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第一章】
梨又第一次见到和烟，是在琅明轩前的小道上。
当时正值暮春，宫道旁的花树枝叶渐满，残存的花瓣被微风一拂，就扑簌簌的落人满身。和烟就站在一从花树旁，手执了一支短笛，毫不在意纷落的花瓣，只望着湛远的蓝天，不知在想什么。晨光映在和烟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的弧度足以让怀春少女怦然心动。
梨又那时端着一盏雪梅羹，正要往琅明轩去，看着这人坦荡荡地立在路边，走近了却见是陌生面孔。她不由好心提醒道：“你是何人？站在这里作甚？皇宫内院不允许闲杂人等走动停留，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她那时以为和烟是哪位朝堂上的外臣，来内宫觐圣上的。
和烟转头对她微微笑了笑：“多谢姑娘提醒，我是来等人的。”他抬起右手，握着短笛虚虚指了指琅明轩的方向，道：“靖王殿下让我在此处等他。”说完又笑了笑，这一笑意味复杂，梨又并没有看懂。
她不再多问了，冲和烟点点头便继续走。表情不露分毫，心里却想，王爷性子一向不羁，做事也不拘小节，兴许真是让他在门外等呢。
梨又将羹汤送进内殿，就见靖王懒洋洋靠在锦榻上，笑觑了她一眼，道：“可曾见到什么人？”
梨又心里重重一跳，道：“回王爷，奴婢适才是在轩外见到一位公子。”
靖王又问道：“他说了什么？”神色随意而散漫，似乎毫不在意。
“回王爷，他说是您让他在在门外等的。”
靖王笑了一声，道：“请他进来罢。”
梨又告了礼，回转身去请那位公子。
和烟跟着梨又一路进来，神色安宁，待见到靖王后揖了一礼，道：“草民见过靖王殿下。”
梨又侧立在一旁,等着靖王吩咐。
果然靖王对她抬了抬下巴：“看茶。”
梨又执了案上的茶壶，慢慢沏茶，就听得靖王对那位公子道：“不必多礼，坐吧。”
和烟依言坐下。
靖王直起身道：“你倒是聪明。怎么，这回想好了要来攀这门亲戚了？”语气有几分轻蔑。
梨又只听那人的声音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王爷，草民并非想攀亲戚，只是听王爷吩咐，且一心思念长姐，才来此处的。”
说罢，和烟拿出一枚坠着络子的玉佩，道：“还未谢过王爷襄助，让草民能入得宫门。”
靖王接过玉佩，又随手往小案上一搁，道：“和烟公子一路过来，想必也疲乏，不如先歇会儿。本王自会禀告圣上，待宸妃回话后予人告知你。”
和烟顿了顿，起身一礼，道：“多谢王爷，草民告退。”
“梨又，带着和公子到偏厢罢。”靖王的声音又懒下去。
梨又便引着和烟往偏厢去，一路上和烟很安静，并未多说什么。
“和公子，到了。”她略略思考一下，“您先歇息，王爷在此处并不长住，因此下人不多，不知您……？”
和烟对她笑了笑，道：“不必麻烦了，姑娘若有事只管去忙。”
梨又这才告了礼，回到主堂。
她一路上想着今晨所见，猜想和烟大约是宸妃的亲戚，听话语像是弟弟。王爷找到他来，或许是要让宸妃见一见他。而宸妃如今圣眷正隆，王爷此举倒不知有何深意。
一路想着便到了正堂，只见靖王和之前一般惫懒地靠在软榻上，正一手执着玉勺，一手托着一个花瓷小碗，往里舀那盏梅羹。
梨又忙道：“王爷还是让奴婢来罢。”
靖王睨她一眼，道：“不用。人安排好了？”
梨又答：“是。就在隔壁的青鸾堂。”
靖王盛了小半碗，执勺尝了一口，撇撇嘴道：“太过甜腻。”弃之不用。
梨又不知如何接话，上前收拾了碗盏正待端走——上位那人一直紧盯着她，她不觉有些心慌。
