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骨》九画

26、14崴脚保平安

　　送走小鬼后的第二天，钟离大病了一场，连续一周都病恹恹的。

　　古青给他挂了个电话让用留在柜子里的草叶过个身，还琢磨着果然钟离过不了这个劫，诡事一茬接一茬的。遇上魃被近身了不说还带着个小鬼走了那么久，他八字轻邪气入体肯定是要生病的。

　　钟离裹着被单可怜兮兮的在泡脚，盆里的水冒着热气，颜色是不怎么好看的黄绿色。他低着脑袋想古青的话，自己没有按照师父的话在今年以前避开某些东西，反而还越来越接近。鬼生前是人，可死后似乎就变成了别的东西。古青说过，他的体质是通灵……或者说吸灵更确切一些，日后遇见的诡事只会多不会少，朋友能少则少，否则会害了别人。

　　他想，师父救了他的命大概是偷了别人的二十年，现在慢慢的在还了吧？

　　钟离无奈的笑了，自己多活了二十年似乎没什么好抱怨的。

　　风吹动窗帘发出些许响动，钟离倒了水后疑惑的看着窗户，他记得明明关了窗的。没做他想，钟离慢吞吞的走过去关窗，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他拉上窗叶时被楼下花园处的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鼻端还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是个女人的身影，长卷发穿着杏黄色的外套，她站在花园路灯下的小台子上，眼神定定的看向钟离。没过几秒，女人扬起一个笑容后转身走远。

　　翌日，钟离接到谢修的电话，说是之前那个嫌疑人又做梦了，又梦见自己被淹死。

　　又是淹死？叶家的人怎么这么执着！

　　钟离没办法，打算出门去见谢修顺便看能不能见见那个嫌疑人。可当他把车子开出小区后，总觉得有人在后头跟着他。钟离认识唐远后被传染的各种乐观，认为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太敏感了。

　　开往警局的某条路段没有多少红灯，钟离找到车位停好车后打算在警局对面的咖啡厅等谢修。他站在斑马线旁等绿灯，当跳到绿灯的那一秒，路上停稳的一辆车突然冲向了钟离，好似把油门踩到了底，速度非常快。

　　一起等的还有一位妈妈带着两个小朋友，钟离急忙后退顺手拽了小孩一把。那位妈妈吓得揽住孩子退到一边，那辆车“嘭”的一下撞到了前方的一棵树。钟离以为是意外拿出电话报警，反正警局就在对面很快就到。可那辆车的车前盖撞扁了还不算，默默的倒车，朝钟离撞了过来。

　　钟离脑海里突然闪过古青的话，殃及无辜……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不是吧这样也行？这是人为的吧干鬼何事啊？大白天的撞鬼了？

　　那辆车没等钟离反应，火速朝他驶来。钟离看了看周围，前方的那段路在维修，现在没人。他灵机一动，用尽全身力气跑的飞快，那辆车也不甘示弱立刻就追了上去。修路的路段把柏油马路的路面翘起，坑坑洼洼的。钟离把铁锹和承重的东西推到试图挡住那辆车，可那辆车有如神助，撞开了旁边的路牌卡着一个盖住路面的板子竟然滑了过来。

　　完了，死定了。

　　“嘭嘭嘭！”

　　“吱——嘭！”

　　三声枪响和车辆撞击发出巨响的同时，钟离眼前一黑，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谁扑倒了，后背撞到了坚硬又凹凸不平的地板，脚还崴到了，后背和脚疼的他呲牙咧嘴。

　　“钟离你没事吧？”

　　“杨帆……”钟离叹了口气，摇头。

　　杨帆把钟离扶起，喊了一声，“老大，钟离没什么事。”

　　钟离这才看见谢修握着枪看了他一眼，然后疾步朝翻倒的车辆走过去。那辆车的几个轮胎被击中撞到了板子后翻了过去，谢修握着枪点了点车窗，喊了几句话后开了车门。没一会其他警察便到了，把驾驶座的人拖了出来送医，围起了警戒线。

　　谢修见解除了危险后一个反手，把枪放进了腰间的枪袋里。钟离忍着疼笑了笑，回去有空把这画下来给小汤圆解解渴吧。

　　“笑什么？”谢修问。

　　“没事。”钟离摆摆手，一瘸一拐的跟着女警到一边做笔录。

　　杨帆正和交通科的妹子们吹牛皮呢，见到钟离的情景后眼皮子跳个不停，忙回头去看谢修，扯了个笑打算狗腿一下。谁知谢修微微笑了，如沐春风，“表现不错，回去写个救人的报告，我让张局给你颁个奖。”

　　“……”杨帆欲哭无泪，“不！老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洗厕所也好啊我不要写报告！好不好嘛！我洗一星期！半个月！一个月！只要不写报告干什么都行！”

　　“闭嘴。”谢修叹气，丢脸死了。

　　杨帆捂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谢修，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噗嗤。”给钟离做笔录的女警禁不住笑了，一米九几的高个子像大狗一样和谢修撒娇，而旁边的同事见怪不怪，只是偶尔被逗笑罢了。

