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浅醉洒然

2、第 2 章

　　原本只是以防万一的一句话，林浩然没想到真会接到韩清的电话。他知道韩清的性格，如果不是生死存亡走投无路的事，他永远不会想到去麻烦像他这样的荆楚的朋友们。正是因为韩清的这种识趣，他也不介意力所能及帮他一把。不过凌晨3点，这是有什么大事？
　　“请问是林浩然么？我是韩清”
　　“是我，你有什么事？”
　　“···你知道齐家么？”
　　听到这句话，林浩然皱眉从床上坐起身：“ 你怎么和齐家扯上关系了？”
　　“······”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齐家，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我知道了。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谢谢。”
　　听着“嘟嘟”的电话挂断声，林浩然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想了想，起床打开电脑，联络了几个人。他总不能在荆楚还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让韩清出事。
　　挂上电话，韩清却突然轻松了。
　　自从荆楚出事，他就没这么轻松过，仿佛突然大彻大悟。恋人，家人，朋友，兄弟，荆楚汇聚了所有对于韩清来说最温暖的词汇。荆楚出事后，韩清的感知也像是随之封闭了一般。不同于年少时失去家人后的悲痛欲绝，荆楚在手术室生死不明时，韩清是莫名的镇定，直到荆楚出了手术室，韩清的脑袋才开始转动。但荆楚的身边却丝毫没有他存在的位置。医生，家人，朋友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只是他韩清，不该在这个位置站着。
　　韩清默默的站在医院的角落，期望离那个人近一些再近一些。他幻想过无数次荆楚醒来的场景，有两人相视而笑的，有两人抱头痛哭的，也有默默相望尽在不言中的，却唯独没有这一个。
　　“请问我认识你么？”
　　天晕地转中，韩清只听他的世界在跟他说：“请问我认识你么？”，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倒在医院冰凉的地上，韩清看着头顶的日光灯，突然有点想笑。韩清想，如果不是喉咙突然不舒服，他一定会笑出声的。
　　林浩然对韩清的印象一直是那个默默站在荆楚身后的男孩，只有在和荆楚交流时才会拥有颜色。对于这样一个人，林浩然是不屑于去多花时间关注的。只是今天，林浩然看着这个男孩昏倒，看着他从病床做起默默拔掉吊针，突然想拦住他走向荆楚病房的脚步。
　　“他已经忘记你了。”荆正霖走出病房，示意保镖们松开挣扎着想闯进病房的韩清，“如果你还记得小楚这几年待你的情意，就不要再来打扰他。”
　　韩清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回到学校后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呆了两天，把宿舍的一帮哥们着实吓到了，商量着要给他请个心理医生。
　　到了第三天，韩清一个人站在医院外，就那么傻傻的等着和昏睡的荆楚见了属于他们的最后一个小时。
　　还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夜色中，韩清紧紧的揪着胸前的衣服，满脑子都是荆楚。初见时遥不可及的荆楚，打架时疯狂事后相视一笑的荆楚，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饭的荆楚，一起打球时挥洒汗水的荆楚，和周围的朋友指着自己说这是我兄弟的荆楚，在厨房折腾半天炒出一碗黑色米饭给自己庆生的荆楚，在自己耳边说没关系你还有我的荆楚，还有最后那句“我们试试吧。”
　　韩清将胳膊横在压在眼睛上，阻止那些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他和荆楚，四年兄弟，一年恋人。他的世界除了学习就是荆楚，正是因为知道荆楚的世界离自己太遥远，在初时的试图融入却不被接纳后，他缩回自己的壳中，只希望通过努力，能让荆楚的世界接纳自己。
　　如今，这些努力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伯父，您好。我是韩清。对，我会准时到的。”挂上电话，韩清走向浴室准备将自己好好打理一下，怎么也不能给荆楚丢人不是。
　　花园酒店，宋经理恭恭敬敬的将一个气质肃杀的男人请入包间，出门后擦了擦头上的虚汗，一边吩咐周围的服务员：“不想没命的，都给我精神点。”一边自己苦哈哈的想，这煞神怎么到这来了。
