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涅槃》林木儿

14、第 14 章

　　京城，深夜，民宅。

　　“哑兄。我们主子也是一番好意。如今的东宫就剩这几个主子，不相互扶持着可怎么得了。”说话的是个白胖的男子，年龄在五十左右，声音有些尖细，应该是宫中内监。就听他接着道：“你我都是东宫旧人，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宫里那是什么地方？捧高踩低，吃人不吐骨头呀。要说我们主子真关心两位小殿下，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她自个也不信。她也没让谁真信她。不过是为咱们那位大殿下打算罢了。”

　　说着偷偷瞄了眼哑奴的神色，见神色略微舒缓，心中一喜，接着道：“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接嫡子嫡孙回来，这不是迟早的事。我们主子也就是想结个善缘。”看哑奴的神色似有动摇，道：“唉！您是不知道呀！现如今，我们主子和沈侧妃都在皇觉寺，就不说有多苦！就说大殿下，大郡主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形，您是知道的。那些个宫麽麽把小主子搓摩的------”说的哽咽难言，眼泪长流，看哑奴的神色似有动摇，就道：“到底都是太子殿下的骨血，可别因为咱们这些奴才，让主子们的情分断了呀。咱不能对不起太子殿下呀！”说完就继续抽抽搭搭的哭。

　　哑奴被哭的心烦，敲了敲桌面，见那人看过来，就不耐的点了点头，然后摆摆手。意思是说，东西我收下了，话也会带到。你现在可以走了。

　　那人神色一喜，赶紧打躬作揖，道：“多谢哑兄。”在哑奴不耐的神色中，告辞离去。

　　“走了。”从东面墙壁的古画后，走出一个身着青色棉袍的中年文士。原来这个不大的房间中另有乾坤。

　　哑奴神色不变的点点头，道：“黎先生，你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中年文士名黎昭，有进士功名。为人机敏，擅谋略。是先皇后为太子就下的谋士。他没说话，只是示意看看送来的物件。哑奴打开包袱，只是几件狐皮斗篷和几双羊皮靴。另几色点心。检查过会，也没发现异常。

　　“怕是朝中有人想借太子之名行事罢了。”黎昭自己斟了杯茶道，“既然各位王爷争执不下，不如改立皇太孙。谁掌握了皇太孙，那就是谁的天下。”

　　哑奴吃惊的问：“皇太孙？”

　　“是啊！皇太孙。”黎昭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谁提议的？”哑奴声音有些抖。

　　“左相。”黎昭押了一口茶道。

　　“卫成仁。”哑奴“噌”一下站起来，道：“他不是皇上在潜邸时的长史吗？现在投在谁------”没说完就明白过来了，不确定的问：“这是皇上的意思？”

　　看着黎昭淡淡的笑脸。哑奴不安的在房里转了转，道：“知道打算立谁吗？”

　　黎昭莫名其妙的看看哑奴，道：“除了大殿下，还能有谁？两位小殿下可是孪生，据说长的也一模一样。若相貌有差别，或许还可以操作，但是------”

　　“大殿下是庶出，几位王爷能同意？”哑奴打断黎昭的话。

　　“所以正在扯皮呀！”黎昭疑惑的看着哑奴，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急切。

　　“那要是有人想一死一生呢？”哑奴沉声问。

　　黎昭也站了起来，来回的踱步。

　　“现在怎么办？”哑奴似在自语，又似在问黎昭。

　　“未尝不可！任何事情，总得有人牺牲。与其两个都活得生不如死，不如成就另一个。”黎昭的声音中带着兴奋。

　　“你疯了！那是太子的骨肉。”哑奴低喝一声。

　　“我没疯！正因为是太子的骨肉，更应该继承太子的遗智。”黎昭站定，不甘示弱的站在哑奴身前，瞪着他。

　　哑奴此刻心里苦涩难言。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得向主子说明外面的情况，这是一个机会。他不会像黎昭这般疯狂，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事实的真相，也只有自己才明白两个小主子是多么妖孽。他心里对他们真是又爱又惧。

　　那是自己看着出生的孩子。两个粉团似的小人，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想起他们心底就一片绵软。如果有人敢害他们，他会跟那人不死不休。哑奴压下自己的情绪，不漏声色的看着黎昭，道：“现在你先冷静一下。想想杨侧妃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要立皇太孙，又前来示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是为大殿下铺路，你信吗？我们贸然行动，杨氏肯罢休才怪！”

　　黎昭颓然的坐下，道：“这个女人！”看着黎昭恢复冷静，转移目标，哑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些人，听从号令的已经不多了。

　　“你慢慢想吧！我先回山上看看。过两天再来。”说完就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你等等！”黎昭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跟我说说两位小殿下。”

　　“哑奴犹豫了一瞬间，心道：“主子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个人用用也无妨。”打定主意，就道：“先生想知道什么？”

　　“你也在宫里过了那么些年，各色各样的人见多了，你觉得两位小殿下是什么样的人？”黎昭又恢复翩翩君子风度，饶有兴趣的问。

　　哑奴在心里暗骂他假仙，脸上却一本正经的答道：“妖孽！”

　　“什么？”黎昭不敢置信的问。

　　“你没听错。就是妖孽。”哑奴肯定的点点头，接着道：“二爷沉稳，胸有丘壑，做事老辣干练，不似孩童。三爷------”哑奴顿了顿，看着黎昭那见鬼一样的脸，道：“我看不透。看似活泼，性情跳脱。实则聪敏异常。她能过目不忘，武学上天赋极高，很狠辣！”

　　看着黎昭呆呆的，一脸“你在开玩笑”的神情，就道：“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说实话，我很怕这两位小祖宗。你也别让他们知道你那个馊主意，否则------”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摔门离开了。

　　只留下黎昭满面复杂的长叹一声，颓然的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