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赤然

1、第一章

　　息衍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旁边的人问道：“息老师，怎么感冒啦？要不把空调关小些？”
　　息衍摇了摇头，笑道：“估计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车窗外，炙热的太阳烤晒着街道和行人，只有知了还在奋力在歌唱柳荫带来的清凉。
　　息衍坐在车里，无聊地看着大街。突然，一队带着太阳帽穿着白色的印有韩国某艺人团T恤的小女生走过，虽然听不到她们的说话声，但可以从她们的动作判断出她们的激动和兴奋。息衍摸了摸下巴，神色莫测地笑了笑，下一刻，又是一个喷嚏。
　　旁边的人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息衍赶紧笑笑说：“我魅力这么大，是谁在天天惦记着我呢？”这句话一说完，旁边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临到下车前，那人还是不放心，补充道：“息老师，回家还是注意些吧，喝点冲剂什么的，最近天气这么热，很容易热伤风的。”
　　息衍颇有魄力地手一挥，说：“记住啦，记住啦，老妈子。快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另外三人都笑了起来，和息衍调笑了几句，又重复说了一遍有关出版的事宜，最后才看着息衍向小区走去。
　　息衍的身材虽然结实但并不壮硕，再穿上一身黑，显得有些瘦，今年春天的时候更是瘦得如同竹节虫一样，这颇让他的主编和助手担心了一番。就在两个月前，息衍早些年的小说又被一家公司看中，决定拍成电视剧，这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不过，这两个月，他一心扑在改编上，基本是以电脑桌为家以泡面为食，这让关心他的人觉得又欣慰又纠结。
　　看着息衍进了小区里面，车里的一个人才把车窗关了起来，坐在后面的一个人叹道：“息老师今年也奔三了吧？前些年他带着那小子得意地到处显摆，还封了笔，当时我还以为他就这么过了呢。没想到那小子是什么个东西……”关窗的人笑了起来，说：“其实我觉得这样还不错，息老师封笔之后好多人都觉得遗憾。”那个人冷笑了声，没好气地说：“某些人是遗憾呢，少了好大块肥肉。”关窗的人也不生气，只是转过脸对着开车的人说：“快点回编辑部，还有一堆事要忙。别守在这里当长舌妇。”
　　开车那人也不说话，不慌不忙地点了火，朝着目的地开去。

