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胡说》牙耳

9、当超人爱上怪兽

　　少年的窗外不远处是一片废墟，那里不久前还立着两幢五十层高的姊妹楼，一年前新建的，投资商还没能来得及把本收回。

　　如今，只是一片残败的钢筋水泥堆积成的灰渣。

　　半年前，这座海滨城市遭遇到从海底冒出来的巨型怪兽哥斯拉的袭击。

　　也许不能叫做袭击，因为这只有着突变基因构成的庞大的身躯的家伙，并不是存心冒犯。他或许是因为在深海生活得太过孤独，向往着温暖和热闹，才潜上海面，朝着那些在夜晚照亮半片天空的城市行去。

　　可惜的是，体积和质量上绝对的差异，以及言语不通观念不同等严重问题，导致了哥斯拉与这座城市的居民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彼此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

　　少年还记得那一天，他在学校的教室内，被老师点起来背诵课文。那时候他使劲儿地搜索大脑，就是找不到一点留存的痕迹。

　　就在那个时候，山崩地裂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教室内的吊灯在震抖中晃过了45度斜角，挂在后墙镶有宣传标语的玻璃镜框英勇就义，而大多数人不及思索地用尖叫声回应了这样的巨变。在所有人都惊惶地撤离教学楼，向空旷的操场奔去的时候，素以胆大闻名的男孩迅速地冲上已经有些摇晃的教学楼顶。

　　他站在顶层，眼见着本是晴朗无云的碧空，被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一只绝对让人类见证自己渺小的怪兽正向自己这边的方向大步移来。

　　在他的身后是倒毁的楼房，塌陷的地面，陷入疯狂的交通工具和如蚁般四窜的人们。

　　这个时候，我们期待谁的到来？少年站在楼顶，大声喊着英雄的名字——

　　奥特曼！

　　带着音乐，带着闪光，带着无数人的期盼和寄予的厚望，地球的救星，宇宙警备队的优秀战士咸蛋超人奥特曼从天而降，落在哥斯拉的正前方。

　　哥斯拉停住脚步，困惑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对上了咸蛋超人白花花亮炯炯的双眼。

　　刹那间，万众屏息。

　　趴在两位庞然大物之间的建筑上的少年，有幸成为这一历史时刻具备最佳观测点的见证人。

　　从遮住脸部的手指缝间窥去，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这，这这这这……如果，没有眼花的话，上一秒他们还如同武侠电视里的正邪两方，端着比武之前凝立审视对方的姿态，而下一秒，两只来自不同地域的生物紧紧的拥抱到了一起，嘴对着嘴，在亲吻。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奥特曼胸前的警报器开始作响，由蓝色转为红色并闪烁。往常三分钟一过，他就无法维持这种庞然的形象，而必须以一个普通人类的形态出现。但是今日，警报器由小转大而急促，再由急促转停，他的身形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就是爱的力量啊！奥特曼一面在内心欢呼，一面用他那厚厚的嘴唇加紧了对哥斯拉的全面和深入的进攻。

　　哥斯拉自然不甘落后。深海内的黑暗和孤独，辗转到地面初的彷徨与无措，仿佛都被眼前的人那光灿灿亮炯炯的圆弧大眼中释放出的能量消灭得一丝不存。

　　只剩下激情，只有激情。

　　他张开类似远古霸王龙的大嘴，用密密的尖牙将爱的印记留在了奥特曼的面部。直到如今，依旧隐隐可以看到咸蛋超人侧面的痕迹。

　　少年托着下巴靠在窗台上，遥想着那时候的盛况。房间里的时钟指向下午正三点，色泽鲜艳的小鸟从钟上的木屋中飞出，咕咕，咕咕啼叫得欢快。

　　时间到——

　　房间内桌面上的一杯白水开始出现水纹，慢慢地现得明显。摊在桌面上的作业本，那一页没翻规矩的纸，开始哗哗作响。接着，桌面抖动，柜子上的物品以及墙上的小饰品都开始有节奏的晃动。少年半长不长的头发在海浪一般的声波中，平倒竖起，再平倒竖起。

　　啊，啊，少年摊了摊手，他们的时间概念真强，这叫一个精确。

　　当年城市的灾难制造者与保护者一见倾心，鉴于犯罪者的无心，以及拯救城市的英雄的大力维护，政府代表广大群众原谅了哥斯拉的行为，责令他戴罪立功，为城市新发展和建设贡献力量。另一方面，自从陷入爱恋，咸蛋超人也再也没有如往常一般三分钟消失不见，而是依旧保持着宇宙人的高大形态。

