呢？今晚必须要给景涵一个答复。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远处零零星星两三个人影在晃动，这个时候想必人们多数都在家中午睡呢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气息，仿佛冥冥之中有股不安的悸动。我发呆似的看着阳光下反射出惨白色光芒的道路，就这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默默的坐着。
　　身后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喷水池，可以听得到哗哗的流水声正有节奏的从那里传来。在寂静之中陡然传出来的两个男人的交谈声细碎的隐隐传入我耳畔。本来那是人家的事情，但是早已被之前的问题折腾的心烦意乱的我为了分散一下目前紧张的头绪还是忍不住朝声音的发源点寻去。我可以感觉得到，声音应该是从身后喷水池的对面传过来的。
　　两个个头相仿的男子果然如我所料想的那般相隔着一段很小的距离站在喷水池对面。但，也许是某种错觉吧，怎么感到这两个人的身影是这样熟悉？在一种好奇心理的推动下，我轻手轻脚的走到距他们最近的一棵柳树下隐藏好身子，只是将脸探出树干，透过在风中轻轻摇曳的柳枝缝隙看向那两个正在谈论着什么的年轻男子。
　　刹那间映入眼帘的景象不禁使我瞪大了双眼，一只手即刻掩上双唇阻止那差点就发出声音的嘴巴——立翔和景涵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无边的疑问顿时充斥在心中，我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他们俩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又是一面之缘；之前根本谁都不认识谁，再怎么套关系也不可能一下子近乎到私下里会面的地步吧。而且看这两人的样子也绝不是偶然碰面，明显是事先就约好要在这里相见的。
　　俩人若有若无的交谈声依旧在继续，看样子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的悄然靠近。我微侧脑袋，将手扩在耳边用最大的注意力聆听着他们被风轻轻传递过来的话语——
　　“别的我也懒得多说了，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我最先听到景涵的声音，那声音里明显带着一股质问的口气。
　　“……你指那100万？”稍稍沉默了几许，立翔也开口回答。
　　“当然！不然我把你叫到这种地方做什么？钱和人，你决定倒底选哪样！”静静注视着景涵此刻卓卓逼人的气势，我一时间不明白他口中的钱和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并不在乎这100万，但是在给你之前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倒底为什么要回来这里？”立翔此刻也表现出一副毫不示弱的劲头
　　“为了钱！”景涵毫不犹豫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态度冷漠地叫人难以想象。“钱是人生的最大财富，没有钱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我在国外实在混不下去了，只好回来想办法。”
　　“所以你才回国，你在加拿大究竟干了些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景涵说到这里眼中呈现出一种愤怒和恐怖的目光：“本来我去加拿大确实是攻读博士准备将来能出人头地，但是后来我不知不觉迷上了炒股。可恨的是怎么炒怎么输，就是翻不过身来，一年的时间就输掉了我三分之二的财产。为此，我连读书的钱也没了。正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听说宁珊在这边竟然进了演艺圈。艺人的钱，多的像天上的繁星，一首歌一部戏就可以养活下半辈子。”
　　“所以你回来找宁珊实际是为了向她要钱。”立翔适时接过了话题。
　　“聪明！我把剩下的财产变成高档跑车、名牌服装、奢侈品。回国后又下榻星级宾馆，为的就是要宁珊相信我在加拿大已成就了一番大事业，好让她跟我死心塌地的一起出国。况且我又是她交往了八年的男友，就凭这也足可以让她彻底相信我。等到了加拿大，就算宁珊发现我欺骗了她，但是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再加上一个近乎白痴的她，宁珊一个人是不可能生存的。所以她也只能继续依附着我直到死！”景涵狠狠的抛出这番话，刹那间似乎围绕在他身边的空气也随之凝固了。
　　“你真是个无耻的家伙！你这么做根本是在利用宁珊对你的感情欺骗她，伤害她。她的钱也是靠自己的汗水一点一滴换来的！说爱宁珊才回国，都是谎言。我看你是爱她的钱，为了宁珊现在的地位与财富才回来找她的！”从来没有见过立翔象现在这么愤怒，仿佛是座即将全面喷发的火山。
