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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中计被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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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林义气喘吁吁的到了云意阁,一进门便行礼道:“奴婢参见裴美人,不知美人急着召见奴婢可有何事?”
“劳烦林中贵跑这一趟。”舜华如玉葱般的纤细手指轻点跪在屋内的素雪和霜梅,“这两名宫女是中贵人你上次送来的,我这里留不住她们了,中贵人你将她们带回内侍省罢。”
林义并不讶异,也不问缘故,只恭敬道:“奴婢办事不周,让这两个不懂事的丫头坏了美人的兴致,还请美人责罚。”
舜华笑道:“林中贵哪里的话,丫头们不懂事,中贵人带回去再好好教教便是。”
“那奴婢稍后再给美人送两个伶俐的过来伺候。”
“不必了,云意阁目前人手足够,不劳林中贵费心了。”
“诺。”林义恭顺应到,又转身向素雪和霜梅斥道:“两个没用的臭丫头,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遣走了那素雪与霜梅,舜华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她只身一人入宫,只在掖庭时与墨染投契,现下身边并无可信赖依存之人,繁枝面相虽看着忠厚,但终究不知底细,而林义之前送来的一众宫人她更是不放心,尤其那素雪,说话间眼珠滴溜乱转,一看便知心思颇多,这种人留在自己身边始终是不稳妥,不如早日送走安心。
之后的几日里,奕诩都没有踏足过云意阁,只听说赵夫人自从重阳节当日哮症复发,这些日子都不见好转,数次反复,情况危急,这愁坏了宫中几位太医,个个都绞尽脑汁,琢磨治疗哮症的药方。因着此病病症较急,奕诩更是增派了数名宫人在永延殿,日夜不离的看顾赵夫人,一有情况,便立刻传召太医。陛下这份情真意切的担忧关怀,让未央宫上下皆道赵夫人盛宠无双。舜华曾去往永延殿探病,但正赶上赵夫人哮症复发,殿内外一片混乱,太医们各个愁容满面。
舜华见到此情景,心下方知那日赵夫人发病竟是真的。她曾揣测过赵夫人当时的哮症突发或是陛下的授意,现在看来,自己竟是多心了。那么,陛下确是宠爱赵夫人无疑,可那心高气傲的皇后徐贞又是如何容忍得了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样得宠?自己入宫之前,得到过消息,陛下与皇后大婚数载,虽无子嗣,但皇后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让陛下仍对其一度专宠。自己当日献舞,并不记得在宴会上有见过赵夫人等人,可见当时赵夫人并不得宠,而自己因着皇后的一句话,便被送进掖庭,不复面圣,若非自己努力,恐怕再无机会出来。当日陛下对皇后骄纵任性的容忍及默许,自己看在眼里。
而在掖庭不闻世事的那一年多,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陛下的态度为何发生了如此明显的转变?她之前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关于此情形的消息,也不知是她身处深宫之中,外面的消息想要传进来实在太难,还是那个人也不知道这一切的缘故?
这日午后,舜华用完午膳,闲来无事便在内室中刺绣,一幅并蒂莲刚秀完其中一朵,繁枝进屋通报道:“美人,黄门令秦中贵来了。”
舜华放下手中的锦帕,整了整仪容,去了大堂。
秦忱见了舜华,脸上却无任何笑意,只沉声道:“陛下请裴美人去永延殿走一趟。”
舜华心下纳闷,奕诩传召自己通常都是在宣室殿,为何此次会在赵夫人的永延殿里,但她也不便询问,惟有笑着领旨。
到了永延殿,殿内的氛围异常压抑,一名宫人正跪在大厅中央瑟瑟发抖,而除了奕诩,皇后、陆婕妤等人都在,唯独不见赵夫人的身影。整殿的人似乎都在等舜华一人,见舜华来了,纷纷注视着她。奕诩平日里都是冷冷的模样,此时更是沉着一张脸,而皇后略带嘲讽的眼神以及赵夫人的未在场都让舜华感到非常不安。
舜华略显局促的行礼:“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参见陆婕妤,陆婕妤吉祥。”
奕诩并不开口叫舜华起身,只是沉默的看着她,这种沉默带来的压迫感让舜华更加不适。
倒是皇后指了指大厅中央跪着的那名宫人,问道:“这名宫人不知裴美人可认得?”
舜华这才注意到那名跪着的宫人,她跪地稽首,脸深埋在地上,让舜华有些难以辨认。舜华看了好一会儿方试探的开口:“素雪?”
