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顾语枝

3、戒指

　　三秒钟之后。

　　“啊！快回家收拾东西！”

　　两人狂奔回家，拿出一个大袋子，将任君扬的东西一股脑都扫进袋子里。

　　“你这些天去住宾馆吧，要是被我爸妈知道我和男人同居……啊不，共同居住，他们会把我打死的！”江晓媛边收拾边吩咐。

　　任君扬默默点头，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最后，一切收拾妥当，任君扬提着行李去了宾馆，江晓媛十万火急赶向火车站。

　　将爸妈从火车站接回出租屋后，江晓媛想到刚刚的忙碌与慌乱，忍不住抱怨：“爸妈，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啊，我好准备啊。”

　　江妈笑着说：“你爸爸退休单位组织退休职工三日游，我们就想到了来看你，不告诉你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

　　惊喜？好吧，“喜”是喜，可“惊”也不少啊。

　　江爸江妈在客厅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江晓媛闲聊。江晓媛无意中眼睛一扫，突然发现阳台上还挂着一条任君扬的内裤！

　　江晓媛要疯了，这要让爸妈看见，她就甭活了。

　　“嗯，虽然地方小了点，一个人住也还行，环境也不错。”江妈站了起来，准备好好看一看女儿住的地方。

　　“等等！”江晓媛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吓我一跳。”江妈拍着胸口问。

　　“我、我……阳台上放了一盆盆栽，我要去浇水了。”江晓媛心虚地说，腿悄悄地往阳台移。

　　“我来吧，你妈打理这些小事最拿手了。”

　　“不用不用！”江晓媛一溜烟地跑到阳台，赶紧把那条内裤取下来，转了几个圈圈还是不知道放哪里，最后咬咬牙，把它塞在角落，用拖把挡了起来……

　　晚上，江爸的打算是让江妈和晓媛母女俩睡卧室，自己睡客厅。可江晓媛死活不同意，让自己爸爸睡客厅，她怎么可能安心睡觉呢？最后，在她的坚持下，爸妈进了卧室。

　　躺在沙发上，江晓媛突然想到被自己“无情抛弃”的任君扬，于是发了个短信过去慰问。

　　“喂，睡了吗？”

　　手指微动，又立刻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今天委屈你了。”带了个讨好的表情。

　　过了半分钟，一个长长的短信回了过来：“在宾馆睡不着，还是地铺舒服。我今天为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江晓媛失笑，鬼使神差地发了短信：“那我以身相许怎么样？”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显示“已发送”！

　　怎么办？手上的手机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江晓媛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关机？嗯，好办法。

　　就在江晓媛哆哆嗦嗦准备按关机键时，短信提示音猛然响起，吓得她差点一把扔出去。

　　颤巍巍地打开短信：“以身相许？本少爷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江晓媛额头哗啦下来三根黑线，然后果断关了机，心中默念这只是玩笑这只是玩笑……

　　三天后，江爸江妈回去了，任大少爷也回归了地铺生活。

　　一回来，他就看着江晓媛欲言又止，江晓媛想到那天晚上的短信，有点心虚，于是就没理他。

　　任君扬围在她身边一天，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他郁闷了……

　　两人又过回了以前的生活。

　　过了两天，江晓媛跳槽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打杂，任君扬也没在意，只是事务所比较远，于是他每天工作结束都会去接她。

　　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劲。

　　每天晚上，事务所的向其哲律师都会将江晓媛送到楼底下，等到他前来接她才离开。

　　男人的直觉，向其哲一定对江晓媛有意思。

　　“喂，你一姑娘家老是晚上跟那个啥律师一起等在楼底下，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晚上吃饭时，任君扬以一种特别正经的口气教训江晓媛。

　　江晓媛反问：“那我一姑娘家还天天跟你住一起呢，这又怎么算？”

　　“这不一样！”任君扬气得想掐她。

　　“怎么不一样？向律师是个好人，我和他是朋友，就像我和你一样。”

　　某人的心呼啦啦碎了一地，原来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跟那个才认识了半个月不到的律师一样！

　　不行不行！再不反击江晓媛就要被抢走了！

　　是的，自从接到那个以身相许的短信，任君扬在那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对江晓媛的感情，可是后来江晓媛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当然也就拉不下脸。现在，他感到了强烈的危机，再不进行爱情保卫战，他的爱情在还没有开始时就要结束了！

　　于是，任君扬逮着有空就来事务所搞破坏。

　　比如江晓媛要去碎纸，向其哲刚巧路过，想帮她一下，任君扬就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一把抢过一沓纸，昂首去找碎纸机。