　　“随你怎么说都无所谓。”景涵很悠闲的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温宁珊在我眼里一只都是个跟傻子没什么两样的笨丫头，如果她没有进入演艺界而财源滚滚我是绝对不会回来找她的。在国外比她性感、美艳的女人多的是，我是不会在乎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发育不全的黄毛丫头的。你喜欢她，想要她我可以两只手奉上，但条件就是拿100万来向我买。温宁珊也算我曾有的财富之一吧，只要你肯出价100万，我就把她卖给你而且决不后悔。怎么样？这项交易对你我都很公平吧………”
　　“林—景—涵—！！”一种不甘和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瞬间遍及我全身的每一寸，我已无法再默默承受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陡然间从树后闪出身形，我用一种几乎疯狂的声音对因未预料到我的出现而一脸惊惧的林景涵喊去：“你这个大骗子！混蛋！说什么爱我、让我幸福、全都是在骗我！那晚在我房间说的多么好听，可今天却变成了这样一副丑陋的嘴脸。说谈生意净赚100万，其实是准备向阿翔勒索的这100万。我竟然会和你这样的人交往八年还全然不知你的真面目，我真是个大笨蛋！大白痴！天下最傻的傻瓜！”
　　扔下这番激动的话语，我转过身以手掩面哭泣着跑开。身后立翔和景涵同时呼唤我的声音逐渐远去，我在午后寂静的公园竭尽所能的奔跑。就算跑到双腿失去知觉，双脚变得麻木，我也仍不停的跑着。没有目标的奔跑……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度、甚至离开这个星球，我要离开林景涵遍及到的每一个角落，那些黑暗肮脏的角落。
　　在一处草坪地上，我终因体力不济而一口气摔倒在那上面。泪水混合着汗水布满我整张脸，我把脸庞深埋在草丛里，双手使劲撕扯着身下那些嫩绿色的青草直至将它们连根拔起。断了根的小草轻轻的、幽幽的被风吹舞在空中。剧烈喘息着，抽泣着，痛哭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串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在我身边停下。然后一只手轻柔的抚上我不停打着颤的肩头——“宁珊……”
　　我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回首去看，但从声音里我已很清楚地知道，将手放在我肩上的这个人是立翔。紧接着，一道温婉的声音便自他口中轻轻传出：“对不起，宁珊。”
　　我仍旧在哭，泪水一颗一颗的从眼眶里溢出，滑落到下面的草丛里。“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用一种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地，低低的声音哽咽的问道。
　　“……是的。”立翔此刻的语调很轻很柔：“在那之前，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出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密切，然后他就来找我了。第一次，他要我离开你。见我没有应允便来第二次，要我给他100万。”
　　“为什么…不事先对我讲？”我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得以使说出来的话能够勉强保持连贯。
　　“我一直、一直在想办法。”听得出来，立翔此刻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克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和他重逢后你是那么幸福，全唱片公司的人都看得出来。要怎么对你讲才能让你从那股甜美中脱出？怎么对你讲才能使对你的伤害度将为最低？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但结果，我什么也没有想出来，仍旧使你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面对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此时，傻傻的我才完全明白之前的立翔为什么会有那样反常的一面，原来竟是烦恼于天真的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景涵设下的险境里却还全然不知。“今天，你就是给他送钱来的。100万，对吗？”我的声音仍旧很小很小，我怕大声说出来自己会把自己的心刺的血流如注。
　　“是的。”立翔回答的很坦诚，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张100万元的支票。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那张支票现在恐怕已经在他手里了。”
　　又一滴泪珠在此刻滑过我的脸颊滴落到草丛里：“为什么…？这样坏的人…值得你为他付出100万？”我用充满疑惑和悲伤的口吻质问立翔。
　　“不是为他，而是为你。用100万换取你真正的自由与幸福，对我来说值得的。”立翔回答的很平静。
