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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吟诗投壶射箭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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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晴天是高旷明朗的,风清草新,花香袭人。
那些公子哥儿与贵族小姐们在皇帝与荣妃离开后,或聚于檐角飞扬的八角亭中吟诗作画,或聚于繁华盛茂的花园中携同赏花散步,或聚于干净清洁的青砖空地上投壶射箭……好一幅——呃?高雅相亲图!
燕回看到众人惬意的笑容,意外的发现今日比昨日多了两人。
燕回不认识他们,是长宁公主指着说明身份的。
那两人,一个是棋王府的小棋王司马明,一个是人质岐太子李安歌。
人质岐太子如何,不清楚,但小棋王的名声早已扬名远播,四海五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棋王爱棋如命,棋艺精湛,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因此被封棋王。而小棋王司马明棋艺更胜乃父。十岁时,整个京城无对手,连从无败绩的老棋王也输了。
小棋王司马明不仅棋艺精湛,更加其人风流倜傥,温柔多情,特别是对女子,不论贵贱美丑,他都温柔真心待之。
如司马明,这般高贵的身份,俊美的容貌,多情的性子,怎不令众多闺中佳丽,青楼艳妓爱他如痴如狂!
此时的他,便悠然坐在众世族贵女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的小圈内,手中执着黑子,掠过纵横交错的棋盘,笑吟吟的望着与他对弈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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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撇嘴:“每天不招蜂引蝶,他都浑身不舒服!”
备受女子欢迎的小棋王被长宁公主不屑,燕回吃了一惊,问:“他有得罪过公主吗?”小祺王对女子素来温柔多情,应该不会得罪公主这个小女孩吧?
长宁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他那风骚的样儿!还敢与第一公子媲美?哼!他哪里比得上嘛!”
她这么一说,燕回这算知道症结所在了。
因为小棋王近段时间名声显赫盛极,有人便把他拿来与第一公子琅琊王旷(字净意)相比,竟有一较高下的意思。
说起来,这王旷,也是个奇才。诗书琴棋画,医相阵星术,轻功暗器剑,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至少,在他这二十三年当中,无论比什么,从未遇到敌手,也从无败绩!这为他的人生增添了神话般的传奇色彩。
因此,有人说,第一公子不是人间公子,是神仙公子!
燕回想,长宁公主大概痴迷王旷,痴迷到不喜欢有人拿别人和王旷比较的程度。谁要和王旷比,她就讨厌谁!
因为他人一时兴起的闲话,从而此人被长宁讨厌,司马明好无辜!
燕回无奈摇头一笑,问:“公主想要玩什么呢?吟诗?投壶?射箭?饮酒?”
长宁笑道:“吟诗多不好玩!我们先去投壶,然后射箭。”
燕回一笑,她也正是此意。
***
投壶是一种投掷游戏。
青砖空地上,两尊两尊金属制的投壶一排开,放于地面,壶中盛以红小豆。
另几组已有人,长宁与燕回走到七组,从禁军侍卫手中分别拿到七支柘木矢,退后到刻线的地方。
燕回笑道:“公主,我可不会让你的。我们各凭本事吧!”
长宁道:“谁要你让!本公主会投壶,而且成绩还不错!”
燕回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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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准备好了,长宁笑道:“投!”
两支柘木矢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一先一后,两矢的首端都投入了壶内。
“哈!进了!”长宁欢呼!
长宁兴奋一阵,然后笑道;“来来来,我们再来!”
最后两人投的结果是:燕回八支全壶,而长宁因为一支未能全入壶内,只中七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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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看到成绩,也不气馁,反羡慕起燕回:“阿回,你太棒了!居然连中全壶!”
燕回正要回赞一句,不料,一个男声插进来:“全壶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和小爷比试射箭!”
是那个皇子?燕回回眸,见果然是那人。他正傲然不屑斜睨她。
长宁立马跳起笑唤道:“三哥!”
原来他是三皇子司马瞻。
长宁叫他三哥,叫五殿下为五皇兄,可见在长宁心中,还是和这三殿下亲些。
司马瞻懒懒的“嗯”了下,睨着燕回道:“见到本皇子,为何不行礼?”
燕回撇撇嘴,行了一礼:“见过三殿下。”
司马瞻嫌弃的看她行完礼,冷哼一声,道:“小爷知道你心里怨着我呢!同样的,小爷也讨厌你!昨儿,小爷可是憋了一天的火,正想找你出气呢!——说,敢不敢和小爷比试射箭?”
尽管他是皇子,但用这样嫌弃的眼神,用这样挑衅的语气对她,燕回骨子里的傲气被激起,挑眉道:“有何不敢!”
她挑眉挑衅,司马瞻不怒反笑:“既然接受比试,到时输了可别哭鼻子!”
燕回拿原话回他:“只希望三殿下输了,也同样不要哭鼻子。”
司马瞻哼了一声,冷声道:“跟小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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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司马瞻与谢燕回比试射箭,感兴趣的颇多,不一会儿,过来围观的少男少女就占参加宴会人数的十分之七了。
那些公子哥儿摇着聚骨扇悠闲的站着,其中在“仕门赛”中一举得冠的刘琛看向众人,微笑着漫声道:“这射箭比试倒是个绝佳写诗的好文题!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他们此次射箭比试赋诗作词一首。大家以为如何?”
刘琛风流不羁,文采极高,在文坛中是新一代的领袖人物。他这么一说,自然得到不少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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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读书人看热闹赋诗,那一厢小棋王司马明听身边贵女们七嘴八舌讨论谢燕回,唇边勾着一抹笑。
“我听说这谢小姐来自农庄,未闻有才名,也不知道拉不拉的动弓?”