　　谢修交代了组里的组员后带着钟离上医院检查脚，杨帆死活都跟着去。结果不算坏，崴到了有些肿，后背也只是破了皮，上些药就好。两人扶着钟离出了医院，就近找了家安静的餐厅边吃边聊。

　　之前闹出的事情嫌疑人的家属判定他是精神有了问题，给他找了心理医生介入。杨帆也查出，除了隔壁心理犯罪科的老大林夕之外，还有两位心理医生申请与嫌疑人见过面。这两位心理医生是一男一女，都有正经来历，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对不起啊钟离，都怪我，不然你就不会受伤了。”谢修去洗手间时杨帆郑重的给钟离道歉，满脸懊恼不像是被逼的，饭也没吃多少。

　　钟离笑了笑，道：“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你没推开我不晓得会不会被撞到，崴个脚当保平安啦。”

　　杨帆好奇宝宝的问：“真的吗？崴脚还能保平安？怎么老大没和我说过！”

　　“……他都是怎么和你说的？”谢修你平时怎么教导属下的？天然呆啊这孩子！

　　“唔？老大吗？”杨帆仰起头想了想，“我回国的时候说话中英混杂，老大说这样说话人家听不懂，然后我苦练了半年的方言！”

　　“为什么是方言？”

　　“入乡随俗！”

　　钟离无言，他说的好有道理。

　　谢修是一边夹着电话一边走回来的，“你要去参加作者年会？什么时间？好，我会给唐梨送去的，不会忘……嗯。”

　　然后挂断。

　　“小汤圆？”杨帆问。

　　“嗯。”

　　钟离突然想起年底唐远签约的出版公司确实有个年会，估摸着又是去和那几个没节操的作者一起聚会了。杨帆正把肉片放到烤炉上，刷着酱料“巴结”谢修，突然自家老大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说昨晚上你超速了？”

　　“额……”杨帆镇定的把肉片翻了面，狡辩道：“那不是事出紧急嘛！”

　　“什么事那么紧急，至于你把机车开的和飞机一样快，还是在大半夜。”谢修淡定的吃掉一口蔬菜，擦擦嘴，“今早罚单就放我桌上，数数你违反了几条规定。”

　　“老大，我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么，给我个全尸，我不要调去扫黄组！”杨帆苦着脸，“上次他们把我借过去竟然是假扮卖那什么的抓人，就说一屋子五大三粗的糙汉怎么突然夸我帅……老大明明也很帅为什么不找，不就是没胆子么。”

　　当然，最后那句声音小的杨帆自己才听得见。

　　“哦，那以后他们不用借了。”

　　“真的吗？！”杨帆眼睛瞬间亮了，“你果然是我亲老大！”

　　“嗯，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不用借。”

　　“……”

　　钟离忍笑忍的快内伤了，谢修是怎么找的杨帆，活宝啊！

　　这顿饭是杨帆这辈子吃的最忐忑的一次，最后终结在一同电话下——谢修的电话响了。他暗暗的松了口气，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就被谢修下句话给惊的跳到了喉咙口。

　　“开车撞钟离的是前几天杨帆抓回来的小混混。”

　　钟离不解，“杨帆为什么会去抓小混混？”

　　“哦，那天我休假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碰见他偷钱，就顺手抓了扔派出所。”

　　“嗯。”谢修道，“地点是在钟离家不远的地方。”

　　“我家？”钟离皱起眉头。

　　杨帆问道：“这和今天开车撞钟离有什么关系吗？”

　　谢修摇头，“人倒是抢救过来，不过没醒，车也是偷得。”

　　太巧了，钟离想。杨帆见钟离一动不动的，便伸出手到他晃了晃。钟离突然一股闻到清香，闹钟灵光一闪，问道：“杨帆，你们见过那两个心理医生么？”

　　“嫌疑人家属申请的那两个？”

　　“嗯。”

　　“我见过，有一次我去询问嫌疑人的时候正好遇到其中一个，女的。说起来，长得挺漂亮啊。”杨帆勾起嘴角笑道。

　　“她擦了香水没？”

　　杨帆莫名其妙的看了钟离一眼，“怎么这么问？”

　　“听说你对香水很了解啊。”

　　“哇！是不是老大说的啊！为什么把我为了追个妹子无师自通了闻香这种事情也说出来！”

　　“……”能把一个普通话不是很好的海归教的会这么多成语，谢修真可怕。

　　被谢修的眼神震慑的杨帆撇嘴，老实回答道：“是啦，哪个女人不擦香水？不过说起来，她身上的味道确实有点迷人，反正我没闻过，回来的时候还和小陈提了一下想问问看是什么，结果她没理我。”

　　“她的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有的！”杨帆拿出平板调了档案里的照片给钟离看。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规矩的西装，头发盘起，戴着眼镜，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容。

　　钟离揉了揉眉心，他思绪有些乱。没认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晚上在小区楼下一脸诡异的看着自己的那个。如果这个女人能入梦控制人，那么她和叶家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个女人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叶家外系。

　　可他们没有交集，哪来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