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惘然》Luna-lulu

17、第16章

　　楚晴川回到宿舍后一直还是愣愣的。怒火发泄过后，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落不到实处。小敏中午还了书给李汉阳回到宿舍的时候，晴川依然怔怔的。小敏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不言不语的走到晴川身边坐下。

　　沉默了一会儿，小敏开口道：“晴川，哭出来好了，我不笑话你。”晴川回头看看小敏，表情反而有些诧异：“为什么？”小敏被她问怔了，说：“什么为什么？”晴川道：“为什么要哭？”小敏反倒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说，愣了一下，笑了：“你这么问？叫我怎么回答？”晴川也笑了，她甩甩头，像要把那笑里的涩意甩掉似的，说：“哭什么？我那么帅的甩人一巴掌，得意还来不及呢。”小敏附和：“嗯，确实很有型，我都看傻了。”晴川笑起来：“我以前最讨厌电视剧自以为扇巴掌很出彩，男男女女上来就啪啪啪，傻死了。想不到今天我也作了一回无聊言情剧女主角（作者：你本来就是啊…… -_-b）。呵呵。”小敏欲待陪笑，晴川却又突然沉默了下来，低了头。过了几分钟，小敏才听到她闷闷的说：“我不该打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敏也静了，思忖片刻，她只能说：“我明白。”晴川抬头看着小敏，小敏的脸上是深深的了然，晴川心里一酸，突然冒出一句：“静敏，我真舍不得你。”小敏没料到她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握住晴川的手：“我也舍不得你。”停了停，她又说：“晴川，其实这样挺好的。我们还有三个月就各奔东西了，往后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纵然见了，也不知每个人会被岁月改变多少……”她突然想到那句“纵使相逢应不识”，心下也突然难受了，但她还是轻轻的说下去：“所以，这样结束挺好的。今天你失去的，他日再想未必不是一种获得。”晴川点点头，看向窗外。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却一点也不潮湿。

　　下午，白天坐在电脑前面忙忙碌碌的查找资料，宿舍电话响了起来，他头也不回，直着嗓子叫：“老三！接电话！！”半晌，电话依旧响着，白天不耐烦地准备起身，眼睛却还依旧盯着电脑。电话铃却恰在这时停了，接着便是李汉阳声音响起来：“你好，请问找哪位？”

　　李汉阳接电话向来温文有理，声线又是难得的有磁性，时不时有打错一次电话的MM后来就成了他们宿舍的“常客”。李汉阳也不动怒，来了电话还是抢着接，接起来了骚扰电话也是好声好气，却又言语简断，从不给对方一点机会。白天以前常笑他：“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明知惹祸上身还争着抢着，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李汉阳也只是笑笑，从不辩解什么。