靖王抬手阻了阻，笑道：“你在我跟前这么久，怎得胆子还这般小？”
“奴婢不敢。”她谨慎地答。
靖王摇了摇头：“本王有什么可怕之处？当年晏老将你托付给王府，本王便不会对你如何。”他把玩着一个小摆件，续道：“你也知道，若是不相信你，可不会让你知道这许多事。”梨又心底微颤，跪下道：“王爷厚恩，奴婢无以为报。”
靖王叹了口气：“下去罢，记得不可怠慢了和烟。小心侍候着，近日若无大事，你便呆在青鸾堂。”
梨又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是。”
梨又实在不知靖王是个什么想法。她的身世是不言之秘。若是被人知道前朝遗老晏归的孙女还活在世上，怕立时要为靖王府惹来不少麻烦。当年她还年幼，晏家因大不敬之罪获刑，满门抄斩。她被母送到了相熟的友人家，辗转又到了王府。后来被靖王留下，明面上是他的丫鬟，但暗里有时也替他做些别的事情。
靖王此人，叫人很难摸透。一般人都道他行事恣意，全凭心情好坏，这不错。但是梨又瞧他处理许多事时，特别是在大事上，这位王爷还是非常拎得清的。比如暗示她看着点儿和烟。
罢了，不想那么多。她自我安慰，总归做好主子的吩咐便罢，无论她曾是什么人或该是什么人，如今也只是个下人。
……
梨又正在想着这些出神时，不提防和烟醒了。事实上和烟也没怎么睡，旅途劳顿更说不上，他不过靠
着软椅小憩了会儿。
和烟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袅袅地热气升腾起来。梨又这才道：“公子醒了，可用饭么？”
和烟摇头，转道：“你叫什么名字？”
梨又答了。
和烟饮了口茶道：“璃佑？可是琉璃的璃，庇佑的佑？。”
“回公子，”梨又唇角漾着笑意，“不是的。是落尽梨花春又了的梨又。”
和烟点点头：“嗯，倒是我想的俗气了。”
“哪里。是公子想的更精致。”
和烟只喝茶，不说话了。
待午时用了饭，靖王道：“盈年，随本王一道走走，消消食。”
叫盈年的小厮急忙跟上。
一路去了勤政殿，守门的公公却道皇上这会儿不在，在长秋宫呢。
靖王笑道那可正好了，好像浑不在意又得跑一趟。
长秋宫是皇后居所，如今里头却住着宸妃，可见当今圣上和他弟弟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靖王一路又走到了长秋宫，只见他的皇帝老哥怀抱温香软玉，笑得甚为逍遥。
待靖王见了礼，皇帝笑问道：“臣弟所为何事啊？”
“回皇兄，臣弟此来所为之事，和宸妃嫂嫂也有莫大关系。”靖王卖了个关子。
“哦？”皇帝看向宸妃，后者合宜地作出一番疑惑表情。
“不妨，洛春你说罢。”
靖王秦洛春笑道：“不知宸妃嫂嫂可还记得自己有个弟弟？”
宸妃手不自觉地抖了抖，睁大眼睛看向他：“…记得。难道王爷……？”
表情惊喜中又含几分哀怜，教皇帝看了都替她心口紧了紧。
“少卖关子，你找到明琳的弟弟了？”皇帝替她问。
宸妃全名和宸，闺字明琳。
当年和将军一女后又得一子，却不幸走失。也曾通过颇多渠道去寻，却都未曾找到，此事还闹得京城惊动了一阵子。而后边关战事吃紧，和将军只得先去打仗，但不料沙场刀剑无眼，和将军战场殒命。和夫人也郁郁寡欢，前两年缠绵病榻，跟着去了。
宸妃回忆起往事，眼眶又泛起红。
“回皇兄，臣弟也是无意间得知消息，如今人在琅明轩。不知皇兄的意思…？”
“确定身份了么”
“回皇兄,经臣弟调查的消息,九成九是的。”
皇帝沉吟一番,又望向宸妃,后者泪眼盈盈欲语还休,他只得说:“那就叫人来吧,也好叫明琳见一见。”
“是。”靖王笑了笑,好像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