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19、不痛快19

　　对于他说出口的所有问题，陈扉都本能的想要选择拒绝听从，明知所有的诱惑都是他设下的全套，只是这个圈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仅仅是那两个字，都让她忍不住的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重复问道：“你说……可以让我去看我妈妈？”

　　“觉得我的话没有可信度吗？”萧梓青笑着缓缓道：“你没有幻听，我确实想带你去看望你的母亲，就是现在，此时此刻。萧梓青依旧笑着但是你母亲修养的地方并不在这个城市里，不过你放心，是一个很适宜修养的地方，但是开车过去的话需要挺长一段车程，所以，你今天去看望了你母亲的话，应该就不够时间回来看萧昊碹了。”

　　很显然，“萧昊碹”这三个字让陈扉的表情明显的变化了一下，然而她眼底的那一份思念的情感仍是强烈存在的，忍了忍，终还是没有忍住继续问道：“我妈妈的话……她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你说呢？一个母亲在身患重病，缠绵病榻的时候，就算医生的技术再高超，护士的工作再尽责，又怎么比的上自己亲生女儿的一次看望呢？”

　　陈扉逆着光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微红的嘴唇，好似一条毒蛇，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只是有的时候，即便猎物自身感觉到了危险，但诱饵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明明知道将要面对的是致命的毒液，可是却还天真的带着侥幸的心理，“我妈妈她……还有萧昊碹，刚才救护医生给他做初步诊断的时候，说他醒过来的时间……”

　　“嗯，头部的伤虽然不致命，但输血量有些过多，可能要恢复好久，也就是，今天他不一定能醒过来。”

　　“那我看完母亲的话，明天——”

　　“你的明天我又怎么说的准？但对于你的母亲来说，你只有今天这一次可以去看望的机会。”

　　“我——”陈扉在迟疑，抓着沙发座椅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车子还正在她熟悉的街道上行驶着，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景色，还只有两个路口的距离，就马上将要到达她和萧昊碹住着的那个小区，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道，“我不用回去换衣服了，我想去看我妈妈，现在……马上！”

　　“好。”示意司机更换目的地后，萧梓青的笑容在这一刻暮然扩大，尽管她这样的回答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在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很显然的有一种别样的愉悦感觉。

　　他悠闲地的靠回椅背闭目养神，也十分难得的用十分平和的语气关心了一下陈扉，“我说过的，会有很长一段路程，你不用一直这么紧张，可以好好的坐下来，休息一下。”

　　他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只要是坐在他的旁边，即便身体再累，陈扉也绝对是不可能放松下来的，更不愿意看他，只是尽量侧身坐在床边，努力的看清窗外未知的路标。

　　她母亲的所在地，确实如萧梓青所说，在一个不近的地方，也如他所说，虽然离A市不近，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疗养地点。远离城市的喧嚣，坐落在山林里的疗养院，环境很安静，空气也很清新。

　　在问到她所在的病房号码时，陈扉几乎是飞奔着从车里跑了进去，电梯正好刚刚上行，她便直接跑楼梯上楼，一路不停歇的跑着直到找到那个所对应的病房号，气喘吁吁，可是当触到那扇门把手的时候，心脏因为紧张而狠狠跳动的感觉，却是要远远超过这跑过这几层楼梯，这几百米的距离。

　　独立病房的面积很大，然穿过家具和医疗仪器，陈扉只一眼就将目光定格在了她母亲的身上。记忆里的母亲，即便他们从小就生活的不幸福，从她记事起父亲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而她们所在的那个小村子生存条件比之现在的这些大都市不知要恶劣多少倍。短暂的童年时期里，几乎都生存在每天都解决不了饥饱问题的窘境里，她的母亲，也依然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即使生活的压力再她，她对她的爱也并没有比这世上任何一位好母亲少半分，就算自己吃不饱，也会将所能获得的最好的食物留给她，就算自己读书少，她吵闹着不肯睡觉的时候，也同样会给她说故事唱民谣悉心的哄她入睡，用生命爱她，用生命呵护她……

　　所以即便她们的生活可能在旁人的眼里其实是很不好，但陈扉却并不这么觉得，计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八岁以前的童年，仍旧可谓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年华。

　　直到，村中发生了那样一场自然灾害，从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家没有了，她们母女虽然被赶到的官兵救了出来，将她们从与世隔绝的乡村转移到了城镇。但身无长技，几乎目不识丁的母亲，又怎么可能能够在发达的城镇中生存，没有多久，她就狠狠的被疾病打到了，陈扉就那样看着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一病不起。

　　直到被萧梓青看重，以成为他奴隶的代价换到了她母亲一个救治的机会，只是救治的已经太晚，她的母亲，再也变不回记忆里慈祥美丽的母亲了，取而代之的，只有现在这般，即使还勉强活着，可却也只能靠这些冰冷的医疗器械勉强活着……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骨瘦嶙峋，只有皮和骨头松弛的粘合在一起，那张已经变了型的面庞映入陈扉的眼中，原本汇聚在眼眶中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轰然流下。

