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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Abilit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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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绳与手铐与他的距离之近甚至不需要戴上眼镜都能够看清楚,它们清晰的传达到虹膜之中。真正到达到脑袋里面后,脑袋自然而然的给他传达另外一个消息。
它们是不存在的。
它们不应该存在的。
而另外一个方面,虹膜是这样告诉他的。
它们是存在的。
不要否定它们的存在。
强烈的矛盾。
这样诡谲的对比,一方面刺激着自己的脑袋,不断的对自己说身边的违和感。另外一方面,脑袋里面存在着另外一个奇异冷静的思绪对自己说这是正常的。
竹内直树双眸无聚焦的看着麻绳和手铐。
脑袋属于后者的思想压倒性的碾压前者,只不过瞬间的时间,他脑袋里面的海绵体将太宰治提出的种种疑虑全部摒弃。
竹内直树困惑的歪了下脑袋,“你在说什么?太宰。”
他展现出来的模样,仿佛就没有看见眼前的事物。
这种奇怪的表现都快要让太宰治以为自己才是真正产生错觉的人了。
太宰治低头摩挲了一下粗粝的麻绳,粗糙的触感让人无法忽略。
他确信产生错觉的是竹内直树。
太宰治正打算抬头询问,他却忽然的眼前一黑,昏白的颜色飞快爬上了他的视网膜。只听见耳边‘噗通’一下,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那是自己撞到地面的声响。
还有竹内直树呼唤他的声响,映入太宰治的视野中只有竹内直树纤细的双手。
“太宰。”
那一声轻轻地、模糊不清到识别不了竹内直树声音中孕育的情绪到底是慌张还是得意,临入黑暗之前的太宰治无法判断。
黑暗中仿佛伸出了无数只手,不断的拽拉着太宰治,太宰治的抵抗在黑暗的面前变得渺小不已,他只能顺从的进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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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深度的睡眠状态将他的意识拉的很沉很沉。他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他眨了下眼睛后,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脑袋里面传达给他的消息是因为他睡眠过长导致的眩晕。他一手按着床,一边费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中午好。”
耳边传来了竹内直树温柔的嗓音。
“中午好啊,直树。”
太宰治从流如善的回复。
他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移,四肢并没有想象所受约束,脑袋上也没有传来钝痛。
在床柜上的闹钟诚实的写着今天的日期与时间。
目前是13:48。
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跨越了巨大的幅度。
他在昨日来到了竹内直树的家,于是闹钟此刻显现中的是昨日的明日,一切都没有奇怪的时间现象。
太宰治将目光转移到竹内直树的途中,他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了吗?”竹内直树放下了手中的笔,他的脚在地面上一划,椅子就跟着力度旋转了一圈。
不见了。
昨天晚上看到的衣柜。
庞大到难以搬运的衣柜在太宰治失去意识的时候消失了,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代替在衣柜的位置放了两个杂物箱,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上面,在杂物箱上有着一层不可闻见的灰尘——这些小细节绝对不是在一晚上就能够伪装好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宰治语调轻快的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竹内直树顺着太宰治的话询问,他漫不经心的从椅子上起来,为自己和太宰治分别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另外一杯他靠在衣柜上一手捧着。因为太烫的关系,竹内直树鼓起腮帮小力的往水面上吹。
“我在梦里梦见了一个人把我打晕了,然后用麻绳捆住了我的双脚与身体,用镣铐桎梏住我的双手,我像一条长虫一样被囚禁了,我只能够像一条长虫蠕动。”太宰治绘声绘色的说着,仿佛他的确经历了这种可怖的事情,“我无法挣脱镣铐,只好用用语言去劝解他把我放开,回应我的只有一拳。犯人冷酷的脸庞就像是侦探小说里面还未揭露犯人真实面目露的黑影,可我莫名其妙的知晓他现在的情绪。我总觉得他用棍子敲打我的脑袋,像是想让我把什么东西遗忘。”
太宰治说完,他摊了摊手,用最后一句话做总结,“还真是糟糕啊。”
“……还真是糟糕的梦。”竹内直树诚实的评价,“不过我听说人的梦境大多数与生活中有关,你最近欠了谁了吗?”
“我像那种人吗。”太宰治霍然一笑。他鸢色的双眸一直紧紧盯住了竹内直树,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
最后太宰治只好这样评价。
或许是他真的做梦了,还是说竹内直树的演技好到连心虚、小动作都不曾表现出来。
太宰治伸手拿了床柜上的水杯,大量的热度从杯子传递到他的神经。太宰治和竹内直树做出了同出一撤的动作,他先是鼓起腮帮吹了一下水面,舌头试探性的碰了一下热水。
“……好烫好烫好烫!”
