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穷途末路》丢丢丢了东东

8、第二章

　　秦轩逸赶到这里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吸引住了，少女恬静地躺在树下，环绕着她翩翩舞动的萤火虫散发出澄澈的光晕，在她身上上洒落一片温柔。少女美好的容颜粉雕玉琢，就像是不小心落入凡间的天使玩累了，贪恋树下的风景疲倦地沉入梦乡。
　　秦轩逸轻轻坐在她身边，仔细地观察起睡着的李安然。看她倔强的樱唇在梦中也能微微撅起，弯弯的眉也在不经意间皱起，似乎是在梦中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他伸出手触碰上她的脸颊，又紧张地缩回了手，生怕弄醒她。他在心里叹气，李安然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精灵般的你把我的心都悄悄偷走了，却还若无其事。

　　月影婆娑，萤火虫也渐渐散去，点点繁星又从天幕中钻了出来，为迷途的人们指引着梦的方向。李安然终于悠悠转醒，可能是感觉到了寒意，暮秋树林里的夜凉风习习，她睁开眼，一切如梦似幻的画面已然消失，身边却多了个人。她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秦轩逸，他的瞳仁亮晶晶的，李安然从那双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影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李安然一头雾水，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秦轩逸歪着脑袋笑了笑，“你不会以为还在做梦呢？”
　　“我们的寻宝游戏早就结束了，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你，我很担心就进树林来找你了。”
　　李安然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不过，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被一束很漂亮的光芒吸引的。”他顿了顿，好像是在回想那样的美景。
　　李安然暗自思索，应该是萤火虫的光亮吧。
　　“那些萤火虫是我在藏宝盒里发现的。”
　　“我知道。”
　　“嗯？”李安然疑惑地望着他。
　　秦轩逸自觉说漏嘴，连忙补充道：“我是活动负责人，当然知道藏宝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李安然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没想到你们学生会还挺有创意的，年度学生评价的时候我一定支持你连任。”
　　“对了，你带手电了没，我们该回去了，我的没电了。”李安然沮丧地望了望孤单躺在一边熄灭的手电筒。
　　“没，我也没带。”秦轩逸悄悄把裤子口袋里的小手电塞得更深了些，他偷偷安慰自己，为了和李安然多待一会儿撒个小谎也没什么。李安然丝毫没有察觉他话语中的矛盾，没有手电筒又是怎么在黑暗的树林中行走的。难不成靠月光？星光？
　　“没有手电，不过我倒是有样好东西。”秦轩逸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打火机。
　　火光跳跃，两个人在附近捡了些树枝点起一小堆火来。
　　“秦轩逸，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注意点就行，不然咱们得冻死在这儿了。”
　　微弱的篝火的光将两个人的脸映照着若隐若现，忽明忽灭的火苗舔舐着树枝发出吱吱的迸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间的树林里听来犹为清晰。并肩而坐的秦轩逸和李安然相对无言，长久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出声，“你......”
　　奇怪地默契令他们相视而笑，秦轩逸身后粗壮的树干能让他以十分舒服的姿势半倚在它上，修长的两腿好惬意地打开而不致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之前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李安然闻言抿唇一笑，“原来我是真的不受欢迎啊。”她不像秦轩逸的舒适坐姿，她并拢着双腿，双手环抱着膝盖，脑袋轻轻搁在膝上，歪着脑袋调侃着秦轩逸。
　　秦轩逸微微红了脸，“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个很安静的人。”
　　“安静的人很多，我仅仅是其中之一。”李安然似乎有意和他斗嘴又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不，你安静得特别。”
　　李安然惊诧地扬起眉毛，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带着怀疑和深究。
　　“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有点像我的母亲。”
