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桃花剑鞘》吞风饮雨

6、第六章

　　“云哥，你还记得以前我唱给你听的小曲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

　　“我唱的好听吗？”

　　“好听！清儿唱的，都好听。”

　　公主背对着这边，衣裙在风中飘摇不定，身影单薄：“云哥，你闭上眼睛。清儿现在就唱你听。”

　　女子的歌声并不是想象里带着流行摇滚的元素，曲调单一而干净。歌喉婉转，歌声悠悠，轻轻回荡在崖上风雪中。

　　“——莫问痴，雨打花落问花可有忧。莫问恨，刀光剑影问剑几曾愁？

　　莫问情，怕一夜白了少年头。莫问剑侠情缘是否不堪回首不堪留。”

　　李慕云坐在地上，依然闭着眼，应声而和：“我笑风踏步江山江山在我手。我笑云浪迹天涯天涯在小楼。

　　我笑君愿一生不死的等候。我笑英雄弯弓射雕有泪欲留泪满首。”

　　“莫问痴——痴心不曾休。”

　　“莫问恨——恨时爱悠悠。”

　　“我笑风——风起水回流。”

　　“我笑云——云作我心舟。”

　　“不问生死相许为情为缘来相守。”

　　星垂静静听着他们唱来唱去，深觉自己就是颗灯泡，正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女子转过身来，背对悬崖，目光痴痴望着自己的恋人。每唱一句，就向身后退一步。

　　公主莲步款款，风姿依然，可这里是断崖——等等，难道这里就是郁清公主跳崖的地方？

　　这一曲唱罢，她已退到崖边，风吹衣带翩飞如举，仿佛鸟儿的羽毛“云哥，来生再见了……”

　　心念电闪，星垂终于敢确认要发生什么，大步流星冲了过去，他运动会八百米冲刺时的时候都没跑这么快过，但是对方更快。

　　消失崖边的衣角仿佛真的是一尾羽毛，来不及伸手就已不见。

　　星垂浑身力气都被抽得干干净净，一下子跪倒在雪地里，握着崖边锁链，扯得哗啦啦直响。月涌从后面赶上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边。

　　“清儿？”

　　风雪声仿佛忽然停了下来，只剩下男人的悲呼撕心裂肺：“不，清儿，清儿！”

　　游戏里这两位是一起下去的，也就是说后面那个也要跳？他连忙起来，李慕云已扑出崖外，重心全然离开地面。星垂只堪堪捉到男人的道袍一角，半个身子都被那力度和重量活活带出崖外。

　　完蛋了！右手忽地一紧，月涌正在崖边死死扯着他的袖子，但臂力显然不足以把两人一起拉上来。星垂整个人悬在空中，声线发抖：“道友，你、你拉住了啊……”

　　李慕云头也不抬，飞快的解开腰带，扯开半边衣袍。星垂急得不知该怎么劝他，指甲几乎快被坠下的重力扯出血来：“别！别！公主，你死了公主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可笑，李慕云果然不为所动，撕扯袖子的动作却停了，声音在风中几乎听不见：“小道长，你就松手罢。公主她……还在下面等我。”

　　还不等星垂想出更糟糕的话来劝他，就觉得右手一上松，依然潮湿的布料顺着胳膊滑了开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失重感让人心慌意乱。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风吹眼睛都睁不开，依稀得见白衣的道长正跪在崖边，一动不动，脸色煞白，手中还握着一抹蓝白相间的布料。

　　并不是月涌没抓稳。右边的袖子之前浸湿了，只是拆掉随便绑在上面，支撑这么久也算不容易。

　　但非要在这种时候被松开了，还是不甘心。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看不清了，星垂虽然怎么都笑不出来，还是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手。来到这里能遇见这么一位队友，可真是运气。

　　寒风刺骨，坠落的感觉好像一场随时会惊醒的噩梦。

　　只活了这十八年，基本都在忙着寒窗苦读，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很多东西没有吃，很多人没见过……糟心的事情很多，但快乐的事情也不少，很多很多的事情依然遗憾悔恨，但也算，划得来了。

　　最后还是什么忙也没帮上，这对有情人依然相继跳崖，还搭上自己一条命。人家殉情，自己掺和着真是不好意思。对了，死去之后说不定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呢。

　　他看着天际千万片飘零的雪花，在落地之前，失去了意识。

　　×××

　　头不痛，脚也不痛，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像是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醒来时躺在崖下雪里，他手中还攥着道友换给李慕云的袍子，右臂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身边李慕云和郁清的尸体早已不知所踪。

　　雪已经停了。星垂坐起来抖抖身上的雪，打了个哈欠看，神清气爽，像是舒舒服服睡了很久。没等他想清楚自己在哪儿，就听见背后有游戏的音乐声。

　　音乐轻松明快，还带着休闲游戏里特有的夸张音效，听上去好像是……愤怒的小鸟？

　　身后雪地里盘膝坐着个黑衣的男人，兜帽滑在身后，一头耀眼的银发和雪色相映争辉，抱着手机，横屏玩的聚精会神。

　　星垂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或者现在其实伤重的将死，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他随手把怀里的道袍叠了两下，搭在右臂上御寒：“这是苹果机？”

　　对方漫不经心：“哪儿有，山寨的……哎，你醒了啊。”他两下退掉游戏，抬起头来，银发下是一张秀丽的脸，笑容十分亲切：“来这里感觉如何，还不错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府。”

　　天府不是南斗的一颗星星的吗，这位难道是天上的神明？

　　星垂一头雾水，想了一下，挑出一个听上去没那么尖锐的问题：“这里应该还有两具尸体，为什么不见了？”

　　天府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不过早就被人收走了，毕竟差不多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你的尸体也跟着人家被一起收走咯，这是新给你做的。实在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手边有点事情推不开，所以才来的这么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