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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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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苏真整理出来的笔记,正准备站起来,对上苏真一脸神色复杂的表情,“考试完之前,房子借你和那个丑女人用,我住你宿舍,钥匙.”将挂在包上的钥匙解下来,丢到桌上.迈了一步,手被扣住,等了一会却没听见他吱声,不耐烦的回头,对上他那怪异的目光,疙瘩都冒出来了, “还要干嘛?苏少爷?一个大男人有话就说,别像个女人一样丢人.”
“我….我送你.”他大爷的结巴了半天就蹦出这三个字.
“得了,就半个学校的距离还怕我被人吃了?就你那身手还不及我.”
“我送你.”搞得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的严肃.
“好了,走了.”手腕都被拽疼了,顺势就拖着这个一九六的大块头前进.一路走出教学楼,不想和他多说话.他这人就是这样,看起来直爽,可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女人的粘呼,八成和那丑女人待一块久了,婆婆妈妈的.
明白自己说笑总抓不住尺度,难免过分,不然也不会被人叫毒舌郎君.也知道他在自责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和他解释,越解释越糟糕,三年前就想明白的事,也亏得他藏着掖着交往了两年才敢告诉我他有女朋友.我有那么恐怖吗?再说,谁不在年轻的时候做一两件蠢事阿.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不想被人冠上虚伪的帽子.
宿舍楼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车,车牌号还真是该死的眼熟,坐在里面抽烟的人,微颦着眉,面容有些模糊,可那种有些忧郁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错不了,我这人别的不好,可记忆力就是好,尤其感觉那东西特准,谁要是不待见我,就是怎么隐藏我都能看得出来.
“这就是你嘴里的大情圣呢,知道他等谁吗?”用手肘撞撞了身边人的肚子,没办法,身高差距.
苏真一只手放在下巴磨磨,装做沉思的样子,“听说是校花,这阵子拉风得很.就因为这个女的?”
我嘿嘿的笑,“校花?就你们嘴里那长颈鹿一样的丑八怪?这人眼光怎么变这么差了?”我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学着他的样子,一手抱胸,一手磨下巴, “三年,徐北这三年来,一点都没改.”
苏真意味深长的侧过头,眼神怪异, “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年暑假呗.”
“西子,你说实话,那年你除了混帮派,打群架,吸毒之外,还干了什么?”
“这问题你都问了几百遍了.”我扯了扯嘴角,手不自觉的放到胸口,摸到一个简单的硬硬的圈型物,踱到从楼下慢悠悠走过来的校花身边, “嘿,丑女,又见面了.”
那张堆了粉的白脸瞬间变黑, “走开,流氓.”
“流氓?”我怪笑两声, “你也太抬举自己了,我就是找只猫找条狗也不会要你这种女人的,当然,也就徐北看得上.”车门打开,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停在离我三尺之外.
苏真赶紧跑过来,想拉开我,“西子,你惹她做什么?”
“惹她?上回找人堵我,我还没和她算账呢.”我一动不动,盯着这个女人,最后抬手,狠狠的甩过去,可惜没听到清脆的巴掌声,手就被扣住了.我头也没回,将手迅速抽出来,反手再次甩过去,终于听到那美妙的声音,虽然很讨厌打女人,可不打不行,她差点弄死我.一个退学外加穷光蛋的半条命,只换一个耳光,怎么说也是我亏吧?
打完拉着目瞪口呆的苏真穿过边上看热闹的人就走.
听过女人尖声凄历的叫声吗?魔音贯耳.在我背后. “西竞.你这个BT的…”堵上耳朵,这话听多了,没意思.我从不否认这些,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我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欠任何人.
宿舍里我对着镜子开口, “你说要不要把头发染回来?这个发色很落伍了.”
苏真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好戏, “还没走呢.阿,那我先和她说…”
“这事你还要请示?”将头发用夹子全部往后夹,看起来年轻很多呢,一样的黄头发,长点和短点就差这么多?
“这是尊重.”
躺回床上,翻着能砸晕人的英文原文的所谓的文学巨著,没兴趣的回,“恩,哼.”
