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塔》玄型符号

6、杀人的杀手大人

　　不管怎么说，公西添潼和寒玉上了马车。厚厚的毡子阻隔了寒冷的风雪，熏笼不断地散发出热气，颠簸声中，公西添潼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检查了寒玉的伤口，饶是他恢复能力惊人，也禁不住这一番折腾，不少地方又流血了，幸好耿蓝吩咐人给他们送了伤药和热水，还有干净的布条。

　　根本不需要假装，一盆干净的水一会儿就染红了，浓重的血腥味从小小的马车里散发出去。带血的布条角落里堆不下已经让下人捧了出去，，药粉几乎不够用。当耿蓝派来送午饭的人看到这些，对公西添潼的话深信不疑。就连她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都被归纳为受惊过度以及毕竟是个女子。

　　午饭刚送来，寒玉醒了。四周看了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很好，休息一晚，明日动手。”

　　明日？公西添潼一惊，虽然混进了商队可想要公然除去耿蓝也是不可能的，就算可以杀了他那二人怎么才能逃出去？公西添潼相信寒玉不是个为了杀人而不惜自己性命的人，如果他是那样的人，也活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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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耿蓝的人生了火搭起了帐篷，这种天气在外过夜无疑是危险的，且不说野兽早都饿得眼睛发绿，单是这寒冷的温度就能把人冻死。

　　但耿大富商的队伍岂能与人相同？每个帐篷都是厚厚的毡子做的，还有生火的炉子，守夜的人不断地挑拨着外面的火堆，让它们烧的更旺盛。

　　总体而言，只要不下雪，就死不了人。如果下雪……在这地方向中原贩售商品，尤其这个时候，绝对是玩命的事。当然，为了丰厚的利润，总有人不惜代价，比如耿蓝以及他的侍卫们。

　　“你还好吧？”公西添潼总是很担心寒玉的身体状况，“要是、要是实在不行，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杀人什么的……你也没有那么缺钱吧？”

　　晚上，二人在一间帐篷里，在听说了他们换下来的旧衣都是极品的面料之后，耿蓝对他们还是比较礼遇的，不仅晚饭时派人来请，睡觉时还给二人留了单独的帐篷。

　　当然，床只有一个。

　　寒玉根本没说话，全身冰冷，任凭公西添潼给他换药，除了额头上的冷汗，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这是个活人。

　　“你睡里面吧，有什么事就叫我。”公西添潼早已累坏了，哪怕这床只是临时搭建的，对她而言也比五星酒店里的总统套房还好，没一会儿，就进了梦乡。

　　她并不知道寒玉正在看他，那一双如夜星般深邃晶亮的眼睛注视了她很久。一道若隐若现的红晕浮在寒玉脸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女子同床，而且这个女人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与他睡在一个床上。甚至帮他换药，看他赤裸的上身，都没有半分羞涩。更扬言帮他杀人，在孙正乾、耿蓝面前演戏，无论害怕惊慌还是嚎啕哭泣都惟妙惟肖……寒玉更不知道有人可以和他一样，带上一副又一副假面孔，没有一丝愧疚的、毫无顾忌的蓄谋杀死无辜的人……

　　忽然，寒玉想抱一下她，或许是被她身上温暖的温度吸引了吧，手，轻轻抬起，终是停在了半空，这个世界上没有和他一样的人，没有！

　　一声长叹过后，帐篷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夜，寒冷入髓，月光清冷皎洁，映在雪地里，照出一丝光亮，恰巧能看到前方光秃的树干，如同魔鬼般张牙舞爪。

　　第二天，一切如想象中的平静，马车压过大雪发出的吱呀不断地回想。

　　“时间到了。”闭目养神的寒玉忽然说道：“我们去耿蓝车里，就说为了感谢救命之恩，还有一笔生意要谈。”

　　又走了约有一刻钟，整个队伍停下来休息，寒玉也在公西添潼的搀扶下来到耿蓝的马车。

　　耿蓝斜倚着厚厚的靠垫坐着，身边还有两个女人陪着，一女给她捶腿，一女给他捏肩，面前的圆桌上摆放着各色点心，马车里的温度暖的好像春天，熏香扑鼻。

　　耿蓝懒洋洋的看了看二人，向他们点点头，也许是嫌车里太过拥挤，挥退了两个女人。

　　“小人聂子明，多谢耿大老板救命之恩。”马车里是站不起来的，寒玉坐着作揖，脸上带着市侩的笑完全一副商人模样，就连那清冷的目光都在上车的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人面前，寒玉绝不是个冷酷的人，无论是市侩讨好还是正义凛然，看起来都更……普通。见过他完全不同的面孔的公西添潼，根本无法分清哪张脸才是他。

