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穷途末路》丢丢丢了东东

10、第三章

　　“安然啊，你刚才不应该替我出头的，我明白自己确实不如林丽娜，她说得也没错。”揪着书包带子的王思琪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
　　李安然伸出手挽着她，“傻瓜，我不是替你出头，我是希望你能圆一个梦，和林丽娜无关。”她狡黠地笑着朝思琪扎了眨眼，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王思琪一时感动得落下泪来，她用力抹去了颊上的泪水，本以为没有人会在乎她的那些小小的心愿了。这些年来都没有再听到这样温暖的话了，她十几岁的岁月里充斥着酒鬼父亲的拳打脚踢和可怜母亲长年累月的承受。
　　曾经，她也是父母的甜心宝贝，家庭小康，父母恩爱。她努力地回忆那些因太过久远而迷蒙依稀的画面，却尽是一些破碎凌乱的记忆。五年前，任职于公司市场部门做经理的父亲毫无征兆地被免职，他不甘心于莫名其妙的解雇，多次去公司讨说法无果后他开始没日没夜地酗酒，甚至在又一次被公司保安撵走后回家的路上被一帮穷凶极恶的人揍了一顿。之后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始找别的工作，但是心高气傲的他根本不理会低薪的工作，没一份工作做得长久，长吁短叹后又重新扎进酒堆里，一蹶不振至今。
　　王思琪还记得一个深夜，酩酊大醉的父亲回家后并没有东砸西撞，反常地窝在沙发里喃喃地说：“豪哥让我做的，凭什么拿我出气！你们都要遭报应！全完了，一切都完了！”说完就传来了鼾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父亲丢掉工作是内有隐情的，她为他盖好被子就去厨房帮母亲包小馄饨，因为工作了一天疲惫的母亲明天清晨还要去街边摆摊卖馄饨。

　　“思琪，发什么呆？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帮你赢比赛的！”李安然拽了拽她的袖子，肯定地保证道。
　　“嗯，谢谢你。”
　　“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朋友。”李安然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王思琪欲言又止，她还是不确定李安然会不会因为她的身世而疏远她。初中的时候就被身边的同学排挤过的经历让她变得敏感又谨慎，她安慰自己，不是故意瞒着安然，而是对她们之间友谊的珍视。

　　李安然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在琢磨和林丽娜立下的赌约，她自己只学过华尔兹，根本不会她们表演的那种现代舞，如果要帮思琪找个好老师才能事半功倍，可是，上哪儿找呢？

　　“可不可以帮我约白芷妍。”
　　电话那头的蓝远还以为幻听了，他扯了扯嘴角却没问什么，他本来想建议她找梁君晨，可转念又顾及李安然直接找了他自然就不打算要梁君晨帮忙，若是这点脸色都看不懂，他也不用在老板身边混了。
　　“放心吧。”
　　挂了电话，李安然却仿佛更憋紧了一口气，犹豫了一夜还是只能求助白芷妍，这次真是没出息地豁出去了，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叹了一口气。

　　华灯初上，整座城市被绚丽的霓虹晕染得醉生梦死，行色匆匆的人们赶赴着一个又一个未知的约会，车流穿梭在大街小巷，目不暇接的店铺打着夜生活的旗号贩卖着一种无所适从的虚无感。坐落在城市正中心的1942会所傲然屹立在这块寸土寸金的领地，在周围建筑群中虎视眈眈地竭力闪烁着耀眼地光芒，就像塑造它的主人一样似乎想要把世界占尽脚下。
　　蓝远早早等候在楼下，李安然远远就看见那个挺拔精壮的身影，她向他点头示意，带着些许紧张。每次来这里都会被高耸的楼宇和内里的金碧辉煌弄得脑子晕眩，她真想找个机会告诉梁君晨别那么土豪地装修成这样，拜金也不带这样的，搞得像旧社会剥削的地主。
　　“大小姐，我帮你约的是十点，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你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说完就取出房卡开了门。他歉意地看着她，李安然当然明白他肯定是没告诉白芷妍是自己约的她。
　　“没关系，我知道了。”她认真地看着他。
　　“要不，你留下来陪我待一会儿吧。”在蓝远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李安然叫住了他。
　　蓝远愣住，放下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重新走到她的面前，低着头标准的站姿一动不动等待她先出声。
　　“我又不是你老板，你过来坐嘛。”
　　蓝远依旧不动，但抬起了头直视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好吧，既然你不坐，那我就站起来。”她走到他身边指着满屋子的高档家具轻轻笑出了声，“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白芷妍的闺房吧。”进来时门口的一双男式拖鞋和一双女式拖鞋刺伤了她的眼睛，那么明显的痕迹似乎在嘲笑她这样一个贸然闯入的外来者。
　　“梁先生每次都在这儿约她，她会相信。”蓝远淡淡地解释，坚毅的面庞上波澜不惊。
　　李安然自知他已经在尽力帮她了，还是难免不能介怀，闷闷不乐地走近落地窗边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从24层楼看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眼花缭乱的商铺全都缩小了不止一倍，李安然的手指触碰着光滑冰凉的玻璃，低吟道，“你说人还真的是渺小，距离远了连看清楚的可能都没了，如果再远一点，是不是连存在过的痕迹都磨灭了。”
　　身后的蓝远心念一动，恍然她话中的哀伤，无声地叹气，“对有些人来说，不会的。”
　　“能告诉我些他从前的事吗？”
　　“好。”蓝远走向前，和她并肩而立，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光陷入了沉思，那些血腥的过往犹如一道撕裂的伤口又静静地剥开，记忆的残酷就在于无论美好得还是痛苦的，永远相伴左右，由不得你忘却或是狠狠记住。