　　息衍住在这个世纪NY小区里，有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位于第4栋第17层。世纪NY小区地理位置不错，房价不便宜，再加上装修和车位，总共花掉了息衍近150W。可惜他早些年花钱如流水，这几年也封了笔，现在就靠着之前翻拍小说的一点红利过活——不过虽说是红利，但在C城让两个人活得不愁吃穿玩乐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最后一句话只是息衍个人的感受。
　　反正他是不了解现下年轻人的想法啦。
　　息衍苦笑了一声，走进电梯，按下了第17层的按钮。
　　电梯里还有一个中年大妈，看着大夏天穿着一身黑的息衍，紧张地抱着自己的棕色皮包站在另一个角落里，不时地盯着他，到了第7层，她赶忙走了出去。
　　息衍看了看电梯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头，想：长得也不穷凶极恶啊，跑那么快干啥？自己都没担心被一个如狼似虎的中年女人给扑倒，她还怕他？嗯，其实女人的想法他也不明白。
　　等到了17楼，息衍慢悠悠地往自家门口走去。不过，还在拐角处的时候，他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细微说话声。等他弯过拐角处，果然看到自己家门大开，门口那里还堆着一些东西——统统都是自己的，还打着包。
　　哟，现在的小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了？还懂得慢条斯里地打个包带走？
　　息衍站在拐弯处，心想着，是报警呢还是叫保安更快些。不过，很快他打消了这个主意——从屋里传来的声音，有一个声音他很熟悉。
　　息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果然吧，今天还是有人不停地念叨着我……
　　于是，息衍大大方方地进了家门，也没有换鞋子，站在门口放眼一看：乖乖，比招了贼还乱，至少对于小偷，他在电视机上压一叠钱写个条子，人家还只管拿钱走人，也不乱翻东西。
　　洗手间里出来一个正用纸巾擦手的高个子男人，大约四十岁，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长相也普通，国字脸，鹰沟鼻，带着一点桃花眼，身材都已经有些发福的迹象了。这人看着从门口进来的息衍，先是一愣然后又带着视察一样上下打量着他。
　　息衍突然有些厌烦，冷冷地开口说：“麻烦，擦了手请把纸扔进垃圾桶。”
　　男人无所谓地转过身，将纸团扔进厕所，也不知道是不是扔进垃圾桶了——不过，最好是——息衍在心里冷哼哼一声。
　　接着，从主卧室里出来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孩子，他正身拖着一个行李箱。息衍纠结地听着箱子在地板上划出的尖锐的声音，然后大步地向他走去。男孩子一出卧室本来想开口叫那个男人的，没想到一抬头便看到息衍，心里一跳，但他又强自平静下来，可没想到下一刻，息衍便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他被吓得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但息衍却并没有对他动手，反而是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然后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拽着他往门口走去。走到客厅的时候，那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走过来将手放在息衍的肩膀上面。
　　息衍没有理这个男人，他将手里的行李箱向门口一放，然后把男孩也拉到门口，然后闪到一边，冷冷地对这两个人说：“两位先生，如果我没记错，这间房子是我的房子吧。你们两位不经过我同意进了屋子，又把屋子翻得这么乱，还‘整理’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如果你们读过书，也知道不经他人同意进入他人房屋并且占取他人财产应该叫做‘入室盗窃’吧？你说我是应该报警呢还是打110呢？”
　　男孩忍不住开口说：“你别说那么过份，我只是回来拿我的东西而已。再说了，这房产证上还有我的名字。”
　　息衍冷笑道：“那好，你先还我买房借的40W来，还有其他零零碎碎借我的钱总共70W。你别又装可怜，银行里可是有转帐的记录。你不还那可是诈骗。”
　　男孩被息衍说的话吓了一跳，用他小鹿般的眼睛求助似地看着息衍旁边的男人。之前，息衍一直觉得男孩这表情就像他以前养的一只狗一样可爱，总是忍不住再摸摸对方的头，而现在嘛，他还是觉得他家的汪仔要可爱多了。男人被自家情人这么可怜兮兮地表情看着，当然是要为他出头的，然而他也不想弄太多麻烦，况且，若说钱，他多的是，非要为这100来万惹个麻烦出来，自家那头河东狮肯定又得咆哮了。于是男人只好先安抚好情人。
　　在男人表示了自己过几天就给他买套更好的公寓，下个月还能陪他去他一直想去的地方玩之后，男孩眼睛弯弯地冲着男人笑了起来。
　　而息衍，则捂着胃，眼角抽抽地看着这两人在别人家门口上演男男版的琼瑶剧，然后好像过敏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及时让眼前的情形止住了琼瑶爱情剧的发展，剧中主演的两位这才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息衍。国字脸的男人带着隐藏住炫耀神色的表情，用着温和的语气说：“这位朋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何必要斤斤计较呢？Joe在我那里不会缺任何东西，他也不会要你任何东西。至于他欠你的钱，我会帮他还上。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嘛。”
　　息衍挑着眉毛斜着眼看了眼男人，然后一副懒洋洋的伸出一只手，对他勾了勾指头，说：“那好啊，我要他还我那半房产，其余那些钱就当嫖资好了。”
　　一旁站着的男孩Joe脸色变得铁青，狠狠地看了息衍一眼，入眼的却是对方慵懒性感的神态。他突然想起最开始遇上息衍的情景，心里不知明的有一丝苦涩，但这丝苦涩很快便消失了，他担心得更多的是他的情人并不愿意惹太多的麻烦，如果事情变麻烦起来传到那女人的耳里，他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即使他失去了在息衍这里得到的东西，但他将在另一个人那里得到更多的。Joe这么一想，便狠狠点了点头，对着男人说：“Simy，谢谢你。”男人冲着Joe邪邪一笑，声音温柔地说：“等忙完了事回家再好好谢我。”Joe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红了一片，还还给对方一个“好害羞，你好讨厌”的眼神。
　　息衍顿时觉得：什么韩剧，什么琼瑶，通通都是浮云啊，他肉眼都能看到自己胳膊的寒毛竖起来了。
　　Joe口中的Mr.Simy走到息衍身边，一手从西装里掏出一个电话来，一边问道：“息先生的电话号码能给我留一个吗？我想办房产转交的时候通知你。”男人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离息衍很近了，息衍有些不适应和陌生人这么接近，但为了自己的气场还是忍住了站在原地，冷冷地说：“宜早不宜迟，干脆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办了。你们走你们的阳光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男人掏手机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又揣了回去，笑着说：“这样……也好。”
　　息衍突然狠狠地给了男人左脸一拳，男人捂着脸跌跌撞撞地退到站在门口的Joe身旁。Joe赶紧扶着男人，很是气愤地瞪着息衍，大声说道：“你也太不讲理了，怎么能动手打人？自己不争气怪你自己好了，争不过就动手打人？”
　　息衍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眼里带着一丝嘲笑，说：“我打了又怎么了？我见他一次揍一顿。以后别在我眼前晃！给我滚出去！”
　　Joe脸色一青，握着拳头冲上来直接朝息衍脸上一拳。息衍微微一侧身，拳头从他脸边擦了过去，他顺势把Joe一带，往门口那男人身上一扔，两个人都退出了门口。还没等Joe反应过来，息衍便把门“碰”的一声关上了，并且还反锁了起来。任凭Joe在门口大骂。
　　大概那个男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直接是把Joe带走了。Joe临走前，狠狠地放下一句：“房子我会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等两个人走了之后，息衍一下子就觉得好像疲乏了很多一样，背都挺不直了。他穿过乱糟糟的客厅，在卧室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看着那里原本光滑的地板上面出现的几道细小的划痕，觉得心里也像被划过一样，微微地疼痛。接着，他又继续往前走，进入了主卧。他扫了一眼，知道这里很多东西都被带走了，唯一还留有的是去年自己的妹妹送给他俩相识三年纪念日的礼物——一只泰迪熊。
　　自他出柜后，除了他的妹妹和他的侄子，其他的家人都不待见他。当年带着Joe回去的时候，他的父亲更是发了好大的火，直接让他滚出家门。他当年拉着Joe的手，淡淡地转过身，坚定地走出家门。
　　息衍轻轻地笑了笑，直接往床上一倒，一手勾过小熊，将它压在怀里，闭上眼睛，尝试着忘记。
　　不又是变成一个人了吗？怕什么，现在比从前要好得多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息衍就为他的粗线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感冒了，重感冒，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还有些发烧。
　　原因无它，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本来就有些热伤风的迹象，后来被两个人一闹，直接在没开空调，没开风扇的房间里睡了一小时，在被热醒之后，他又打开空调一个劲儿地吹冷风。这么折腾了一夜，再强壮的人也会感冒，更不要说之前他不规律的生活已经伤身了。
　　等他的新助理打电话的时候，息衍已经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当然更搞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哼哼了几声便把电话一挂，继续床上挺尸状态。

　　息叔叔和白叔叔的故事系列。我把没完的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