苏真将我对着脑袋吹的风扇调成旋转,“我回去了.”
“恩.”我侧过身给他一个背.听到开门出去的声音,再将风扇固定,我喜欢对着脑袋吹,虽然这样不好,可身体并不怎么需要,因为一到夏天我的身体是凉的.徐北说抱起来很舒服.
宿舍里其它三个人回来,看到是睡着的是我,都默契的尽量保持安静,洗澡睡觉.在他们眼中我只不过一个混混而已.一个怪异的存在,我一直都知道.
靠窗的床位,将头伸出少许,感觉好像睡在星空下.今天的表现真不错,我都为自己喝采.以后再也不可能睡在宿舍了吧?因为上回的打架事件,我已经被劝退学了.徐北,真不应该遇见你.
居然梦见和徐北的那一次谈话.哲学课上,听说是一位空前绝后的帅哥讲师,我偷偷跑去凑热闹,教室里人满为患,嘿,帅个鬼,就那脸端正一点.看见他端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我好像吞了好几个鸡蛋一样吃惊.他那时的表情特别有趣,在所有的学生中,摆出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第一节下课,我好奇的凑过去问他,“你多大?”
他翻着书,一脸酷酷的爱理不理.“19.”
我轻拍他的脸颊,惋惜的说,“阿,生活一定很苦吧.”他愣了,摸不着北.那傻呼呼的样子特别可爱,过了近一个月才知道我是说他面色老气.
这样冷漠的人,却给我一种想要和他恋爱的温暖感觉. 此后在我不懈的努力下,徐北终于被我拿下了.
喜欢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一起上课,喜欢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里交头接耳的亲密,喜欢并肩走在林荫道上那自然的感觉,喜欢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喜欢靠着他的肩膀,将头埋在他脖子里,喜欢逗着他傻愣愣的样子,然后轻轻刮他的鼻子,喜欢他拦腰将自己抱住,理顺自己的头发…肆无忌惮的亲腻,无拘无束的拥抱.
可徐北,一直都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一旦这些成为他的负担,这段残缺的感情本就离结束不远了,自己不过推了它一把,让它痛快的结束.
他是一个认定就不回头的人,所以走错的路需要别人将他推回来.而我不是意志薄弱的人,就算染上毒瘾也能自己捆住自己,锁在房子里将它戒掉,那样的煎熬不过三天三夜.因为要对自己负责,也对他负责.
徐北阿徐北,你心里装的是谁,还要我明说吗?而前不久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徐北你的机会来了,好好把握吧.
徐北,这三年来,真的好累,也好幸福.
真感谢自己没有停留在那一年的暑假.而,现在,是不是又要回到那样的生活?
苏真是我高中同学,我转到他们班上的时候,就像一只缩着脖子的丑小鸭,整天就想着看书,当然大多的还是课外书.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自己都觉得自己只是一团莫名其妙的空气.
同桌是个女生,一看到苏真找她借文具就如临大敌,硬是不让苏真碰她的东西,听他们两吵得我心烦,我一时吃错了药,把那女生的文具盒给直接丢到他手上,他好像才注意到班上有了我这么一号人物.
苏真是体育委员,死活都要我参加运动会,跑个什么一百米之类的,说建立战斗友情,我就死活不答应,这事磨来磨去,最后不了了之.偶然间想去学跆拳发现他居然也在,就报了名,和他一起下了课去学跆拳,他虽然比我早学了半年,可他打架实在不灵活,而且没我空余的时间多,所以一直被我当成靶子练习.
好像两人就这样习惯了彼此一起玩一起闹,总觉得男生比女生好相处得多,没有那么多小计较,没有小心眼,没有反复无常蛮不讲理,坦荡荡的可以肆无忌惮的踢他,揍他,心血来潮还会好玩似的咬他,一起打架不怕他容易碎了,不怕流血流汗,有时在同学的瞎起哄中暧昧起来,他会嘻皮笑脸的叫我老婆...于是就有了那非常精彩有趣的暑假.
