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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死别 ...


  •   虫虫出院那天,我提前跟林岳说借车,林岳说你那烂水平别把人家那好腿也给颠坏了,让小美开车拉你去吧。虫虫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但是回家静养总比在医院呆着要舒服的多,鞠老师和宋叔也不用陪床送饭了。虫虫一听可以出院了,高兴坏了,兴冲冲地打电话给我:“回家后我可以休息好多天呢,小说又可以赶几万字了,想想就开心。”

      “明天是吧?在床上好好等着啊,我和小美开车去接你。”

      “不用啦,单位派了书记的车来接,出院手续都办好了,放心吧。”

      “啊?叶之蔓啊?那我不去了。”

      “哈哈,是啊,我宋小蚕也能让叶大小姐伺候一下啦!”

      “嗯,那你好好享受吧。”

      因为对一个人的嫌恶导致我做出了一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没有人责怪我,我却困在自责中无法自救。每到午夜梦回,一种叫做懊悔的有甲生物就会顺着呼吸由鼻孔潜入,一点点钻入我的身体,悉悉索索密密麻麻地聚集于心脑咽喉并骨缝关节间,将我噬咬得痛不欲生。

      一大早,虫虫的电话打过来:“彤彤,我昨天做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梦。”

      “梦啥了都?”

      “彤彤,我梦到钱凯了,我想他,特别想。”

      “谁?”钱凯是谁?想起来了:“哦,那就打个电话吧。”

      “可我不知道说什么。”

      “问候一下呗,嘘嘘寒问问暖,实在不行就聊聊天气,无锡现在应该很美了啊。”

      “我上次说了让他好好休息多吃点饭什么的,他说我说这话怪怪的。”

      “可能听太多了吧。”

      “嗯,就是,这样的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

      “傻虫儿,等你腿好了,我陪你杀到无锡把人带回来。”

      “好!一言为定!”虫虫很开心

      那天我哼着小曲儿上班去了,大厅里碰到林岳:“车洗好了,你和小美路上慢点” 林岳把车钥匙扔给我。

      “单位有车,人那司机可是科班出身,虫虫说不用我们过去了。” 我把钥匙递还给林岳:“虫虫让我谢谢你。”

      “呵呵”林岳摇摇头:“你这个小朋友好像很怕麻烦别人”

      “她就那样。”

      “物以类聚”林岳看看我:“可是该麻烦还得麻烦,要不别人也不好意思麻烦你,这感情还怎么建立?”

      “又有麻烦啦?”我看着林岳带有血丝的眼睛,打一见面就觉得林岳今天心事重重的

      “也还好”林岳慢吞吞地说:“彤彤,你一会让肖佳帮你抹抹,然后跟我去见个客户。”

      啥客户啊?还得抹抹?

      正这时,肖佳踩着高跟鞋哼着小曲儿来了:“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肖佳,来,给姐上妆。”

      “呦,跟林总出台呀?”

      “坐台不出台,效益出不来。”我冲她嘻嘻一笑

      正在捯饬着,小美伸进脑袋:“彤彤,咱们走。”

      肖佳一回头吓一跳:“哎呀,小美你干嘛这是,穿的和个傻姑爷儿似的。”

      小美一笑:“不告诉你。”

      我抬头一看,只见小美今天的装扮庄重得有点不忍直视,抹了一头的发胶不说,脸上抹的是啥油光光的,一身紧身小西服,口袋里还塞了一个白色的小手绢。

      “小美你不热啊。”

      “热啊,我心里和装了一个小火盆似的呢”小美喜滋滋地说:“今天见家长,心里好紧张。我老是在想今天把心上人亲手交到岳父大人手里,等以后结婚的时候,叫他再还给我。”小美无比幸福地憧憬着

      “干嘛去?”肖佳停下手里的活儿,歪着嘴一脸的惊诧看看小美,又看看我。

      “噢,小美,咱不去了”话有点难以启齿,我咽口吐沫:“虫虫单位有车,说咱们不用去了。”

