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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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猎猎，广阔的海面一望无际，天水相接。
楚云秀失魂落魄地走在码头边，清凉咸湿的海风并没有让她清醒，反而让她的思绪愈加混乱了。刚才老板娘的话一直反复在她耳边响起，
“哟，姑娘想必是初入江湖吧，既然姑娘听见了，我也不妨与你说说，好让你日后行走江湖心里啊也有个大概…”
“自那安禄山叛乱以来，天下英豪齐赴天策，而浩气盟集合了多方精英高手，其中就有那“烟雨独行”丐帮第一高手尹笑尘…”
“本来是好好的一队精锐，可谁知两年前在昆仑同恶人谷一战中，精英折损了大半…”
“后来才知是尹笑尘叛变，与他交好的万花商梓邑也转投恶人谷。”
“天策的龙将军伤重，近段时间才有了恢复的消息……”
“最可怜的是那少年英才藏剑叶逝水，在那一场战役中伤了脑子，疯了！”
楚云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人和事乃至声音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老板娘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宛如魔音入耳，反复轮回，摆脱不掉。
“姑娘？姑娘！”几声叫唤拉回她的思绪，她茫然地抬眼望去，原来是船夫的声音。
船夫见楚云秀呆立在码头边，眼神空茫，不由出声提醒，“这船就要开啦，姑娘您到底要不要上船？”楚云秀勉强一笑，手中的船票被捏的死紧，“不了……我……等人。”船夫见状也不再多问，“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姑娘莫要太执着了。”一句似是叹息又似宽慰的话随着海风而来，她遥遥望去，一片广阔无际的海面上，那船似一叶扁舟，渐渐又如蜉蝣般，渺小无依。
尹笑尘进城后先是悠闲地去酒肆打了满满一壶上好花雕，接着去了城西的商铺买了几件衣服，一边喝着酒一边有些醉意醺然地往护城河边走去。
刚走上桥头，便被一个匆匆路过的人狠狠撞了一下，那人怀里抱着的书籍文卷一下子散落了一地。“你是怎么走路的！？”那人恶狠狠地瞪了尹笑尘一眼，慌忙蹲下身去捡书卷。尹笑尘挑眉，“这位兄台，分明是你先撞的我。”“我不管，”瘦小的男子将一卷书摊开在他面前，“你要怎么赔？”只见那卷书上沾染了许多污泥灰尘，刚下过雨，地面还很潮湿，书落了地，那上面的字便化作了一团墨色。
尹笑尘面覆寒霜，冷笑道，“赔？”男子将书狠狠往尹笑尘怀里一塞，捉紧了他的手腕作势不让他走。“你今日弄脏了我的书，便要重新抄录一本来赔，算上这上好的徽墨和白鹿纸，你还得赔我十金。”尹笑尘冷哼一声，正要挣脱，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旁伸过来，一把将男子的手打落。
“喂，你讹人讹得也太过分了吧！”楚云秀怒斥，侧身稍稍挡在尹笑尘身前，怒视着无理取闹的男子，“刚才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你先撞到别人的。”她的忽然出现，让男子和尹笑尘皆是一怔，
“楚姑娘？”
“你是谁？少来多管闲事！”
“别担心。”楚云秀拍拍尹笑尘的肩，将他手里的几卷书扔回男子怀中，一脸怒容，“你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男子目光如鼠，来回地扫视了尹笑尘和楚云秀几遍，那猥琐的目光简直让她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男子见二人似乎是相识，而楚云秀又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只好抱着书灰溜溜地飞快走了，还一边小声嘀咕着，“算我倒霉……”
“哼。”楚云秀看着矮小男子的身影飞快消失不见，这才安心下来，转而没好气地对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尹笑尘说道，“你不是挺厉害的么？刚才怎么不反击？”尹笑尘将刚才混乱中拿到的一张信笺不漏痕迹地藏入袖中，看着她有些气愤的神色，不由失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啊？”楚云秀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我回七秀……”“嗯？是么。”他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说谎。”楚云秀紧抿着唇，倔强着不说话。尹笑尘轻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别过吧，楚姑娘一路小心……”“等等！”见他是真的要走，楚云秀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臂，眉眼间划过一丝焦躁的神色。
“你之前对我说得那个承诺还记得么？”楚云秀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放在他掌心，“我知道你要去天策，带我一起去。”她目光灼灼，满眼都是认真坚毅和神色。尹笑尘一愣，手心传来玉佩温凉和质感，犹自带着她的体温，她的手指飞快的划过他掌心的皮肤，细腻温滑的触感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心湖。
“带我去，好不好？”见他不说话，楚云秀有些心急地拽住他的袖摆摇了摇。尹笑尘方才清醒过来，不漏痕迹地推开她的手，心里隐隐有些怒意，沉声呵斥，“胡闹！”“前线战场之地岂是你这样未出师门，不涉杀戮之人能去的！”
楚云秀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他吓的瑟缩了一下，转而又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但是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她无惧地对上他的视线，“而且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我相信你。”