高考完,自认成绩不错,上理想的大学不成问题.最后一门考完冲出考场就和苏真一起去染了黄头发,在太阳底下顶着两黄澄澄的脑袋乐不可支的回来打游戏.那时玩的好像是星际争霸,我这人谨慎喜欢建无数的炮台,而且不出门的守着,他总攻不下来,所以往往一场下来他心浮气燥,掐着我的脖子哇哇大叫.不知道是因为那天的心情特别轻松让我自信心膨胀,还是那黄色的头发让我斗志昂扬,我就着他掐我脖子的手,二话没有就勾过他的脖子,埋下头去亲了他.克制了一年多的感情,我以为我们之间够默契,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推开我冲进洗手间狂漱口,含糊不轻的责骂我玩什么呢,和谁学得玩这么bt,我等他说完,心平气和的告诉他我喜欢他.他唯唯诺诺的左闪右躲,最后僵着脸说,我永远是他最好的朋友.
将他送出门,委屈的感觉铺天盖地,当晚就找到那个曾经称他为爸爸的男人,我问他说我怎么会喜欢男人.那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那个我名义上的妈躲到他的身后,尖叫,不要带坏弟弟…
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走了,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也是一年的夏天,从幼儿园回家,家里多了这个女人,于是就有了弟弟也有了妹妹.恩,她喜欢打麻将,对我也不算坏,只是视若无睹.我也不需要找她要钱,关系一直就这么冷着.
等不到任何回答,我冲出门,那时是盛夏的夜晚,微风徐徐,小公园很安静,那是我常去的地方,有一架生了锈的秋千,在路灯下我坐在上面晃了两个小时左右吧,然后就是后脑一痛,失去知觉.西家,怎么说呢,在当地算是有钱人家,从小就被逼学了很多,有钢琴有小提琴有绘画有书法,当然这些我都不喜欢,所以学得都只是入门,学不上半年就得换新花样.说这些,只是用来解释我会被人绑架的原因.
虽然想到会有那个可能,可是醒来后从绑匪口中听到我没人要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冷硬无情.一分钱也不会给,而且他声明已经报了警.自然免不了被揍了一顿,然后被丢在马路边.已经无法去形容那时候的心情,想的真的不多,只记得白天还在考场,还在做着考题,只是题目变得很多很多,怎么也做不完.然后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失忆了一样.
大概我坐在路边石墩上的样子很可怜,有人停下了车.他叫了一个名字,两个字,没听清,随后一看不是又准备回车上去,我一时好奇就凑了上去,说请他帮忙载我回市区.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默许了.从车后座看他的脸,非常年轻,可以说和我不相上下,绝对不到二十.五官极为英俊阳光,唇却抿得紧紧的,皱着眉目不斜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车在路边停了十分钟左右,没想到他是去买药,看着他在收银台付账的样子,那一幕分外的温暖.但很快就在脑海里将它抹去.我没说去哪,他也没问,就直接我把带到了酒店,他帮我擦药,默默的很仔细,下手很轻,感觉自己被人珍惜一样,这么说一定很可笑,因为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是我贪心总往那边想.
上了药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上药前的样子还要狼狈.我对着镜子看着脸上那青青紫紫蓝蓝红红,肿得像个猪头的样子,呲牙冽嘴.他大概是看着觉得好笑,就问我为什么被打?
我那时可能被打断了脑神经,我说,“因为我是出来卖的…”
他没什么表情的开口, “你收费多少?”同龄人还能这样镇定的问这种问题,还真是可笑.
我硬着头皮不着痕迹地从门边打量他价格不菲的休闲服,那是前不久杂志上推出的一系列很受欢迎的卫清设计的衣服,我还想买来着.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价, “1000.”声音里笑意十足.那时蓝宇正火.
后来,才想到那时我穿的是一个标准学生的乖小孩样,怎么看也不像,不知道他信没信.不过,以他的阅历,不太可能知道这些吧?
我这人做事经常不走大脑,不太喜欢思考,觉得这人还不错,看样子也有一大堆的心事,所以就想两个人拥抱的话怎么也比一个人独自承受的好.莫名的就是觉得他可以信任,起码比我家人好,我以前也常常鼻青脸肿的回家,都没人开口问过,更别说上药了.