　　比如江晓媛要去给大家买咖啡，向其哲同去，任君扬就挤在他们俩中间，看似无意地抱怨上次江晓媛买咖啡被烫，向某个提议喝咖啡的律师飘去责备的眼神。

　　再比如……

　　总之任君扬想尽了各种办法来破坏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看上去也发挥了一点效果，结果……

　　某天晚上，向其哲向江晓媛表白了。

　　江晓媛在愣了三秒后，脑子里出现的居然是任君扬，她笑了笑，温和地拒绝：“对不起，向律师，我一直只将你当成朋友。”

　　似乎是预料中的结果，向其哲自嘲地笑了笑：“是因为任君扬吗？”

　　怎么会是因为他啊？别开玩笑了！江晓媛张了张嘴准备反驳，却在向其哲认真的眼神里，轻轻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朋友。”向律师黯然离去。

　　于是，那天晚上任君扬来接江晓媛时，只有她一个人。听她说了拒绝向其哲的事，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第二天是周末，任君扬和江晓媛正在吃早餐时，门铃响了起来。

　　江晓媛打开门，门外站了一个中年男人。

　　“您是……”江晓媛问。

　　“爸！”身后的任君扬忽然喊了一声。

　　任爸进了客厅和任君扬谈话，江晓媛这才知道，任君扬并不是单纯的离家出走。他和他爸爸约定，如果四个月不向家里要钱，就可以不用跟姜氏集团的千金联姻，而且可以自己出来打拼，不用那么早接替家里的产业。

　　任君扬做到了。

　　任爸拍了拍他的肩：“儿子，你果然长大了。”

　　临走时，任爸看着江晓媛认真说：“阿扬的成长有一半归功于你，谢谢你包容他的坏脾气，也谢谢你促使他成长。”

　　江晓媛第一次被长辈这么认真地道谢，顿时有些窘促，忙说：“哪里哪里。”

　　任爸笑了笑。

　　其实，为了确保任君扬没有因为倔强而饿死，他曾在开头的那一个月派人跟踪了任君扬，所以也早就知道了任君扬身边有一个质朴善良的小姑娘。一点一点了解江晓媛，他就越觉得这个姑娘好，如果能和自己的儿子修成正果，那就是任君扬的福分了。

　　于是，出门时，任爸特意转过头对任君扬说：“晓媛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

　　两人双双红了脸，明明还没有确定关系，怎么江晓媛有了一种已经见过对方家长，就等过门的感觉……

　　四个月的试验期已到，任君扬开始真正地大展拳脚，自己准备开公司，白手起家。

　　江晓媛当然全力支持，只是有时候一个人会忍不住想，自己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的全力支持对任君扬来说到底是不是一种动力？亦或是压根无所谓？

　　纠结持续到某天晚上。

　　那天江晓媛正准备回房睡觉时，被任君扬喊住。

　　她转身，一枚很小的钻戒映入眼帘。

　　任君扬单膝跪在地上，扬声道：“晓媛，我爱你！”

　　江晓媛整个人都怔住了，傻乎乎地僵在原地。

　　任君扬笑得深情款款：“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也许是向其哲出现后，也许是我们开始打拼时，也许更早到我初遇你的时候，反正，反正我就是爱上你了！我现在要白手起家了，暂时不能给你很舒适的生活，钻戒也只有这么小，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江晓媛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

　　幼稚的男人忽然变成稳重深情的样子，她有点无法适应，然而他话中饱含的感情却让她一瞬间潸然泪下。

　　她一腔感情闷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说，于是忍不住踢了任君扬一脚，才带着哭腔说：“……我、我愿意！”

　　任君扬大笑起来，站起身将江晓媛霸道地搂进怀里：“喂，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嫌钻戒太小了啊？”

　　江晓媛给了他一拳，嚷嚷道：“对啊！这么小的钻戒谁要嫁给你？！”

　　下一秒，任君扬给了她一个绵长的深吻，直吻到江晓媛站立不稳，倒在他怀里。

　　他得意，伏在她耳边说：“钻戒嘛，以后可以补一个大的，但好姑娘万一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所以，本少爷先将你预定了，免得再被别人惦记！”

　　江晓媛哭笑不得，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她渐渐觉得安心起来。

　　好姑娘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好男人也一样。

　　庆幸的是，他们都遇到了彼此，也都懂得“错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的道理。

　　窄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抱着，如同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