　　从此，他们成为城市里的一道绝对醒目的风景。

　　人们时常可以看到代替推土机工作的哥斯拉，以及代替起重机和升降机的奥特曼出现在各处的施工现场。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年对怪兽的惊恐已经早已成为童话都不屑收录的题材，陷入爱恋的哥斯拉在奥特曼的帮助下了解到微小人类对生命与生活的执着，也深切体会到在这种由微小构成的环境中，开放与保守并存着的去谈恋爱，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少年微笑着，眺望远方。

　　大地极富节奏感的一波接一波的颤动着，那是某些爱到情浓的家伙在做起伏上下的和谐运动。

　　巨型生物就是这点不好，无论他们掩藏得多好，哪怕用废墟堆积成屏障，拿林木编制成铺盖，也无法阻碍由震动带来的热量，声波，以及空气间迅速流动成的狂风。

　　住在附近（方圆百里？）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每天下午正三点，半个小时，一分不差。

　　离男孩窗外不远的废墟中央，有一个半径10米的池。行为模式规范而单一的巨型情侣们制造出的液体也从来精准的喷上天空，再跌落入池内。飞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淡蓝色的光泽。

　　后来有心人用从这个废池中提炼出来的某种物质制造出一种蓝色小药丸，没多久它便风靡全球，其长久效力让全世界的男性都为之疯狂。

　　男孩尚小，尽管聪明，目前也没有能够看透这池中奥妙的能力。他撑着下巴，努力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怎样收集和利用这些规律性能源，转作动力作用于朋友们的交通工具，譬如飞机和坦克。反正这许多的动能势能风能电能热能，耗也就是耗了。

　　住在附近的人已经习惯了每日下午正三点的半小时冲击，从一开始的不安到习惯自然，到后来成为午睡的闹铃，课堂的钟声，下午茶的呼唤声，以及恋人们增添情趣的良好机会。人们亲切的把这一时段叫做X时。

　　“老板，我的货要在X时前送到！”

　　“让我再睡会儿，X时还没到呢，你骗谁！”

　　“这位先生，情侣套房X时黄金段的价位是……”

　　直到某一天，有人睡过了头，有人误了钟，有人迟迟等不到货品，有人失约，而平静的下午，没有震动，没有声响，精准报数的X时没有出现。第一个发现这一现象的男孩，望着桌上那台无法闪现红光的蓄电仪器，皱了皱眉头，奔到窗边，跳了出去。

　　该不会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十几岁的少年还想象不到某些方面某些环节的问题，只单纯地焦急着，本能地奔向废墟后。

　　爬上高高的突出一截的断石板，少年刚站稳身形，想要看个究竟，突然，似乎从远方，又似乎贴着耳边，巨大的声响传来。那仿佛是夏日雨前的闷雷，轰轰震得半边天在颤，又仿佛是万兽齐鸣，声音中夹杂着痛与乐，以及对生命的讴歌。声音比以前每次来得更有力度，更震撼，但见尘土飞扬，石板震抖，少年脚下一滑，尖叫一声向下跌去。

　　生死一线间，一只巨掌迅速的移过来，将少年接住。少年就像是坐着云霄车一般在空中游移着，眼见着载着自己的手和另一只同样载着东西的手慢慢靠近。

　　救自己的，当然是每逢危机必出现的英雄奥特曼。不过，他的另一只手上托着什么？

　　少年趴在奥特曼的大拇指上，仔细看了看，揉揉眼，再看了看，环视四周，又回过头。

　　这个这个这个……

　　这个……

　　好像，是某兽生产了啊！

　　好像，某兽性别为公啊= =！

　　好像，奥特曼和哥斯拉的爱的结晶，是一匹宝蓝色的马啊……？！

　　这究竟是怎样编组出的基因……

　　奥特曼巨手并拢，两方汇合。少年大步迈过去，见那匹马合着眼蜷卧在巨手的掌心，忍不住蹲下身伸手去摸。从颈鬃到脊背，再从脊背到颈鬃。在他轻柔的抚摸下，幼马徐徐睁开双眼，撑直腿，立起身形。他望向少年，瞳中带着洞悉和宠溺的笑容，那绝非一个刚出生的普通生物会有的表情。

　　“向我的耳边吹十口气，我就是你的了。”他说。

　　少年早已从愕然的状态恢复，不再为一匹会说人话的宝蓝色的马显露出更多的惊讶，也不去管这拥有权的方式多么奇特，只附身如言照做。第十口气呼出的下一刻，眼前的蓝马忽然被蓝光笼罩，瞬间后，他变成了一辆车，一辆造型独特超级前卫的汽车。

　　“宝马？”这是少年唯一能够联想到的车名。

　　“不，”宝蓝色的汽车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做幻影号。”

　　“我姓皮。”

　　少年笑起来，明朗的笑容映蓝他头顶上整片的天空。在他的背后，奥特曼和哥斯拉将手握得紧紧。

　　其实故事，才刚刚开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