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坠》蝶碎

6、流苏. 浅醉

　　苏璃走在清冷的街头，寂寞如雪，尽是一身绛红的风衣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轻轻地摁住白皙的额角，纷乱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某些画面，那张熟悉而挺秀的俊颜对着她很温柔地笑，双眸微睁，头疼淡淡散去，心痛却是狠狠袭来。
　　她下意识地拢起被风吹起的衣袂，素常沉静的瞳仁之间掠过一丝迷惘。
　　他到底爱不爱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一年前，那个迷醉而疯狂的夜晚里，她没有拒绝，这是否代表她是爱他的？
　　然而，在那个颇不宁静的夜晚，她是清醒的，但是他确实是喝得很醉，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究竟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心底的眷恋？
　　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这段暧昧的关系刚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感觉，不过事实正好相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深深锁住她的灵魂，让她觉得自己呼吸得好困难，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让她感受到极度的甜蜜和折磨。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时间越来越久，她感觉他们之间的牵绊亦越来越深，她仿佛变得离不开他，时刻都在挂念着他，就像是一片迷失道路的叶子，飘离树木的枝桠，却在风中寻觅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苏璃咬着樱唇抱起纤瘦的双臂，依旧倔强地往路的尽头走去，她忽而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这个脆弱的女人，她原本就应该是在他身边，成为他所依赖和迷恋的秘书，她应该是坚强的，坚强得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伤害到她。
　　不过，真正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她为什么要变成那样的女人呢？
　　究竟是因为他的喜欢，还是因为她自己，心里那种极端自负到自卑的性格？
　　原本只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东西，只要牵扯上傅俊熙，似乎都会变得很复杂。
　　难道，爱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就只能落得独自寂寞的结局？
　　这次，她好像真的做错了些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很错、很错的。
　　她只是略略摇头，大波浪的咖啡色卷发在淡淡的清风之间飘舞，她轻轻眯起澄碧而清澈的眸子，粉红的嘴角噙着破碎的笑意，走进一间熟悉的酒吧。
　　傅俊熙找到苏璃的时候，她在自己曾经喝得烂醉的酒吧里，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位置上，一瓶接着一瓶地灌着啤酒，琥珀色的液体在金黄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惹眼，白净如昔的面庞似乎没有醉意，唯一可见的是那一抹无可奈何的疼痛之意。
　　“璃。”他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随手拿过她握着的玻璃酒瓶，喊出她的名。
　　“恩？”她见不得有多惊讶，只是似笑非笑地伸着散漫的懒腰，娇笑着挽住他的项颈，“熙，我等你好久喔！我一直在这里喝酒，然后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找到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我，谁知道你真的来了，在我喝醉以前赶到了。”
　　“璃，别再喝了，我们回去吧。”他揽住她纤细的腰，似是怜惜无限。
　　“我坐在这里，想到一年前的夜晚，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也是坐在这个地方喝酒，我是不是应该早到一步，在你清醒的时候就拉你回去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在一起了？”她继续迷糊地笑，心因为回忆而伤痛。
　　傅俊熙怔怔地望着她，仿佛眼前的苏璃并不是他的女人，忽而变得好陌生。
　　她微醺地站起修长而消瘦的娇躯，清明如灯的眸子不如以往，反而因为酒精的影响而染上淡淡的朦胧，步伐不稳，她浅笑着摔入他安稳的怀抱里，喃喃自语似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年前，我是这样对你投怀送抱的吗？”
　　他不悦地蹙起墨色的眉毛，“璃，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见他的神色逐渐变得肃清而凝重，也忍不住收起疲倦的笑意，“熙，不如我们分手吧。”她迷茫地抬起眸，娇声地重复道：“我们分手，好不好？”
　　他徒然流露出震惊的神色，温柔的眼神变得霸道而决绝，“为什么？”
　　她干枯的嘴角挂起苦涩的笑意，素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西装外套，把娇柔的脸颊埋入他温暖的胸膛，“我好累，真的好累，我本来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能够忍受，但是我发现，原来事实不是这样的！”她仿佛害怕失去什么似的微微颤抖，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汲取他身上的热度，心酸和心痛几乎湮没她唯剩的理智，“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遗弃，我讨厌那种脆弱的感觉，讨厌那种失去了你、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生活的感觉！”
　　她很不喜欢、也很不习惯，但是这种感觉却好像是罂粟花最甜美的果实，无论怎么戒都无法戒掉，爱过，继续痛，痛过，继续爱，周而复始地重覆着这种令人迷乱的节奏，仿佛被拉入一个漩涡里，失去所有的感官。
　　他凝视着她微微嫣红的面庞，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笑，“你爱上我了。”
　　“什么？”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英俊的笑意所俘虏。
　　“我说，你爱上我了。”他再次缓缓宣布，略带薄茧的手指抚过她侧脸的轮廓和曲线，在她娇嫩的肌肤之间遗留下他的温度。
　　“是啊，我爱上你了。”她没有否认他的说法，只是很慢很慢地重复，晶莹的眼泪选择在这个时候滑落，淡淡地划过她白皙的脸颊，“啪嗒”地掉落在干净的地板之间，摔得粉碎，“我早就爱上你了，为什么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为什么当初还要和沈雅晴结婚？”她干净利落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心里的话语忽而统统倾泻而出，“我从看见你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扮演红颜知己的角色，但是为什么你要一直让我失望？”
　　“璃——”他被她的啜泣震住，自从他们相识以来，他从未见过她的眼泪。
　　“熙，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她带着冰凉而滚烫的眼泪，无助地偎依进他的怀抱里，第一次放任自己的心情，找到世间最完美的归属感。
　　“那就不要离开！”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辈子都不肯再次放开。
　　“你是什么意思？”她这般迷惘地问着，灵魂已经在他的温暖之间融化。
　　傅俊熙温柔而不失霸道地扣住她优美的下颌，浅笑着道：“璃，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你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们头发变白、牙齿掉光，好不好？”
　　苏璃傻傻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耳畔听着他说出老土的台词，沉静的面庞第一次流泻出属于小女人的娇羞之态，“熙——”
　　他再次把她圈进自己的怀抱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庞之间，“我爱你。”
　　她被那三个字怔住，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微微睁开泪眼朦胧的眸子，深深地扑进他的怀里，眼里再次流泻出晶莹的事物，染湿他的衣服。
　　“璃，我不准你再离开我。”
　　“好，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
　　那一刹那，承诺，誓言，似乎是划过夜晚的流星，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