那名宫人抖得越发厉害,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皇后笑了笑,妍丽的面容上带着骄傲和鄙夷的神色:“看样子裴美人还没忘了自己宫里的人,你可知道她犯了何罪?”
舜华摇摇头,心里明白此事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懵然不知。
皇后轻挑柳眉,对素雪道:“你自己说吧。”
素雪显然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哆哆嗦嗦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奴婢真的不知赵夫人的病不能接触艾蒿,是裴美人交代奴婢,说艾蒿是辟邪驱瘟之物,让奴婢用红布包着几片艾叶随身佩戴,说这样不仅有益于赵夫人的病情,而且、而且奴婢也可保平安。奴婢知罪,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陛下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她一边哀求一边不停的磕头。
听了素雪的指证,舜华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和慌乱,镇定道:“素雪之前确是妾身云意阁里的宫人,但前几日已被妾身遣回了内侍省,她所做之事,妾身一概不知。”
奕诩看着舜华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在诬陷你?”
“妾身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奕诩眉头紧锁:“朕想知道,你为何要将她遣回内侍省?”
舜华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陛下、皇后都在面前,如果照实说,自己身边的宫人妄论皇后是非,岂非大不敬之罪?舜华迟疑片刻方解释道:“因为她做事懒散,且爱私下谈论宫中是非。妾身不喜这样的人待在身边,所以才将其送回内侍省。”
奕诩的声音中隐隐透出怒意:“林义,将你方才给朕交代的话再说一遍!”
“诺。”林义上前躬身道,“六日前,裴美人突然召见奴婢,说云意阁人手过多,她素爱清静,不喜这么多人,所以叫奴婢将素雪和霜梅领回内侍省,另择去处,奴婢便将人领了回来。正巧那几日赵夫人身子不适,陛下您下旨永延殿内需加派人手,奴婢瞧着这两名丫头还算机灵能干,第二日便将二人安排到永延殿来侍奉赵夫人。没想到铸成如此大错,还请陛下责罚。”他说着便跪下稽首,看似悔恨不已。
奕诩由他跪着,沉声道:“不是说的两名宫人吗?另外一个也带上来!”
霜梅被带上大堂之后,跪在地上好半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奕诩神色不耐道:“朕问你,为何裴美人要遣你们回内侍省?有没有交代什么事让你们做?你如实交代,若有半句隐瞒,即刻杖毙!”
霜梅哪里敢提自己议论皇后之事,只带着哭腔一个劲儿的辩解:“回陛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原由,当时裴美人叫来奴婢和素雪,并未给奴婢交代任何事宜,只是将奴婢和素雪一同遣回了内侍省,而后林侍监安排奴婢们来永延殿当差,素雪被选中在殿内伺候,奴婢只是在殿外值夜,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明察!”
皇后问道:“那裴美人是否有交代素雪何事?”
霜梅回想片刻,带着哭音道:“奴婢曾看到过素雪身上佩戴着一个红布包,当时也有询问过,素雪只说是裴美人交代的,奴婢再问里面装的何物,她却不肯再说了。”
舜华此时心中已经一片了然,有人想借机谋害赵夫人,然后将罪名栽赃给自己,好一个一箭双雕!如此憎恨赵夫人与自己,且在宫中能做此事的人,除了那位六宫之主哪里还能有别人?可惜自己如今位低言微,又无凭无据,如何敢提出质疑,此番想要自保已是万难,污蔑皇后之罪她更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舜华俯身长跪,双目垂泪,辩白道:“今日此事,妾身真的一无所知。要说妾身故意想要谋害赵夫人,妾身实在冤枉。妾身孑然一身,在宫中无枝可依,素雪与霜梅均是两个月前妾身新获封时内侍省安排来云意阁当差的,妾身与二人从无任何私交,平日里也都是繁枝在随身伺候,既无私交,又非近侍,妾身如何又能放心安排素雪来做谋害之事呢?”她说着微微啜泣,“况且妾身遣回她们二人,又如何能够未卜先知林侍监会安排她们来永延殿侍候赵夫人呢?”
奕诩似是被舜华的话打动,冷着一张脸不再言语。皇后耐不住性子,诘问道:“如果没有你的指使,为何这素雪会将艾蒿随身佩戴,难道她一个小小的宫婢敢斗胆谋害妃嫔吗?”
“妾身也不知为何素雪要出言污蔑妾身,更不知这艾蒿竟对赵夫人病情有害,妾身从始至终都未曾对任何人交代过佩戴艾蒿之事,此番实属被冤,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