竹内直树毫无同情心的露出了笑容,他把太宰治手中的水杯接过,“这是刚刚沸腾的热水。”
“你应该早点提醒我的。”太宰治伸出了舌头吐气,含糊不清的说。“我的舌头已经麻掉了……”
竹内直树看着太宰治真的难受得不得了,他把两个杯子都放在了床柜上,出去冰箱找饮料了。
太宰治收回了舌头,麻掉的舌头在口腔中寻找冰凉的唾液后总算变得好受一些。他灵活的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了书桌上。
书桌上的笔记本平平静静的待在上面。
可太宰治知道上面写着很多不得了的数字。
太宰治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就掀开了笔记本,密密麻麻的、不认识的名字都像电影最后的黑幕滑动上来的演员导演名称一般清清楚楚的写着。
太宰治在一片不认识的名字中费力的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其实一点也不难,这个名字写在了最新一页的最后一个,应该是竹内直树在他仍旧睡觉的时候写上去的。
[太宰治:82]
太宰治不甚满意的噘嘴。
只是出去拿一杯饮料并不费多大的力气,竹内直树拿着了一杯乳白色的冰牛奶回来了。
他对太宰治翻动自己的笔记本没有任何的反感,竹内直树把冰牛奶放在了太宰治的手边。
太宰治露出了‘太好了,得救了’的神情,咕噜噜的把一杯冰牛奶一口就去掉了半杯。
“看完了吗?”
“没有。我只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太宰治说,“你的名单太多了,怎么坚持下去一天写那么多人的名字的。”
一天里面有几百个名字,还要清楚的记住那个数字。
太宰治想到了如果让自己做的话……不,没有那个如果。
他露出了叫苦不堪的神情,随口询问道:“我现在在你眼中是多少?”
“84。”竹内直树说。
“不愧是你的异能力。明明你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对。”竹内直树否认,他看着太宰治疑惑的神情,竹内直树唇角弯弯,“我做了。我给你送了一杯冰牛奶。”
“……”
太宰治捧着杯子,一言不合的继续喝牛奶。
竹内直树天生就拥有一个异能力,那是被动的、不受控制的。就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一样,只要有人触碰到太宰治,[人间失格]就会发动了让异能力者的异能变得无效化。
而竹内直树只要不一个人待着,他随时随地都能够看见别人对他的好感度。
他从出生开始,他就持有这个异能力。任何人对他持有恶意或者好感,都能够从数字中读取出来。
这并不是一个坏的能力。拥有这个能力本身就带有便利的作用,人际关系在竹内直树的面前变的轻而易举。从小到大就因为这个能力知晓自己做什么才会让他人更加喜欢自己。
但是,竹内直树持有的异能力并没有那么简单,第二个副作用让竹内直树从小到大都受到了严重的困扰。
只要与竹内直树相处,即便竹内直树没有做出什么令人怦然心动的举动,对方都会莫名其妙的更加喜欢上竹内直树。
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坏事。
可这个需要分清楚对方的性格。
如果对方是一个偏激的、霸道的人,他会希望将竹内直树囚禁,直到竹内直树爱上他。
如果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和善的人,他会希望竹内直树获得自己的幸福,从而远远观望竹内直树。
如果对方是一个沉闷的、阴郁的人,他更多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爱着竹内直树的爱情当中,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竹内直树,而竹内直树也必须毫无顾忌的接受这一切。
喜欢一个人所做出来的举动,因人而异。
它就像伴随竹内直树出生时带有的诅咒,如影随形。无法让它消失,但是一定程度上能够削弱。竹内直树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异能力,老实说他也并不清楚自己异能力全开时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景象。
“真糟糕。”
第一次得知竹内直树异能力的太宰治曾经这样评价过。
太宰治翻了一下笔记本,他的目光落在了高达九字头的好感度数字上,“我建议你离他远点。”
太宰治的食指停留在了[佐藤一]的名字上。
上面[佐藤一:98]的字眼让太宰治都不禁为竹内直树的安危感到担忧。
外面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的摄像头的主犯除了这个人别无他想。
“我知道。”竹内直树的目光略略缓和,他垂下眼眸说,“我今天会回学校办理转校手续的,搬家的工作我已经和家里面沟通好了。”
他的确是想从帝光中学毕业,并且顺利拿到高文凭。
可仔细想想,家里面有兄姐支撑,文凭高低对于父母与兄姐们来说没有多大的重要。
得和阿征说抱歉了。
“我怎么就在你家睡着了?”太宰治询问。
其实昨天夜晚,黑手党和他还有一场火拼需要他赶过去,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竟然翘掉了。
