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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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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速度极快,不过路大概、可能、或许是不认得的……
“喂,阿柏,你……你到底要到哪里去啊!”施久在后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一面要拼命奔跑,一面还要防备后头袭击过来的鬼魅,虽然他不用背负祝映台,体力的消耗同样剧烈。
梁杉柏没有回答,只是闷头跑。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兰苑”,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去到那里。在梦中如此熟悉祝府的那个梁杉柏和带着祝映台夜间遁逃的那个梁杉柏,两个都仿佛不是自己,现在的这个他,既不认识祝府的小径,更辨别不出哪里才是通往“兰苑”的道路。
“阿柏,你有没有闻到花香?”施久跑上来问,喘着大气,仿佛大口吞吃着什么,“很……很甜的香味!”
“香气?”梁杉柏深呼吸,果不其然,原本充满死亡腐臭的空气中不知何时竟然搀上了一股淡淡的花香,从若有似无到渐渐馥郁,充满甜意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将鬼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驱散了不少。
“风向东南……”梁杉柏当机立断,掉转方向,“这边,阿久!”
青石小径在脚下延展,水洼发出轻微“啪啪”声将泥污溅上脚背,梁杉柏只觉仿佛又回到那日梦中,自己一人在黑暗之中拼了命地向前飞奔。灯火在身后飞速退却,心中又气又急,打开门却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阿柏,你怎么了?”
梁杉柏回过神,看到兄弟关心的表情,微微地摇了摇头。退一步,昂起头,眼前的穿景门上石刻两个颀秀的字迹——“兰苑”!
“阿柏,这里是哪里啊?”施久问,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安,“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的确,除了刻着“兰苑”字样之外,这个庭院从外部来看丝毫没有一点梁杉柏想象中的样子。枯藤爬满了砖壁,像一件肮脏至极的衣服,随处可见的坍塌的墙围,散落了一地的土砖,野草从褐色的茎秆间探出枯黄的头来,并不带有一点点的生气……最令人感到失望的是穿景门上落的那一把生满了铁锈的大锁。
难道真的不在这里?
梁杉柏问自己,还是他,不愿意帮助自己等人?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柏,它们追来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梁杉柏向前一步,伸出手,大力去推眼前的大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这么做,然而,如同幻觉一般,穿景门上的生锈铁锁在他的手贴上大门的那一刻,发出“咔哒”一声,锁栓便似一尾灵活的游鱼一般,轻曼地摇摆着身体,快速划出了锁孔,铁锁随之落下,整扇大门在两人眼前轰然敞开。
“阿柏,这是……”施久目瞪口呆,还来不及询问却被梁杉柏一把拖了进去。
两人的后脚不过刚刚踏入庭院,大门已经在身后再次发出轰然之声,迅速合拢。耳听得轻微的“咔嗒”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外面落了锁。
片刻之间,周围一片寂静。而后,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之声!
声音如同从地狱的最深处发出一般,凄厉、喑哑、冷酷、充满了无限的仇恨与恐惧,它们从各个方向袭卷过来,在空中交错织成压迫性的大网,将底下所有一切笼罩其中。枯枝、落叶、土盆、石凳、建筑、人……仿佛想要撕裂一切自己所能到达的范围,毫不掩饰恨意地将梁杉柏与施久包围其中。梁杉柏蹲下身子,将祝映台紧紧护在怀中,伸手捂住他的耳朵,自己却皱着眉头忍受那难耐的折磨。
“恨啊,好恨啊,只差一点点!”像野兽一般的声音持续地灌入耳中来。
“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出来,快出来!”
嚣叫不绝于耳,如同利刃一般,长驱直入,在人脑中胸中不停搅动。恐惧、痛苦、嫉妒、仇恨……所有深埋于心的负面情绪如同被一个一个挖了出来,挂在刀尖上,作为可夸示的内容展现于天下。
“停下来!快停下来!快停……”施久捂着耳朵呼号,人几乎要瘫倒在地上,梁杉柏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这么下去无论是他和施久都会被精神折磨致死!”他想
“马文才,你在哪里!”梁杉柏终于忍不住大吼,“马文才!”
只是这三个字出口,空气中便传来轻微的震荡,仿佛注入了异质的元素一般,淡淡的花香悄无声息地又渗透进来,其中却夹带着凛冽的杀意!周围的景致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枯黄的茎秆枝叶如同风化剥落,下一刻嫩芽从土中抽芽而出,迎风便长,花苞累累堆积枝头,仿佛白玉成山,再一刻,满枝满丫群花盛放,庭院中仿佛升起一片白玉云朵,甜蜜的香气将整个庭院笼罩得严严实实,刹那间,适才沉重压迫着的厉鬼嚣叫,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只余低低呻吟,偶尔传来……
“马文才……”梁杉柏震惊,虽然想到向其求援,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求援的“人”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而且他……
“阿柏,这是怎……”施久的惨叫声因为嘴被梁杉柏的手捂住而被迫吞咽而下,只能在脸上现出无比惊恐的神色来。
“没想到你这个局外人还挺聪明。”阴冷的声音从打开厅堂大门的“人”口中传来,他迈过门槛一步步走过来,每接近两人一步,施久就打一下哆嗦,一直到缩到梁杉柏背后,而那“人”就和梁杉柏的脸在咫尺之遥。
“你……”梁杉柏皱起眉头,想了想该用哪个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你的趣味真差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马文才仰天大笑。本来血肉模糊的脸上,腐肉、血迹、破碎的五官快速消失不见,被敲击弄碎的脑壳也恢复如常,瞬间又露出那张英俊却令梁杉柏感到不快的脸来。他看着梁杉柏,唇角勾出一个兴味的笑容,“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梁杉柏没有回答。他只知道自己这几天受惊过度,已经到了看到再可怕的事物也无法昏过去的地步了。一瞬间,梁杉柏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悲!但是,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梁杉柏问:“我们可以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