　　“聂老弟哪里话，咱们行商的在外，难免遇到难处，见老弟你落难，老哥哥也是心里难受啊。”
　　二人说了几句，马车就继续前行，车轮压过白雪的声音格外刺耳。

　　“耿大哥，说起来，这生意与大内有关，不然子明一介贫寒，何以三年之内有此成就？”寒玉神神秘秘的说道：“只是此番遭难，且不说别的，这身子没有两三年怕是养不好，生意也是做不成了，这一桩只进不出的买卖，耿大哥可有兴趣？也算是子明报答耿大哥救命之恩。”

　　耿蓝狐疑的看了看寒玉，但见他面色惨白，依靠着公西添潼才能坐稳，甚至不时地咳嗽着，对他自然没什么防备。商人本就为利，富有如耿蓝也不能例外。听着寒玉又是大内又是只进不出，他也不进来了兴致，“聂老弟不妨说说。”

　　寒玉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隔墙有耳，还请老哥附耳过来。”

　　耿蓝并未多想，向前挪了挪身子。

　　匕首刺进肉里的声音，什么意外都没有，寒玉也不会给任何发生意外的机会，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耿蓝死了，这个因为一时好心救了寒玉和公西添的富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在了寒玉手里，瞬间毙命。长篇大论的遗言，恶狠狠地指责，什么都没有。

　　尽管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也许还是个大大的奸商，但还是在风雪连天的野外救了公西添潼和快死了的寒玉。

　　公西添潼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就这样横死，尸体上还保留着笑容。她的手有些抖，但她控制得住，因为她始终在怀疑这里，她听见看见的一切，其实都是那个猪博士放在她脑袋里的一组数据。

　　“怎么办？”公西添潼有些紧张的问寒玉。

　　寒玉将耿蓝的尸体摆正，背靠毡布坐好，“继续走。”

　　与一具尸体同在一个狭小空间里的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那么长，如果被发现……如果有人进来送水或者吃的……如果那两个女人来给耿蓝按摩……如果……

　　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在公西添潼大脑里闪过，尽管还不至于恐惧，还没发抖，但还是异常紧张，紧张并且刺激。

　　“掌柜的，前方就是风狼寨的地盘了，咱们绕路吧？”没多久，外面有人喊话。

　　公西添潼一下握紧了寒玉的手，耿蓝已经死了，怎么告诉他们？

　　寒玉却挺直了腰背闭目养神，眉宇间一点变化都没有。

　　“风大雪急不必这么快绕行小路，再行三里，绕路小西山。”

　　这分明就是耿蓝的声音！公西添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耿蓝，他确实是死了的。再看向寒玉，公西添潼明白过来，那是寒玉说的话，与耿蓝的声音却有九成相似。

　　到了风狼寨，怎么办呢？公西添潼知道寒玉一定有他的打算，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死，但却不在乎受多少伤。

　　“还有多久，到……你要到的地方？”公西添潼低沉着声音问。

　　“半个时辰。”寒玉说道。

　　公西添潼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身体，不用我多说，如果一会儿还有打斗，你会死的。”

　　“不去风狼寨你我都得死。”

　　寒玉一句简单的话让公西添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确，如果被发现他们杀了耿蓝，一百多人的包围圈里寒玉再厉害也逃不出去。

　　“你自己保重身体吧，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不必管我，自己逃命。”公西添潼叹气，至少现在，这一刻，她真心不希望寒玉死，也不希望他带着一身伤去拼命。

　　寒玉如同夜星的双目忽然张开，定定的望了公西添潼好一会儿，才缓缓看向别处，“我自己有打算，你不必操心。”

　　“老爷，还是绕行吧，风狼寨最近气焰嚣张，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

　　马车外，传来瘦老头的声音。那个瘦老头姓常，是耿蓝的管家。平时嚣张跋扈，在耿蓝面前却恭敬的很。

　　整个车队因为常管家的关系速度缓慢下来。

　　“不必绕行，加快速度过风狼山。你进来，我有事与你商量。”

　　语毕，公西添潼看怪物一样看着寒玉，让他进来，不出事才怪。

　　“耿蓝与我们谈话的时间够长了，再这样下去更容易引人怀疑。”寒玉解释道。

　　常管家跌跌撞撞的上车，随着他上来，马车的速度又开始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