　　“妈——”推开那扇门，她几乎是扑倒在病床前，看着母亲的样子，泪如雨下，胸口闷闷的疼，只有握住她手掌是从那里微微传来的点点暖意，让她意识到她的妈妈还在，万幸，万幸……

　　眼泪一直在流，可是除了最初的那一声呼喊以外，她便不敢再说别的，生怕会吵醒她。病房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只除了仪器运行的低赫兹嗡嗡声，以及她强忍着的抽噎声，便只有她母亲轻微的呼吸声。

　　很轻很轻的声音，但她却可以听到，握着她的手，这一刻仿佛就回到了儿时的那张小床上，窗外的天空满是繁星，室内的床边，有母亲，有儿歌，有温暖……

　　不知何时，她带着泪痕，握着母亲的手，竟是不知觉得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医生查房治疗的时候。

　　看着护士在医生的指示下将一点点透明的液体注射进母亲的身体里，母亲的表情在药剂进入不久，也微小的有了细微的动静，陈扉默默看着他们做完这一切，才心惊胆战的开口问道：“医生，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你就是陈女士的女儿吗？”想必这里的医生已经得到了她身份的信息，在看见她的时候半点也没有惊讶，但他看看病床上的那位，又看看陈扉，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就我本人的医学知识来说，罹患这种疾病的患者大多都是活不过十年的。陈女士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求生意识最坚强的患者，然而治愈的机会却依然还是……哎……她一直很想你，既然你来了，就尽量多陪陪她吧……我们刚才给她注射了药剂，不发生别的情况的，她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意识。”

　　“谢谢你，医生。”陈扉低着头听完医生的话，但即便这样，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打在了地板上。

　　然而在她母亲醒来之前，她还是用力擦干了眼泪，从包里掏出化妆袋，用厚厚的粉底和腮红将她的面容重新勾画，再对着镜子，很努力努力的练习着笑容。

　　接着候在床边，终是在她母亲睁开眼睛的瞬间，绽出了一个还算灿烂好看的笑容，“妈——”

　　这一声呼喊，好似穿过千山万水，层层思念的时光，终于在此刻，真真正正传达到了她母亲的耳朵里。

　　“成……成……”尽管虚弱无力，然而母亲的声音却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温暖。

　　“妈，是我！”母亲的手很吃力的抬起，很慢很慢的触到她的脸颊，她赶忙用双手将那只收捧起，用力贴住自己的脸，尽管她很想很想将自己最好看的一面，最灿烂的笑容展现给母亲看，但只是那一声名字，就让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顺着还保持着笑容的面颊淌了下来，“是我，成成……成成来看你了！”

　　“你……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好，好着呢妈。”

　　“身……身……体？”

　　“嗯，身体也很好，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好……”

　　听着她母亲极为不连贯的语言，却句句不忘她的话语，陈扉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但是她知道母亲一定喜欢看她笑，努力的保持着嘴角最佳的弧度，只是眼泪，却仍是收不住，依旧在不停的留着，“那妈您呢？您想我吗？我好想你……好想你……”

　　“……好……好……”

　　她还有千言万语想和母亲说，可是能维持她清醒的药效时间，却比想象中要短的多，那双浑浊的眼睛也在用力注视着她，却终是打败不了瞳孔的涣散。

　　泪还在流，医疗仪器也还在低低的运转着，她的母亲却是再次合上了双眼，偌大的病房里，又恢复成了之初的那般，死气沉沉的宁静。但很快，被另一种声音打破：“啪、啪、啪。”

　　讽刺一般的掌声，陈扉都不用抬头，确定了掌声的主人。皱着眉头不想理睬他，可是他却显然没有想要禁声的打算，继续边鼓掌边道：“果然，母女相见的场面永远都是这么感人啊。就不知道，你和萧昊碹有情人相见的场景，是不是也会这般令人感动呢？”

　　陈扉听着他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却只有悲伤，“是你说好让我今天来看她的，难道我连陪我母亲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这一次是真心来给你送晚饭，顺便来看望你的。”

　　“谢谢，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OK，我明天再来看你。”

　　萧梓青指了指手里的食物托盘，做了一个潇洒的耸肩动作，但在陈扉看来，却只有刺眼而已，只确定他离去，她才算是松了口气，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只觉得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

　　直到实在饥肠辘辘，她才终于想起了那份托盘里的食物，普通的饭菜，她是粗粗吃了几口，只除了喝完了那瓶矿泉水。而也是在喝完那瓶矿泉水后，她很快就觉得头好晕，整个人都昏昏成成了起来，明显不是因为累，而却没有再思考其他的时间，她趴在病床边，整个人和她母亲一样，也都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