　　“我们在一个破旧到几乎没有人的声息的小巷子里相识，因为那里的人都不是人。”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重见了那一幅凄惨破败的画面。
　　“他们是乞丐，是劫匪，是恶棍，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他们的身份可以有多重的，但无一不是与贫穷、下贱、恶贯满盈这些字眼挂钩。而我和20岁的他就在那儿相遇了。他刚入了青龙帮，和一帮小喽啰追杀仇家，几个人追到巷子里把那小子围了个密不透风，一见情况不对，那小子就跪在地上拼命求饶。身边的其他几个人慌乱地装腔作势地把刀按在那小子脖子上却颤巍巍地不敢下手，他们互相用眼神示意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几个人都是青龙帮刚入门的打手还从来没杀过人，跪着的那小子见遇到了几个孬货正谋划着趁他们不注意开溜，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寒光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在脏污的墙上，地上臭水沟里冒出来的污水横流夹杂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窜进了众人的鼻孔，其中一个直接蹲在地上不顾一切地狂呕，那个持刀狠唳的男孩就是梁君晨。”
　　李安然听得心惊肉跳，她以为梁君晨做多是断人胳膊断人腿，还从未想过他会杀人，尤其还是那么果断，在那样小的年纪。她看着蓝远紧紧皱起的眉头，诧异于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神情就好像刻在他脑子里似的。
　　“你是不是好奇我记性真是好，呵呵，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我原本是躲在角落里吃着从天桥底下要来的剩菜，我狼吞虎咽着直到他们的到来，我张口结舌地看他们把那人怎样一步步把那人逼迫到墙脚，当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时，我把嘴里的菜全数吐了个精光，甚至连胃里的酸水肝胆都要吐出来了。我捂着嘴不想被他们发现，却还是被那个杀人的男孩看见了，他寒意凛凛的眸子暼向我，我恐惧地发抖，以为他会顺便把我也结果了。但没想到，他凑近我蹲下来问我要不要和他走，和他一起加入青龙帮，即便是打家劫舍也不要毫无尊严地摇尾乞怜。我点了点头，就在那么一瞬做出了影响我一辈子的决定，或许那时候我并不清楚将来对我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我不想再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狗，而青龙帮是我唯一改变命运的希望，而他梁君晨就是我可以倚靠的对象。不过，像你这样出生优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是永远不会理解我们的。”
　　蓝远低头看了看手表，微笑着说：“时间到了，白小姐快来了，我告辞了。”
　　李安然凝神细看他的模样，英挺的眉眼，幽深的目光，薄薄的嘴唇下是冒着小刺儿的青色胡子，脖颈上还有到细微的伤口，不深却一直延伸到锁骨。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能理解你们，下次，可以换你听我的故事。”她真诚的笑容荡漾开来，但蓝远分明看出了她的伤痛，一种不可名状的寒凉从她笑靥如花的脸庞弥漫开来。

　　白芷妍满心欢喜地推开门，迎面立在她眼前的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她懊恼地踏着高跟鞋直视这个女孩，“为什么是你？”
　　“我想请你帮忙。”女孩开门见山地摆出目的。
　　“为什么不让他帮忙，我区区一个舞女又能帮你大小姐什么忙？”她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冷冷地反问。
　　她直话直说，却也是一种无奈，她的身份和李安然天壤之别，在梁君晨的眼里也是毫无可比性，但她还是会吃醋，会嫉妒。她一方面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卑于不那么正当的职业，另一方面竟还是有种不甘心，渴望有一天可以真正彻底俘获梁君晨的心，明知不可能还自欺欺人地沉浸在幻想中。
　　相比较叶婵娟，李安然对白芷妍没那么反感的原因正是她直来直往的性子，她把美艳和率真诠释得相得益彰，“我想请你帮我的一个朋友训练舞蹈。”
　　她处处用了“请”字也让白芷妍稍稍吃惊，这个小丫头一直都是处处和自己呛声，她失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一点梁君晨也帮不上你，所以你干脆直接来找我了。”
　　她掐灭手中的烟，“我答应你，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记住，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欠我一个人情。”朱红的唇性感地一张一合，媚眼如丝地挑衅地睨着一旁稚嫩的女孩。
　　“成交！”李安然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我会和你约时间，还有，她是要拿第一的，你有把握吗？”她装作不信任地眯了眯眼睛，她知道白芷妍对自己的舞蹈是自信的，就是一支舞的时间，她成了梁君晨的女人，而激将法这招完全适用她。
　　果不其然，白芷妍高傲地昂起头，“保证第一！等着兑现你欠的债吧。”
　　李安然笑了笑转身满意地离开，看来，白芷妍不像是坏女人，如果不是和梁君晨有关系，她也许会和这个女人做朋友。最起码，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对我的胃口。李安然心里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