“说起来,昨日她箫曲吹得可以,却是另辟蹊径,新颖有余而功力不足。”
“我倒喜欢这位谢小姐,活泼灵动不说,眉宇间又带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傲气!”众人听说,目光都掠向燕回的眉间,见果然如她所说,不少人暗暗点头。
“哼!不过是仗着兄长的功劳享受荣耀!本小姐还未见过这么大胆的丫头,居然敢混在一群宫女中玩蹴鞠,太丢我们这些名门小姐的脸了。”
这位小姐话一出口,周遭瞬时静了下来!
这些名门闺秀,谁不是仗着家族父兄的功勋享受此刻的荣耀?!那些皇子公主王爷郡主,更不要说了!
再说,参加蹴鞠赛的少女中不仅有谢燕回,还有长宁公主殿下!
与此同时的,相携而来的羊韫之与阮朝云不约而同的朝这边看来,两人面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
那女子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和难堪。
在说完那句话后,感觉周围瞬间寂静,便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而且这句话不仅把自己带进去,连把她迷恋的小棋王也骂了。
她偷偷瞟了眼司马明,见他温柔笑着并未生气,才缓缓舒了口气。
***
羊韫之与阮朝云见谢燕归站在不远的地方,相视一笑,便走了过去。
谢燕归原本望着司马瞻指挥几个禁军布置,听到脚步声近,回头就见到他美丽的未婚妻偕同一个闺友。缓缓向他走来。
莫名的,他心跳加快,神色间闪过一丝紧张与慌乱。
“羊,羊小姐,阮小姐。”他也不想,但咬字时不知为何就僵硬起来。
羊韫之见他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脸也跟着烧红起来,低声笑道:“谢公子,你叫我韫儿就好。”
谢燕归一怔,顿时羞红了脸,笨拙地唤了声:“韫儿。”
阮朝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那未婚夫妻两人脸更红了。
***
与周遭的热闹不同,在离此最近的两处亭子内,一个坐着五皇子司马省,一个坐着岐太子李安歌。
这两人都是独自一人的喝着酒,但身上的气息却迥然不同。
一个闲人勿扰,浑身散发着逼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气息;一个寂寥漠落,带着蹉跎岁月的哀伤神情。
两人都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偶尔才瞥向不远处,注意下场中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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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瞻安排禁军重新布置了之后,扬眉嗤笑道:“你,拉得动弓吗?”
现在才问?燕回走到高桌前,拿起大弓,一旋身,抽出一支箭矢,搭箭,拉弓,动作熟练。
司马瞻冷哼一声,道:“看不出,有两下子。”
司马瞻指着不远处的两棵大树,道:“看到那两棵杨树没,上面每棵树上挂有三十个铃铛,用十支箭,全部射下来。”
有清风拂过,有丝线吊着的铃铛摇曳着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燕回一惊,问:“十支箭?射三十个铃铛?”那岂非每箭都要射下三个铃铛?
司马瞻哼了一声:“小爷没让你射一百个铃铛,已经算照顾你了!”
燕回一听,想了会儿,眼珠子一转,笑道:“三殿下,其实,我有更好的玩法?”
司马瞻懒散的嗯了声,道:“说来听听!”
燕回在台上走动,笑道:“我们可以把铃铛挂在自己身上,互相射箭。怎么样?”
周遭一阵惊诧!司马瞻凉凉瞥了眼燕回,道:“好是好!不过容易伤了人命。小爷我还是有慈悲心肠的。”
燕回嘿嘿笑了两声,道:“本姑娘也是有善心的,不过开个玩笑,影响下气氛而已。”
但是,姑娘,你刚才那么说,是否把气氛搞得更加凝重了?
***
说了会儿闲话,此时两人同时拿起一支箭矢,搭箭,拉弓,射箭!
燕回的第一支箭射向树荫下的用丝线挂着的铃铛,然而司马瞻的第一支箭却是瞄准了燕回的箭矢射的。
“当”的一声,两箭相撞落地!
燕回气急:“你!”
司马瞻傲然道:“你也可以射我的箭!”
她怎么可能会再牺牲一支箭去射他的箭?
燕回冷哼一声,再次取箭,这次却是三支,司马瞻嗤笑。
燕回熟练的搭建拉弓,迅速的射了出去,听到一阵脆响。她也不看结果,又是三支箭射出。随后,又是两支箭跟随射出……
燕回停了下来,此时,她的手中只剩下一支箭。
众人看向那棵杨树,树上剩下十个铃铛。然而,那十个铃铛却被丝线纠缠在一起,在半空中打了个结。
毫无疑问,只要射中半空中的那个结,就能一箭射下十个铃铛!
燕回看着一脸惊异的司马瞻,笑道:“殿下,可以用刚才的方法,同样射掉我最后这支箭!”
司马瞻再无耻,也不会射这一箭,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速拉弓射箭——
“嗖”的一声,那个结被射中,十个铃铛被齐齐射落。
众人呆滞!
虽然说,射中那个结就能射下十个铃铛,但是那个结,毕竟是由十条纤细的丝线打结在一起的,还是太过纤细,若没有一定的箭术和眼力,是绝对射不中的!
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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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诗曰:“今有佳人谢氏女,一射箭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他的诗气势雄浑,大气壮观。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语调肆意起伏,在空中悠然回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素来风流萧散,放纵不羁的名士刘琛眼神温柔的望着燕回,深情的吟诵。
“系我一生长倾心,为伊无尽思断肠。”最后这两句,他语调婉转,念的格外温柔,他的目光中带着绵绵浓浓的爱意。
一诗罢,他停了下来,笑吟吟的望着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