　　有谁知道？这样的一种守候，那时其实非常的幸福。

　　见李汉阳接了起来，白天便又稳坐在电脑跟前开始忙碌。忽然他听到李汉阳在说：“你要好好休息，衣服穿厚一点。”白天心里咯噔一下，汉阳虽然一向言语温和，但这么温存关切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对方又显然不是楚晴川，那就只能是导致这两天一系列地覆天翻的幕后人了？白天忍不住屏息偷听起来，但李汉阳却从头到尾没几句，只是“嗯”，“没有”，“没什么”“我知道”，“我会的”“挂了。”便真的挂了。白天连忙回神，装作继续忙碌。汉阳看看他的背影，轻笑了一下，问道：“又在勾搭网友阿？”白天头也不回：“正经事。”汉阳倒有些意外，白天一贯吊儿郎当，大学四年都如此，现在临近毕业，家里早连工作给他安排好了，又能有什么大事着忙？他问：“什么正经事？”白天收拢起电脑前的资料，回过身来，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想了一下，他说：“我吧，就是突然觉得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汉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来，说：“少扯蛋了你。”说着便要往外走。白天忙叫：“你干吗？我还有话跟你说呢。”汉阳又回过身坐下，问：“你要说什么？”白天却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想了想，白天说：“李汉阳。你和楚晴川的事情，别人也不好掺合，但有的时候，男的总归要多受点委屈，谁让她是女孩子呢？”汉阳沉默，刚刚在电话里，唐琪问他：“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么？”他不想再多说，不想再回想从昨夜到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于是便“嗯”了一声了事。唐琪却又追问：“那女孩子没找你的事吧？”他说：“没有。”她问：“她没说什么呀？”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执著于这个话题，他是实在不想说下去，只好耐着性子回答：“没什么。”……接起电话是她，犹是满腔柔情蜜意，可现在挂了她的电话，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白天同情的看着汉阳一脸的复杂表情，叹道：“李汉阳阿，兄弟知道你现在的境遇比较复杂，兄弟也看得出来你陷在深深的迷茫中，兄弟送你两句话，”李汉阳收敛了面上表情，挑眉看着白天，白天道：“这两句话就是：横眉冷对千夫指，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哎，哎你别走啊。”汉阳扯开凳子，扔下一句：“懒得听你鬼扯。”便走出宿舍，白天还在后面叫：“我刚刚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其实真有两句好话要送给你……”

　　走出宿舍，冷风一吹，有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唐琪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乡，汉阳这才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就是毕业后的工作去向。先前在电视台打工顺风顺水，制片人也已经许诺他毕业后可以成为正式员工。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想到要回到家乡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呢？汉阳叹了口气，可是已经做过的承诺，不管多困难还是要坚持，不如现在就去自习室写一下退职申请，然后早点开始寻觅家乡的工作。他一路想着走着，突然停了脚步。前面不远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晴川，汉阳在心里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直觉的想像以前那样，悄悄的跟着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偶遇”，然后看见她欣喜的表情，可他又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视线中那个背影越来越远。然后掉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晴川大街小巷的跑了一个下午加晚上，也没找到心目中合适送给小敏的送别礼物。回到宿舍居然都快熄灯了，晴川急急忙忙跑进水房洗了把脸，边跑进宿舍边喊：我的拖鞋呢？我的拖鞋呢？灯却恰在这时熄灭了。

　　小敏说着晴川：“你看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得什么。东西乱放！给，拿我的手电找去。”晴川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半晌，却终是不见。她丧气的直起腰来，往床上一坐，叹道：“真是越找什么越找不见什么。”小敏的铺上传来一声：“找你床底下。”晴川“噢”了一声，却坐着没动，电光石火一般，她在霎那间想了起来，早上回来的时候，她一眼看见那双李汉阳送的小鸭子拖鞋，满腔怒火刹那涌上来，一脚便把拖鞋踹进了床底。

　　呆坐了半晌，晴川终于俯身，拿着手电向床底照去。床底最靠里的角落，那一双拖鞋静静的躺在那里。鞋头上的两只小鸭子，沾着灰尘，大眼睛无辜的凝视着晴川，在黑暗中仿佛含着无限委屈。晴川的心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一瞬间疼得几乎闭过气。她闭上眼睛，等待那痉挛一般的痛楚过去。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是满满的泪。

　　她将那对拖鞋拣出来，细心的擦干净了小鸭子上面的灰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今天一直压抑的心绪，她跑出去整个下午让自己如此忙碌的原因。晴川抱了那对小鸭子在怀里，李汉阳，纵然是到了现在这样，纵然此后可能相见无期，她还是不能恨他，可是今后又能怎么样？再没有什么可以争取，只能强迫自己忘记，只有张开眼睛等待分离……也许是夜深的原因，晴川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是无比的脆弱。整个白天的怒火，失望，刻意的掩盖，勉强的释然，在此刻全化成了深深的无奈，她控制不住自己，任由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滴在那对小鸭子上。

　　黑暗中整个宿舍没有人再说话，过分中的安静中只有晴川几乎无声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