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液体和力学 ...
-
看着价值连城的液体满溢在香槟塔的每个杯子内，七濑恋歌打从心底赞美眼前的这份用金钱堆砌出来的美丽。
虽然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的妈妈只会一边洗着碗，在将碗里的水倒出来的时候，告诉自己的女儿那些深奥的简直如同天书一般的与流体力学相关的公式。
那是童年的七濑恋歌所听过的“童话故事”。
对她而言，这些迄今为止都深奥难懂的公式，与其他幸福人家的小孩子的睡前故事别无二致。
——如同她是在各种各样的音乐声中长大的一样。
“真是漂亮啊，Navier-Stokes equations。简直就是奇迹一样的景色。”
七濑恋歌口中呢喃着没人听得懂的话语，那一连串的英文词组合起来，听在人的耳中与天书无疑。
“啊，这个是流体力学相关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的妈妈是这方面的专家，就连大学里也是学的这方面的东西……”
但是和父亲结婚之后，妈妈就放弃了自己最爱的学术，认真的，全心全意的构建起了家庭。
但是因为父亲工作上的失误，所以全家在她十岁的时候，搬离了东京，来到了冲绳。
那是个对年幼的七濑恋歌而言，远的简直像是世界尽头一样的距离。
但是长大后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那么小，但是那么小的世界，却再也没有妈妈的存在了。
也不会再有人和她说着天书一样的，和异国语言的歌谣般一样的方程式了。
也不会有人将解题方法无数遍的重复给自己听了。
这些都是七濑恋歌追不回来的过去。
“我不太明白流体力学这方面的问题。”
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新人男公关很精准的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他又说道，“但是我知道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
“您喝鸡尾酒吗？”
“如果不是特别的目的的话，我不会喝酒。”
得到七濑恋歌的回复后，青龙向她探出了身。
“我可以给您调一杯鸡尾酒吗？”
“鸡尾酒？”
七濑恋歌眨了眨眼睛，而一旁的坂崎先生则很淡定的将双手拢在了衣袖之中，放在身前，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架势来。
“好啊，尽快去点吧。”
得到七濑恋歌的肯定答复后，青龙便站起了身，“一瓶Guinness，一瓶金色冬佩利。”
诶呀诶呀，一下子被这小子占了便宜叫了瓶金色冬佩利，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那瓶Guinness……黑啤是添头吗？
还是说这家伙真有什么深藏不露的绝技？
曾经创造了新宿的歌舞伎町的夜晚神话的男人，此刻只不过是个双手拢在衣袖当中的颓废大叔而已。
看上去像是个陪着晚辈的好心长辈，而如果那位晚辈还是个漂亮姑娘的话，那么其中的矛盾就更是奇怪了。
没过几分钟，青龙所点的酒就上来了。
瓶装的Guinness以及放在冰桶中的金色冬佩利。
送酒来的人，是和青龙一样的身份。全都是新人男公关。
“啊，这瓶酒我来开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那位新人就放下了酒瓶。
然后就见到青龙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走过去打开了冬佩利后，将打开的香槟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拉开了易拉罐。
他的面前放着一只高脚香槟酒杯。
而他却没有立刻倒酒，反而是望着七濑恋歌。
明明是那么冷淡的表情，双眸中却透着一股无可动摇的诚恳。
看到他这双眼睛的瞬间，坂崎千京立刻叹了口气。
有这家伙在，圣也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啊。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才能，而是骇人听闻的天赋了。
“天涯一匹狼”的姿态绝不是故作玩笑，而是毫无疑问的本性。但正是因为有这种本性的存在，所以他双眼中的真诚更是不容作为。
毕竟会来夜店寻欢的女人，都是来追梦的。
就是为了这种梦，所以她们一定会轻而易举地掉进这份注视所编纂的美梦之内。
为了能够不断的沉浸在这份美梦当中，她们一定会愿意花掉无数的金钱。
“请问我能知道客人的名字吗？”
“叫我‘凛’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凛小姐。”青龙低头致意后，左手拿起了啤酒，而右手则拿起了香槟瓶，“我虽然虽然不懂那么高深的流体力学的东西……”
他停下了说话，双手向下一起倾覆，啤酒的黑色与冬佩利的金色融合在了一起，落在了香槟杯内。
看到他的举动，就算是七濑恋歌也忍不住开了口：“这全部都是碳酸啊，这种速度的话会满杯溢出的！”
他疯了吗？
就算是她也知道，如果是鸡尾酒的话，出现了满杯溢出的效果就是失败的作品了。