      小美一愣,手机给虫虫打了个电话,叹口气说:“被拒绝了。”

      小美走后,肖佳笑笑说:“你那发小不简单啊。”

      “可不,生生把一娘炮给捋直了。”我不假思索

      说完我也觉得这话有点那个,肖佳用梳子敲了下我的头,我俩看着镜子里的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他俩有戏没?”肖佳问

      我想想虫虫说起玄机公子时候的样子,笑不出来了,半天挤出一个字:“难。”

      收拾停当,林岳带着我,把车开到“红房子”。“红房子”是情人街上的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里外装修的金碧辉煌,服务员一个个和天仙下凡似的。金融危机那会儿,各个娱乐场所饭店整条街整条街的关门,这家也不例外,但是老板把厨师都辞退了,服务员却全留下了,养着。用老板的话说:“厨师走了还可以再招,我这么漂亮的服务员放出去眨眼还不就没了。”

      所以嘞,“红房子”在当地餐饮业的江湖地位靠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秀色可餐。简单说吧,这家饭菜的特色就是量少价高盘子大,上餐的盘子都好像是用来蒸凉皮的,再看上面的内容着实的不厚道。平时也就屌丝儿带着女神来这儿刷一下品质,更多数的日子这里都是冷冷清清,当然也可以换个词——环境优雅。

      一个在小洞天都快吃成三个皇冠的人领着一个吃货来这儿肯定不是来谈情说爱的,看林岳的神情,我已经可以肯定,是要来见一个女人。

      果不其然,一个精心装扮的女人已经在大厅里等着我们了,女人见到我略显惊讶,但很快就堆起一脸的微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她没见过我,但是我见过她。

      她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岳时,那个和林岳并肩行走在一起的女人。

      女人招呼我坐下后,就不再理会,一双眼,一颗心都围着林岳,我乐得逍遥自在的当空气,二位慢慢聊,我先吃了,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我吃了一份黑椒牛排、一份蜜汁烤翅、一份番茄吉利虾、两份焦糖布丁。到底西餐是我的最爱啊。不过我的耳朵也没闲着,毕竟是工作时间,我也在听工作内容。

      该女首先表达了对林岳同志的欣赏以及思念,然后将林岳同自己的夫君做了一个对比,比来比去觉得实在没法比,然后心怀悲愤的叙说自己的不幸福婚姻,总而言之呢,就是老公外遇了,找林岳想辙。

      我看林岳不断的点头,又不断的皱眉,很明显是已经不想接这个案子,林岳当时看了我几眼,无奈我都忙着埋头苦吃,没办法,这么多好吃的,人家都说了——随便点,哇,这三个字太帅了!就冲这三个字,我给这姐姐点32个赞,林岳冲我使了好几个眼色,我都情当没看见,还没吃完呢,着什么急啊。

      林总啊,真的对不起,不是国/军无能,实在是共/军太狡猾。

      这时,林岳递给我手机,我想也没想就接过来了,一看,就呆那儿了,是段鹏的微博页面!
      段鹏转了一则张玫的微博

      小宝贝哈哈: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唯一?为什么你有那么多那么久远的过去?夜里我一个人默默的流泪,我有那么多橡皮,可是没有一块可以擦去你曾经的记忆!

      后面一个小哭脸,还附了一张百度来的橡皮工厂的图片,柔肠寸断的即视感。

      而大宝贝嘻嘻在转发的同时,也附上了百炼钢成绕指柔的留言:

      宝宝,你知道,这个世界我最爱的是你、最恨的是你、最心疼的是你、最无奈的也是你。从你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什么久远的过去、没有什么曾经的记忆,白天、夜晚,梦里亦或是醒着,都只有你、全是你!

      含着一嘴的烤牛肉,我呆住了,好半天才算回过神来,人家都结婚了,吃你的吧别想了别想了,我低着头把手机还给林岳,鼓着嘴继续咀嚼,刚刚好不容易一口咽下去,赶紧又填进去更多。忽然小肚子一阵绞痛,坏了!我又开始嘶嘶的倒抽凉气,脑门开始冒汗,啊呀疼啊,肠子又开始作怪了,那一段一段往下断的明明是错觉,可是真的疼啊!