　　“现在几点了？”
　　“齐少，还有40分钟才到时间，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齐风呢？”
　　“二少爷在七夜。”
　　“告诉高荣，最近把齐风给我看紧了，再出事提头来见。”
　　“是。”高进低着头在齐秦散发的高压中一步步艰难的退出房间。
　　十分钟后。
　　“少爷，”顶着高压，高进小心的叫醒靠在凳子上小憩的齐秦。
　　“荆正霖来了？”
　　“嗯，还带着个少年，看着像是荆小少爷的那位。”
　　“嗯，请他们进来吧。”
　　荆正霖挂着笑容走进包间，看到齐秦仍坐在凳子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笑容瞬间僵了一僵。
　　“小齐啊，不好意思。伯父来晚了，没久等吧？”
　　“没有，是我来早了。荆先生不必多礼。”
　　一句荆先生让荆正霖的老脸又是一僵。
　　跟在荆正霖身后的韩清默默的看着这幕，微微苦笑，这齐秦做事果真是如传说的不留情面。
　　“我先将菜点好了，荆先生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我还怕我这老思维点的菜不合小齐你的口味呢。”
　　“荆先生说笑了。”
　　荆正霖手上的青筋因为这句话跳动了一下，这时候还装糊涂，从发迹以来，能把他气成这样的角色可没几个。
　　但想想齐家现在的地位，荆正霖只能慢慢将气压下。
　　“小风这次确是多有得罪，我在这里代他赔罪了。不过商业机密这种事到哪都是很敏感的。”齐秦端起酒说道。
　　荆正霖仍是挂着笑，仿佛没听到齐秦话中的漫不经心。
　　“荆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顿饭不仅仅赔礼道歉的问题，城北的那块地正霖集团拿着也没用，反而拖累资金。不如和我秦川集团合作开发如何？”
　　荆正霖闻言一惊，心道原来齐秦打的是这个主意。
　　“哈哈，秦川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齐秦意味不明的笑笑，心道这拖字诀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的。
　　自从听到正霖集团资金链有问题的这个消息，韩清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没法善了了。虽然即使不出他和荆楚这件事，齐秦也会用这个消息和荆正霖换点好处，只不过他和荆楚撞破的这件事给了齐秦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都是小儿和这孩子不懂事，过会我就让他去给二少爷道歉。”荆正霖将姿态放得更低。
　　“道歉？”
　　“犬子在医院昏迷，实在是没法过来。韩清这孩子惹出来的事，我是管不了了。齐少爷看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
　　韩清表情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句话一般，对于荆正霖一句话将荆楚摘出去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惊讶。平静的倒是让齐秦稍微讶异了一下。
　　“城北？”齐秦有点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这荆老头事到如今还在装糊涂。
　　荆正霖一咬牙：“那块地，正霖集团会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呵。”凭齐家现在的影响力，若是有意这块地，在林城谁敢与他争锋，不过是荆正霖文过饰非不想太掉面子罢了。
　　一顿饭，荆正霖吃完回家估计得吃胃药做宵夜了。直到走出饭店齐秦都没有对跟在荆正霖身后的韩清说一句话。倒是荆正霖的老脸拖不下去开口问道：“齐少，您看二少这事？”
　　“齐风的事当然要他自己拿主意才行。”
　　荆正霖一噎，心道，谁不知道林城齐家二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大哥，这齐大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厉害。
　　看着齐大少上车绝尘而去，荆正霖脸色难看的对韩清说：“你也看到了，不是伯父不帮你，实在是齐家势大啊，你惹的事还是你自己解决吧。”说罢转身上了等候在旁边的轿车。
　　韩清站在原地，抬起一直低垂的目光看着走到身侧的高进，等着对方开口。
　　“韩先生，请。”
　　才是9月，夏日的余温还未退却，却让人陡然觉得身上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