接来下发生的可以想象,唯一的一次算得上是不成功的经验,怎么说呢,很糟糕,被他咬得很痛,像是一个发泄品,灼热,的肌肤相贴,无法思考的头脑,凌乱破碎的喘息,陌生而又疯狂,他很不熟练,看起来也是第一次,慌乱间我勒住他的脖子发抖,有什么顺着断掉的银链,从他的胸口滑落,流星一般,随着我的眼泪.再然后他手指缓慢地穿过我的发间,将头埋进我的脖颈间,有眼泪滴下来,滚烫的,被空调一吹冰凉一片.
什么都没再发生,就维持这个姿势.
我在他耳边模模糊糊的开口,“虽然没做到最后,但别忘了付钱.”他低低的笑,声音沉沉的.随后是一声叹息,轻轻的.
感受他的温度,觉得很安全,居然就这样闭着眼睡着了.
我的睡意一向很浅,他起身,我就在黑暗中半睁着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床头的小台灯那昏黄的光将他的五官映照得柔和了许多,他比我高上许多,比我还矮的男生应该算很少吧,那时的我离170还差0.05.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睡了,穿上衣服,打开皮夹也没数,就丢了一把,洒在床上落花一样的一大片,随后就关门离开.这动作他倒是做得很熟练.
一张一张拣起来,居然有两千一,并在枕头边上拣到被自己扯断的银链,是一枚尾戒.银质的尾戒,不宽,有些粗糙,花纹却又很精致.镶了一圈细碎的天然水钻,里面刻了英文,ray.看样子很值钱阿…卖了?
翻来覆去的看到天亮,最后还是将它用绳子一串挂在脖子上,取下了自己脖子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傻子一样的开心着.
后来才知道,这个尾戒是从他哥那里偷来的,而那个人也是从别人那里偷来,准备藏起来的.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徐北真正所喜欢的人是谁.
服务员通知我要不要退房,我才知道他居然没有办理退房.问了服务台,只说是姓徐,其它的不能透露.
退房时退回了押金两百零一块.不知道为什么酒店的价格总要在后面挂上九十九,可能因为好听,吉利.
所以我的第一比收入有两千三百零一块.想起来,他只对我说了两句话,不到十个字.
接下来的时间,很简单,那种不服气的小孩子一样的和那个男人赌气,总想做些什么过分或者出格的事情,让他能注意自己,关心自己.因为有那两千多块,所以一直没有回家,有一顿没一顿的在外面乱七八糟的活着,伤一个多月还好,恢复原形,整个人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瘦,现在都没补回来.加上那头发,被人戏称为“难民”.
跟了个不入流的小老大后面,混了个小帮派,整天蹭吃蹭喝,凭着自己曾学过三年的跆拳,四处找人打架,管它是单挑和是群殴,看着他到警局来领人时那一脸铁青更是痛快.最倒霉的是,在一个混乱的舞厅里被一个丑女人骗,而吸了毒.
说话刻薄狠毒,怪腔怪调大概也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可还是被无视到底.
渐渐觉得那样的生活也很无趣,那种算不上堕落的生活,终究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样的把戏.
过了三个多月无人问津的生活被苏真找到.跑回家,收拾东西,敲开书房,对他说断绝关系,不想丢脸就给钱.他二话没话就签支票.拿着十万的支票就走人,远远的跑到这来上大学,起初学校还不肯收,那十万支票就这样打了个水漂,上缴领导家了.
当然,很多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比如嚣张爱得罪人,比如那自以为是的本质.
苏真大概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也死心踏地的跟着.认识徐北后就明白,那时候对他不过是年少无知,想要一个朋友,想证明自己还有点地位.
那个人,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的.没想到只要三个月,偶然就见到了,而那一切烟消云散,三年也找不回来.
那年夏天,好像只是我一个人的记忆,好像是我凭空忆想出来的,可是那戒指却一直藏在胸口.
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和他交往一个月后,我就不再想这个问题了,自寻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