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公主报恩记》牙疼

4、第四个七夕

　　经过前面几次的历练，本公主觉得我真是三界六道中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没有之一！
　　鉴于上一世的林小鲤在斩妖降魔方面实在过于彪悍，在她生前死后的时间我一直跟随造化星君学习仙术，尽管我向他反复暗示过我们水族有自己的一套仙修之法，并且仙术什么的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日渐顿悟。但是那张冷硬得跟凌霄殿前的白玉砖一般的脸始终没有变过，本公主长到现在快差不多两百岁了，第一次对着这么一张臭脸这么久啊啊啊。
　　这一世的渔女托生在帝皇家，其时掌权的皇朝的姓赵，为了避免泄露天机我就不说这个是什么皇朝了。在得知渔女即将及笄之年，造化星君终于愿意结束向我传授仙术课时，他说道：
　　“……你与那渔女之间自由因果，吾不便插手，他日公主若再遇难，吾自当出现。”
　　这话刚说完，他便召出祥云，乘风而去——或者说，他召出一朵迅疾无比的祥云，乘着凛冽的劲风，不顾衣衫飘带迎风狂摆的姿态落荒而逃。
　　造化星君走后，一气质温雅的俊秀文士翩然而至：
　　“见过如意公主，请问公主可曾见过造化仙友？”
　　机智的我往造化星君离去的反方向一指：“他往这边跑了。”
　　“公主指路之恩，小仙来日定当报答。”
　　我心道：造化星君，我这么帮你一回，下次的绩效考核你可得给我父王评个甲等啊么么哒！

　　这一世的渔女姓赵，小名曰小鲤。为了不让我的出现显得过于突兀，为了不让她将我当成鼠妖抓了，也为了多了解这位恩人心底最希望得到的，我以魂体的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比如她用膳的时候，我就坐在她身旁闻着那些精致饭菜的香气；比如她泡温泉的时候，我也跟着脱光下水泡啊好舒服；比如她过年节的时候试穿新衣，我就跟着变出新衣裳一起穿啊好漂亮我真是天生丽质！
　　然而，赵小鲤似乎亦有所觉——这估计是她上辈子喝孟婆汤的时候少喝了半碗，或者是过奈何桥的时候走快了几步，总之对于灵体的直觉非常敏感，还残留着抓妖（我真不是妖！）天师的本能。
　　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于膳食不太上心的她，会特意让宫娥细心准备饭菜，每次我坐在她身边的时候，甚至会发现自己面前摆了碗筷；她泡温泉的时候，常常会吩咐宫娥在泉水中添入安神消除疲劳的药材——我等水族出身，下水的时候通常都是全须全尾地进去连衣服都不脱，泡完之后上水，衣服就以仙术风干。然而在我上水的地方总会放着一套干净的替换薄衫，衣衫上甚至还熏了香气！
　　就连过年节时，她都会特地向宫中内务嘱咐按帝姬的仪制多做一套新衣。
　　像我这般冰雪聪明的水族公主肯定能够猜到她真的很在意我的存在。
　　那年七夕之夜，她在宫苑之中虔诚拜月，她说：
　　“月神大人啊，小女知道我身边一直都有仙人庇佑，祂随我起居坐卧，常年相伴不曾稍离。月神大人，那位仙人可听得见我的祷告呢，我、我只想见祂一面，下月初八，我便要嫁为人妇……”
　　那时候的她，已然许配给本朝重臣，金殿赐婚、显赫加身，何等风光之喜。
　　她还在月下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我没有细听。我心想，如果她的愿望只是见我一面，我便如她所愿，了断我与她之间的恩果。若真待她出嫁之后，她心中所愿恐怕就是家国天下，到时我真要完成她的愿望大概就要逆天而行，改写未来了。
　　思及此，我迅速解开造化星君交给我的同心结，幻化成凡人女子的容貌，换上她之前为了准备的华丽衣裙，踏着月影，伴着花香，现身人前。
　　赵小鲤跪在月下，怔愣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这回没有万劫冤魂阵，也没有等着禁锢我的法宝，她的眼眸开始泛着光，映着月亮闪啊闪，亮得比我见过的夜明珠都要夺目。而后，我发现有一滴泪珠沿着她白皙的柔颊悄悄地往下淌，我伸手过去，泪珠打在我手上，热得发烫。
　　她说：“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一直都陪着我……”
　　一滴，两滴，三滴……她以丝帕遮了面容，却拭不尽红颜泪。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却忽而警醒了过来，紧紧地攫住我的手，将我带进她的寝殿之中
　　（删节）

　　翌日清晨，我真的没好意思再待在她身边，遂悄悄隐去身影，暂时离开。
　　没想到的是我再次回到她所在的宫苑，看到的却是她冰冷的尸体，与及现场忙碌的牛头马面。
　　宫娥亦得知主人死讯，现场可谓一片混乱，由于室内阳气过重，牛头马面也不好招魂，我们仨列在一旁，颇有些无言以对。
　　我实在无法忍住，开口问道：
　　“她……她前天夜里还好好地，怎会如此？”
　　牛头不知打哪里拿出一杆水烟，吸了口，吐出形状可爱的烟圈：
　　“她是自尽的，公主难道没看见她手上的那把匕首？”
　　“我是问她为何要自尽！”
　　马面回答：“她乃当朝帝姬，又身有婚约，一时情动与公主你……嗯，因自觉愧对丈夫，又心有所属，所以就……抹了脖子。”
　　这……我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动刀动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我的内心愤怒地呐喊着！
　　牛头叹息一声，说出一句我似曾相识的话来：
　　“如意公主，下回报恩请早。”

作者有话说

　　PS：宋代的公主都称为帝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