　　我在这时慢慢抬起头，将自己这张难看的脸从草丛里探出，和立翔的目光相对。看得到，那对散发着浓厚深情的眼眸正一刻不移的注视着我被泪水弄红的双目。“我…我这么笨的女孩…辨不清真伪。阿翔，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哥哥总说我天真的有些近乎白痴，那是在安慰我。其实…我根本就是傻子一个嘛！”
　　立翔温暖的手轻柔抚上我的脸颊，为我擦掉那上面的泪水、汗水以及被草坪下的泥土弄脏的地方。“小傻瓜！干吗把自己说的这样一无是处？你当然有好的地方，你的好就是你的单纯、可爱、心地善良。可以轻易的相信别人，即使曾经有被骗过也会试着再去相信。这不是人类最宝贵的地方吗？你并不傻，宁珊。真的一点儿都不！你只是太单纯太善良。单纯的叫我心动，善良的令我怜爱。”
　　有一会儿的的时间里，我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眼前如此温柔的立翔。望着他，深邃幽深的目光；望着他，含在嘴角边浅浅的微笑。然后，动情的唤一声他的名字，我即刻扑进立翔的胸怀。可以清楚的感到，这是一个温暖又安全的怀抱，像是一座小小的避风港。只属于我的避风港……
　　立翔的手抚上我的发，轻轻的顺着发丝，让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间滑过。接下来，他把我抱的更紧，双唇靠向我的耳边呢喃般的轻声低语：“宁珊…… 我，喜欢你。”
　　“阿翔……”我的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身躯紧紧贴住他厚实宽大的胸膛。紧紧地……
　　夜晚，当天空中群星闪耀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蜷缩在卧室里的地板上。面前的矮桌上，堆放着一些被我仅用过几小口的食物。我就这样呆若木鸡的坐着，一动不动。
　　哥哥现在不在家里，下午立翔将我护送回来简短的和哥哥作了说明之后，哥哥匆忙的为我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晚饭便驱车出去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找林景涵了，但我也知道哥哥并不会把他怎么样，他只是想代替我与景涵做个彻底的了断。
　　对面的电视机里，正播着PSTV每周日必播的宗艺节目，可以看到主持人正和被邀请前来的嘉宾们做着各种有趣的节目。本该是由我代表YOGO前去参加的节目此刻却临时改由立翔代之，现在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面带微笑的去做那些什么搞笑节目。
　　“好了，今晚的节目我想就此该宣告结束了。”主持人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进我的耳畔：“那么按照以往的惯例……林立翔，我看今天是不是该有你表演一个节目作为此次活动的尾声啊？”
　　我缓缓的抬起眼皮，看着电视里导播切给立翔的特写镜头。镜头中的立翔明显缺少了以往那种朝气蓬勃的精神，经过中午那番事件他也疲惫了不少。稍稍沉默了片刻，立翔将头慢慢转过来双眼直视摄像镜头。坐在电视机前，感觉他此刻好像就在看着我。
　　“我想唱一支歌，送给某位姑娘的歌。”立翔的眼中荡漾出柔和的光彩，围绕在他周身的空气此刻显得是这么平静。他接过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走到舞台的中央，眼眸依旧一刻不移的注视着摄像镜头——
　　[ 明天希望你不再流泪为了充满笑脸的你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
　　[ 我喜欢天真里面透着几分可爱目光温柔令我如此依恋的你 ]
　　[ 听我唱完这一首歌歌声代表我的心 ]
　　[ 今夜 我也能看到圆月之中透着悲哀 悲伤的歌声在我耳边回荡 ]
　　[ 但明天请一定再让我看到那个充满纯真笑脸的你 ]
　　[ 好姑娘请你别在哭泣因为有我永在你身边 ]
　　歌声伴随着优美轻柔的音乐回荡在我的耳畔，我看着屏幕中立翔深情的目光不知何时泪水再次充满了我的眼睛。
　　卧室的门在这时被轻轻推开了，我朝那里看去，琥珀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轻甸甸的朝我走来，挂在颈部的项圈铃铛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响声。走到我的面前，琥珀依着我的身体坐了下来，用舌头舔拭着自己的前爪。
　　我用手轻抚着它一身光滑的毛，从头部直到尾巴。然后我将琥珀抱起，看着它那双可爱的不能再可爱的大眼睛留下了一串眼泪。
　　电视里，立翔的歌声仍在继续。电视外，我抱着琥珀用脸庞蹭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窗外的天宇上，圆月正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照耀着下面这座入睡的城市。而紧抱琥珀的我，此刻心里一直都在默念着那个名字——林立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