“你昨天晚上和我吃完了蛋糕就趴在了沙发上睡着了。”竹内直树喝下了一口热水,他放在了桌面上。用抱怨的语气说,“你睡的太沉了,我喊了你很久都没有醒。我只好把你搬过来了。”
“是这样吗?”太宰治说。
在他的记忆里面,他只吃了一口蜂蜜蛋糕就绕到了复数的家具上的对话了。
他思索了一下,放弃思考昨天晚上的疑点到底在哪里,总之他并没有吃亏。追根究底似乎也不太好。
“来吧。”太宰治张开了双手,他说,“在我回去之前,让你感受一下久违的安静。”
竹内直树呼吸一滞,他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太宰治。
太宰治的话语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无言的诱.惑,是一种超越金钱与权力的诱.惑,这一种诱.惑只有太宰治可以给他。太宰治所拥有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让所有的异能力在接触的时间里面消失掉。
可他们已经分手了。这样亲密的动作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之间。
竹内直树伸出了手,他虚虚的牵住了太宰治的右手。
太宰治莞尔,他的修长紧绷的手指勾住了竹内直树的手。
竹内直树抬起了头,颇为疑惑的看向太宰治。
“你可以再贪婪一些的。”
“只是触碰到就能够异能力无效化了。”
虽然是实话。
但是。
太宰治握住了竹内直树的手,他只是稍稍用力就将竹内直树带入了怀里面。
“你可以再贪婪一些的……”太宰治双手揽住了竹内直树的腰,他的声音轻轻的从竹内直树的耳边越过,“舒服点了吗?”
“啊……”竹内直树发出了一声喟叹,他甚至来不及向太宰治说明拥抱与握手产生的效果是一模一样的。
竹内直树的视野中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尽数消失,世界仿佛重新安静了下来。
吵闹的、密密麻麻的数字全部消失了,那种不应该存在的负重感从他的身体中脱离出去。
那是毒瘾一般的世界再度展现在竹内直树的眼中。
多么的愉快、多么的安静啊。
仿佛只有人的存在、建筑的方形,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数字全都从他的视野当中剔除。
仅仅只是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对于竹内直树而言是难得可贵的。
没有[好感度][异能力]存在的世界,对于竹内直树而言,那是他沦为普通人的瞬间。
竹内直树忍不住用力,他紧紧的抱住了太宰治。
他是多希望这样的世界能够离他更近,想让它永远呆在自己的眼中不再失去。
可是他的理智如此的清楚。
这一切都是暂时性的,等太宰治离开了之后,一切都会回归原地。
他眼中的世界会再度陷入喧嚣。
暂时性的良药……或者说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毒.药,对于竹内直树而言那就是一种毒.品,而他,就是一名瘾.君.子。
他无可遏制的、贪婪的用双目注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安静时刻。
他怀中拥抱的青年就像是一支妖.艳绽放的罂粟,鲜艳美丽的花朵内所含的像是枣核形的罂粟壳具有一份剧烈的毒性,让吸入毒.品的人产生严重的依赖性。
得遏制住。
要遏制住。
竹内直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竹内直树嗅到了太宰治身上的味道,那种熟悉的味道仿佛还在时时刻刻的勾.引他。
如果继续下去就糟糕了。
“谢谢……太宰。”竹内直树的手指用力勾住了太宰治的黑色西服,绷直、再重复勾住,他矛盾重复着这几项工作。
竹内直树的呼吸打入了太宰治缠上绷带的颈脖上,他的口中吐露了几声急促的喘息。竹内直树的脸上仍然拥有不舍的神情,双手却推开了太宰治,“够了。”
越界的事情仅在这一刻就足够了。
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在人多的地方遇到了太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变得更加的依依不舍。
太宰治伸手揉了揉竹内直树柔软的金发,“你如果更加的像一位孩子就好了。”
如果像一个孩子就能够变得更加的任性,制止力可以变得脆弱一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这些都可以容忍的程度。
竹内直树失笑了一声,他像是在否定太宰治的话,还是否定自身。
他说。
“不可能吧。”
竹内直树抬起了头,他注视着太宰治的身上,分不清他在观看太宰治,还是在看太宰治身边的数字。
竹内直树露出了一个微笑。
“下次再见吧,太宰治。”
“下次再见,直树。”
太宰治同样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们彼此知晓对方内心的底细与空洞,又同样不知晓对方身上奇怪的特异点。
这种若有若无、彼此渴望对方,又拥有一定的距离性产生出来的神秘与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