　　李安然更觉吃惊，但并不吭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也许是在酝酿诉说一个故事，两个人不知不觉地在这样的一个有些梦幻和清冷的夜里沉浸在一段往事中。
　　“我的母亲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她的神情却总和你像极，所以自从我认识你后，就会时常看着你的样子出神，有些抱歉不太礼貌。”李安然并没有搭话，安安静静地聆听着，浅笑着示意并不在意他的不礼貌。
　　秦轩逸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才放心地继续着，“她和所有的妻子所有的母亲一样，温婉贤惠，敬爱丈夫，疼爱孩子。不光是这些，她还是位才华横溢的画家，在外人的眼里，她是个幸福地女人。拥有了作为一个女人梦寐以求一切，可是，四年前，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却离家出走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后来还是回来了，她变得郁郁寡欢，毫无神采可言。”说到这里秦轩逸苦笑着，手里不知何时从身旁捡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草草地画了个“离”字。
　　李安然有些心酸，但却依旧没有说话，她想，安慰的话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何况她对别人的父母，她并不适合发表些什么看法。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察觉到父母的貌合神离，但并不觉得他们会分开，即使母亲并不爱父亲。”秦轩逸自觉说得太多，让安然这个外人觉得尴尬，不安地扔了手里的小树枝，“我是不是很唠叨，让你听这些无趣的家庭琐事。”
　　“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不幸，每个人也都有脆弱的时候，我并不排斥作一个倾听者，尤其当你如此信任我的时候。”李安然的安慰也永远显得过分理性，逻辑条理丝丝分明，她自己也略显无奈，低下头来等待秦轩逸故事的继续。
　　“安然，你的神情真的和她很像。每次看到你落寞的眼神，都让我深感不安，就像是我做错了什么，明明和我根本没关系啊。”他摇摇头，又重新把玩起一根树枝。
　　“我的母亲也常常一个人坐在画室里，我曾经发现偶尔她并没有在画，对着空白的画板发愣，提笔又放下，继而又提笔再放下。经常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她匆匆收拾起画笔躲进自己的书房很久很久不出来。或许你要问我的父亲呢，他常年在外地工作，几乎很少回家，我们家过年反倒是去他所在的地方团聚。说是做生意太忙，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这个借口找的真的不那么完美。”
　　秦轩逸不再说话，李安然则悄悄地挪到他的身边，和他贴近了许多才惊觉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她把身边的树枝又添了些扔进火堆，火势又旺了起来，暖意席卷而来。李安然才安心坐好，“你的母亲有她自己的秘密，你不知道，她也不想让你知道，而你，也许最好不要知道吧。”
　　秦轩逸听到她的话终于缓过神来，“你和她那么像，你的直觉应该比我是准得多。”
　　“我不想她不开心，但也没法令她开心。她无欲无求，甚至连我都不太放在心上了。”李安然感受他话语中的凄凉和伤感，不忍地犹豫着伸手握住他，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反握住她的。“她是爱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使不理解她，也试着去包容她。毕竟，一个值得你爱的人还爱着你，是莫大的幸福。”李安然的声音柔和，暗藏的心酸也无所匿藏地流露了出来。
　　发觉秦轩逸的注视，她也难得地敞开心扉，“我的父母不在身边，只有一个......一个......”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的父母不在身边的含义，她不想吓着他，这是她伤口中最深的那一道，不是随随便便能有勇气说出口的。“一个叔叔陪伴我左右。”终于想出替代梁君晨名字的另外一个词语，着实费了半天劲，她从不喊过他叔叔，自然也并不确定用什么词来介绍他。
　　“我可能和你的母亲同样孤独，所以落寞。你才觉得我像她吧。”李安然感到手被更紧得握住，抬眸看着秦轩逸，他的眼神却比刚刚要坚定许多，沉着和自信重新出现在他脸上，伤痛的表情消失，他不想沉浸其中，不然痛苦会彻底淹没他，也击垮他不多的坚强。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天边的黑幕揭开一道银白的口子，浅浅的各色流彩仿佛从另一个空间流淌进来，两人才沉沉睡去。谁也不知道他们梦见了什么，是美梦抑或又一个噩梦，但至少在现实里他们此刻有彼此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