尹笑尘的突然变得目光幽深而复杂，再无往日的温文尔雅，仿佛一把利刃，褪去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它最危险而真实的一面。楚云秀面色一僵，本能的因为害怕而松开了他的手，却在下一秒被他狠狠握住，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的手骨捏碎，“给我一个非带你去不可的理由。”
楚云秀疼的轻哼一声，却仍是倔强回答，“师傅此次放任我离开，本就是让我修行历练。况且我师姐六年前前往天策府至今杳无音信，不管有多困难，我都要找到她！”她双眸澄澈，眼中一片坚毅之色几乎让他有些动摇，那样相似的眼睛……
他淡淡到：“你既然知道我是谁，知道了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你不害怕吗？”楚云秀心下一慌，垂眸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他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叛徒，背信弃义之徒，这种人许下的承诺，又怎么能信？何况他杀祸不断，留在他身边反而危险……她为何要一意孤行与他同行？她缓缓抬起头，好看的柳叶眉因疼痛而蹙起，“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她认真的语气和表情落在他眼里，让他莫名的忽然有些烦闷。
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渐渐消失于无形，楚云秀在心底送了一口气，身形几乎有点站立不稳。尹笑尘放开了她的手，“你要去那便随你。”他面无表情地将玉佩重新塞回她手里，淡淡道，“你放心，就算是我死，也会平安将你送到天策府。”
楚云秀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依旧是挺拔高大，仿佛任何力量也无法将他击倒，但却又如萧瑟的秋叶，染了满身若有若无的孤寂。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隐隐的抽疼。手中温润的玉佩，更像是一块烙铁，烫手却又紧黏在皮肤里，甩脱不掉。
其实方才他问她的那句话，她并没做做出真正的回答。他是在问她是否如同其他人一样，认为他如传闻中那般，面目可憎。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选择避而不谈，只是她没有忽略那一瞬间，他眼底淡淡的自嘲。
楚云秀静静地望向天边，厚重的乌云翻滚而来，遮蔽了耀眼的天光，空气闷热而潮湿，似有一场雨将落。这可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日后————
一辆马车飞快地奔驰在官道上，所到之处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尹笑尘将手轻搭在屈起的左腿上，不时将手中的酒葫芦凑到嘴边饮下一大口酒，一派闲适安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赶路的焦急和疲惫感。楚云秀掀开车帘出来坐到他身边，四处张望着车道两旁的风景，随意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洛道了。”尹笑尘淡淡道，并未看她一眼。“哦……”楚云秀点点头，也不再说话，气氛因沉默而尴尬。自扬州那次不欢而散后，尹笑尘鲜少同她说话，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阴郁起来，完全不似之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你……”楚云秀有些坐立难安地开口，“要不要……”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宽厚修长的手直接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嘘！”“……！”楚云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不让她说话！？尹笑尘忽然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按住试图挣脱的她，低声呵斥，“别闹。”楚云秀一呆，下意识地也不敢再乱动，茫然地看着他冷凝的侧脸。
一道极细而不同寻常的气流划过她的耳侧，楚云秀心下一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极诡异的氛围。空气似乎变得有些凝重，压迫得人近乎难以呼吸，一道亮茫闪过她的眼睛，楚云秀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侧身躲开，但尹笑尘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突然直接拦腰将楚云秀抱起，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车，她在他怀里低低地发出一声惊呼。火光电石间，楚云秀只看见一道迫人的锋芒携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斩下，马车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斩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中支离破碎的散落了一地，有些直接被这一击碾做齑粉。尘烟散去，一个手提重剑的年轻男人挑衅地看着他们，阴冷而嘲讽地笑着，“尹、笑、尘！”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