      林岳赶紧起身过来扶我,我拿起桌上的餐巾纸赶紧往卫生间跑,林岳扶着我,朝着后厨房一溜小跑,服务员瞪大了眼睛:“我们这里挺卫生的啊。”

      又是一番惊天动地,刚冲完,我又开始对着马桶干呕,今天算是进步了,没吐出来,要不就白吃了,这儿的东西这么贵。我虚脱的打着摆子出来了,浑身汗津津的,真冷。林岳竟然一直在外面等着,我苦笑:“有听房的,还没见过听茅房的。”

      林岳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还这么严重啊?”

      “习惯了……习惯了……”

      “啧啧,立竿见影,哎,漱漱嘴,咱们赶紧走。”

      “死林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那必须是故意的。”

      大厅里,那个女人还痴痴地等着,林岳底气十足地说:“彤彤不舒服,我送她回去了。”

      “那我的事儿呢?”

      “唉,这个事儿,我们公司真的无能为力,好了,走了。”

      林岳把我送到车上,想了想,又下车去把账结了,我问:“多少?”

      “八九百吧。”

      “还好没吐。”我沾沾自喜地说

      路上我问林岳:“那她的案子咱们不接了?”

      “不接了,没谱的事儿。”

      “为什么?咱不是见三儿就打吗?”

      “三儿上个月转正了。”

      “哦。”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居然是段鹏,林岳瞟了一眼,看到了我设置的段鹏的头像:

      “哎呦,新郎官。”继而摇摇头,揶揄道:“他家橡皮擦得努力啊。”

      我犹豫着,大脑飞快的转:段鹏应该是去度蜜月了呀,回来了?不会那么快吧,那是还没走?我要说什么?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电话一直响,我开始微笑,因为书上说电话那边能听到笑容,电话一接通,我刚想说段鹏新婚快乐,就听到段鹏那边急切的声音:“彤彤,你在哪儿,赶紧来医院,赶紧!虫虫走了!”

      “啊!”我愣了:“去哪儿啦?她腿还没好哪!”

      “虫虫没了,你赶紧来吧。”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我抱着电话喊:“虫虫现在在哪儿?”

      “太平间。”

      我一下就傻了,电话也从手里滑出去,林岳赶紧拿过电话,向对方问明白怎么回事也吃了一惊,一脚刹车一把方向,带着我就向医院飞驰而去。

      虫虫闭上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的仿佛睡着了。每个人都轻手轻脚,压抑着哭泣的声音。我仍然无法接受虫虫已经走了的现实,只听见林岳说:“彤彤你看看我。”

      我说:“不可能。”

      “彤彤你看着我。”

      “不可能。”

      林岳把我脸扳正,看着我说:“彤彤你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讲理:“怎么可能呢?我今天早上,也就是几个小时前还和她通了电话呢。”我把手腕上的表举到林岳眼前,

      “是太突然了。”

      “我和她通电话的时候虫虫还好好的呢。”

      “没事没事的彤彤。”

      “怎么会这样!”

      “彤彤你深呼吸,深呼吸。”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都把钥匙给我了!是我没去接虫虫,啊啊啊,你都把钥匙给我,都放到我手上啦!啊啊啊!”我拼命的压抑着,嘴巴大张着不出声的吼叫着,林岳紧紧的攥着我的手,压着声音一个劲地说:“是意外,是意外,彤彤,彤彤!”

      周围黑压压的人,沉默的走动、小声的啜泣、木然的站着,迷蒙中,我抬起头,也许此时,虫虫正在上方深情凝望着我们,同我们做最后的道别,众神应该已经降临到了她的身边并将带着她去到那美丽的极乐世界,此时,她的身边应该已是仙乐飘飘佛光普照。

      可是,我舍不得,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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