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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出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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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连墨翟自己也觉出不对劲,看着鬼谷黑气密布的脸他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鬼谷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有风吹来扬起他一袭玄色深衣,广袖流云,飘然如谪仙。
令缃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却也拼命向后挪出了好几寸的地方。
墨翟终于受不了了,开口打破这一片憋死人的寂静,“我说子申,好好的你布个阵困住自己干什么?”说完了之后低头想一想顿时大惊,“不会是……不会是你宅的太久,宅出心理疾病了吧?”
虽然墨翟话中掺杂着不少令缃并不能完全听懂的词语,可令缃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告诉墨翟这个阵本来的用途,以阻止他的胡言乱语的话,恐怕师父十几年不曾出鞘的佩剑,今天就真的要见一次光了。
他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却看见鬼谷偏了偏头,疑惑地问,“宅?心理……疾病?这是什么意思?”
“呃……”墨翟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怪异,尴尬地转开话题,“子申,你不生气了?”令缃掩面,这话题转的可实在是太生硬了……
鬼谷怔了怔,俄而又不由叹息,“罢了……”转头又对跪着的令缃说,“令缃,无妨,你起来吧,师父没有怪你。”
令缃低低答应了一声是,站起来跺了跺跪得有些酸麻的脚,耳边听见鬼谷在说,“今日之阵,你不必放在心上。能破得,是你之福;不能破,亦于你一无损害。”
令缃规规矩矩地行礼,“师父阵法,神鬼莫测,徒儿不能破阵,徒儿惭愧。”
鬼谷淡淡地笑,“无妨,真的无妨。令缃,我赠与你的外兵法十三篇,你可有带在行李里?”令缃点头,“内外兵法共二十六篇,已听凭师父吩咐,用帛书录好,带上了。”
鬼谷眉间轻蹙,“令缃,将外兵法放回去罢,你只带内兵法下山即可。为师知道这二十六篇兵法,你都已记诵精熟。只是如若有失,内外兵法一旦同时落入一人之手,反成天下之祸。”
令缃应道,“徒儿这就放回外兵法。”
鬼谷颔首,“嗯,放回去吧。”
看着令缃的身影向屋内而去,鬼谷看着墨翟深深叹息,“你害了那孩子。”墨翟皱眉,“这是怎么说?”
“今日我设此阵困住他,是想要告诉他:为将者,当有杀伐果断之心,鬼神不测之术,一旦为将,这世间便再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那孩子心地单纯,我恐怕他日后反受其害。不想大阵才刚刚运行,便为你所破。”
墨翟连连拱手,“是我之过。”
鬼谷显然也并没真心要责备他,只道,“罢了,这为将者之道,想来也并非一时、一地、一阵便能教给他的,需待他日后自悟。令缃总归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子,我也难免……杞人忧天。”
可惜令缃已走远了,再也听不清了这一番话。
当他回来时,只看见鬼谷和墨翟面对面站在树下,两人之间气氛很是怪异,令缃觉得此时再去告别似乎并不合适,便也在一棵树后站定,他选的位置不错,正好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所以说,你此次来究竟所为何事?”温和悦耳,这是鬼谷的声音。
墨翟的回答隔了很久才响起来,“子申……我,我想带你出山,帮我一个忙。”
鬼谷愣了一下,问道,“又是……那个吗?”
墨翟苦笑,“正是。”
令缃听得云里雾里,不禁探出身去看他二人。鬼谷轻叹,“你竟然还没有放弃……”
墨翟上前几步,抬手覆上鬼谷的肩膀,“我……必须要回去。我能号令墨家军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在那之前,我必须把所有需要大规模人力的组件全部完成。因为条件所限,不得不借助你奇门遁甲的力量。子申,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声音里有莫名的颤抖,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鬼谷忽然抬起头直视墨翟的眼睛,问他,“留在这里,不好吗?”令缃从没见过那样的师父,一贯缭绕在身周的逼人的气势消失不见,往常指挥若定的模样也已经不见踪影。问话的样子带着七分忐忑,三分乞求,看起来甚至有点……楚楚可怜。
墨翟背过身去,“抱歉,我必须想办法回去。那里有我的亲人,我的研究。而且……”他深吸一口气,“即使我不想办法回去,我同组的人也会想办法修好加速器,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鬼谷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问,“你的家乡,究竟在哪里呢?”
墨翟的声音有些低沉地响起,“两千多年之后。”
鬼谷自嘲似地笑了笑,“我早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年岁不会增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
因为身边有鬼谷的存在,令缃对人的年龄并不敏感,他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十几年过去墨翟的样子并未改变多少。
鬼谷绕到墨翟面前,和他对视,“好,我答应你。”他这样说,“若两千年后,我有幸还在人世,必定会找到你。”
墨翟伸手,似乎想把鬼谷揽进怀中,却被鬼谷一手推开。
“令缃,出来。”他说。
令缃急忙从藏身的大树后现身,“徒儿并非有意偷听,请师父责罚。”
鬼谷微笑,“罚你作甚,外兵法已经都放回去了?”
令缃回道,“是。”
鬼谷一挥手,“那便罢了,你下山去吧。”
令缃离开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背后似乎还粘着一道怨念的目光。
魏都安邑。
虽说是要寻找庞涓,可令缃对于这件事实在是毫无头绪。只顾着担心庞涓独力难支,可他自从与庞涓别后,竟再也未曾出过鬼谷半步。以至于如今庞涓身在何处,官居何职,他都一无所知。
所幸庞涓已说过要投魏国长公子魏罃,日后辅助其成就大业,以此推之,想必不会离了魏都安邑。令缃下山后,便直奔安邑而来。
此时他正坐在路边酒肆里歇脚,一边听着身边酒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听说了吗?上将军两个月前又大胜了齐国的田忌,今天就要班师回都了呢。”
“哪个上将军?”
“还有哪个上将军,自然是庞将军。”
庞将军?莫非是庞涓?
这样想着,令缃坐了过去,认真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