但是，那向下倾覆的液体太过美丽了，混合的声音与气泡发出的声音，实在是让人目不暇接。
真是美啊。
此份美丽。
然后，如同奇迹一样，同时注入啤酒和香槟这两种气泡饮料的杯子，非但没有溢杯，反而正正好好的，让气泡停留在了杯口。
杯中映出的是美得简直宛如艺术品的颜色。
简直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说出浮士德与靡非斯特的赌约条件，那句流芳千古的名言：“为我留步吧，这份美丽。”
“Black Velvet（深黑丝绒），完成了。”
青龙端起了酒杯，递到了七濑恋歌的面前。
“请用，凛小姐。”
烈性黑啤酒和香槟参半的混合饮料，仅仅是这种程度的鸡尾酒而已，但是在见到了精湛的技艺以及美得简直如同艺术品的成品之后，若是不接过酒杯，也说不过去了。
“真没想到，我的特别的目的，居然那么快就轻而易举地出现了。”
就连那个赌约的条件都讲出了口，七濑恋歌根本没想出过违反这个赌约的念头。
她的背后可没有上帝撑腰，自然也不会有天使降临帮她作弊，跳出赌约的陷阱。
所以，她接过了酒杯，一仰头，任凭白皙纤长的美丽颈脖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喝进了杯中的鸡尾酒。
恰倒好处的苦味与酸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绝妙的平衡。
“要不要我介绍你去酒吧当调酒师，能调出这么棒的鸡尾酒，在这个店里当个区区的新人男公关真是太糟蹋了。”
七濑恋歌真心想将眼前的青年，介绍给曾经去过一次的那家酒吧，在她眼里，当男公关根本就是屈才了。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更换工作的打算。”
青龙的回答也是恰到好处。
“真是遗憾啊。”
七濑恋歌叹了口气，然后坂崎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七濑手腕上的手表所显示的时间。
虽然表盘和他的视线并不呈现相同的角度，不过时间还是能被确认的。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十分钟了。
一般来讲，孤身一个人进牛郎店的客人会点自己喜欢的牛郎，然后叫上一瓶酒，坐上二十分钟就离开了。
这是默认的行规。
但是两三个人，四五个人一起前来的话，就会开好几瓶的酒，然后狂欢两三个小时。
但是七濑恋歌却是个奇怪的客人。
“啊，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看了一眼手表后，七濑恋歌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后举高了手。
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轻薄的纸片，怎么看都像是支票。
葛城大成走了过来后，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
然后，他便取过了支票。
没人看见，青龙在见到葛城大成的时候，那暗自握紧的双拳。
除了坂崎千京。
但是他却保持了沉默。
那是帝爱集团所开具的，毫无疑问能在任何一个帝爱集团的下属公司取到一亿元现金的支票。就算是上任何一家银行，也一定能取出同等金额的支票。
完全违反了广大民众对支票的定义，就是这么一张可怕的纸片。
在某种程度上，这张不仅仅是普通的支票而已。
而是背后站着帝爱集团信用的支票。
但是为什么“帝爱”这种信用公司，居然会给这个“凛小姐”开具如此面值巨大的支票？
“店长，找我现金。”
“我知道了。”
葛城大成在确认了支票的真伪后，很爽快的用钱箱将找下的余款拿了过来。
.
.
作为被馅饼砸中的最大获益者，青龙自然要送七濑恋歌离开才行。
虽然店规所限，不能陪客人中途离开（若是其他原因就再讲），但是送到店门口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今天我玩得很开心。”砸下了数千万的酒水钱，自然玩得很开心，“那么，再见了。”
七濑恋歌向着青龙挥挥手，她身旁的坂崎先生一拨琴弦，就弹着三味线，口中唱着歌曲。
“一直苦苦忍耐，已经过了半年，改变了什么，爱过了谁……”
听着坂崎先生昭和时代的歌曲，七濑恋歌忽然转过了身，回头一笑：“明天见。”
在黎明之前的黑暗，就连晨曦那微薄的光都不存在的新宿灯光璀璨的黑暗之中所诞生的笑容，美得让人屏息侧目。
只是习惯性的等着客人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青龙根本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一整晚都面无表情的“凛小姐”回过身，展颜一笑的场景。
……那么美。
远远地传来坂崎先生没有唱完的那首曲子的歌声：“……脑海之中，此刻，梦已崩溃。随他去吧……”
以这首歌为背景乐，现在存在的，不过是个新人男公关真为了刚才的那份美丽……神魂颠倒罢了。
而当他转身之后，任何的心动，都被埋葬在了复仇的黑暗火焰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液体和力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