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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大牢中阴暗潮湿,原本以为初雅身为女子会对这污浊之地有所抵触,然而她一路走来却没有显出半丝恶感。朱氏的牢房中,女子蜷缩在角落中,身上污秽,一动不动。

      “她就在这里关了三年?”初雅神色冰冷问向蒋添。

      “她是杀人凶手。”蒋添怨毒地看着朱氏。

      “一己之见,就让一个女子在牢中生活三载,蒋公子当真是读书人,懂得如此孝道。”初雅又走近一步,打量着身在暗处的朱氏,那个死气沉沉的女子对站在她牢门外的人是全然的无动于衷,初雅暗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无情,“我要进去断诊。”

      无情还没回答,一旁的女狱卒却先开了口:“姑娘可别进去,这犯妇发起疯来会伤人。”

      “我是大夫,若她有癫狂之症,我更该进去,开门吧。”初雅冷冷站在那里,话语坚定。

      “这……”女狱卒征询地看向蒋添,蒋添则等着无情的回应。

      “雍姑娘,你还是……”铁手想劝,却被无情拦下,“既然雍姑娘想好好诊视,就让她就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是。”

      “你是大师兄,当然你做主了。”追命在一旁耸耸肩,然后对初雅说着,“雍姑娘小心些,万一真有什么不对的,我马上进去救你,这里没人的轻功能快过我。”

      初雅点了点头,在女狱卒打开牢门后走了进去。

      “蒋夫人。”她轻轻唤着。

      一直寂静着的朱氏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初雅出声的方向,目光有些涣散,最终还是凝聚在了初雅身上,她张开嘴,声音嘶哑到几乎不存在:“你是谁?”

      “我叫雍初雅,是个大夫。”初雅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把手给我,我为你把脉。”

      朱氏又过了很久才有所反应,慢慢把手伸出来,牢门外的人屏息看着,生怕她突然做出什么动作伤了初雅。可朱氏却只是愣愣地盯着初雅,由着初雅给自己把脉,过了好一会,以为朱氏不会再动作后,她却突然开口,用那沙哑的嗓音问着:“你的脸是怎么了?”

      初雅顿了一顿,低声道:“没什么。”

      又是很久,朱氏才又应了一声。初雅松开手,取出丝帕看着朱氏,在她点头后才上前为她缓缓拭去面上脏污。朱氏又停顿了好一会工夫,才很轻地开口:“我没有害相公。”

      “你胡说,你这个毒妇!”此刻一片寂静,蒋添在牢门外听得分明,立时愤愤反驳。

      牢房内的朱氏似乎无动于衷,但过了片刻,她就挣扎着想起身。初雅见她如此,握住她的手:“别动,你要好好休息。”朱氏有些愣愣的,不过最后还是点了头坐回原处。初雅见她面上已经干净许多,收起了丝帕,指尖轻轻触及她前额,摸索揉捏着渐渐后移,收回手时不由暗自叹息。只低声对朱氏说了一句:“再撑一下,很快就能结束了。”便起身向外走。

      初雅走出牢门时,扫向蒋添的目光带着冷意与不屑:“我会开张方子给蒋夫人,至于要不要治她的病,她身不由己,你自然会做决定。不过我也不妨直说,你若不想让蒋夫人好起来,那么此刻就该请神捕司诸位离开了,因为她活不到案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蒋添似乎很是惊讶,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牢房内依旧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然后神色坚定地对初雅开口:“就请雍姑娘开方子吧。朱氏不能死在牢狱中,她只能为先父偿命而死!”

      初雅嘴角勾起讽意,只是隔着面纱无人看清。

      “雍姑娘,请问这位……夫人是什么病症?”铁手含糊着代过了朱氏的称谓。

      初雅的手拢在袖中:“这就得问几位狱卒了,或许,还该算上蒋公子的功劳。”

      “我已经答允为这毒妇医治,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蒋添现出怒容。

      “继子不孝,狱卒轻慢,她怎么会好。她没病,只有伤……”

      “姑娘怎地胡言乱语,莫不是染上了这犯妇的疯症!”站在一旁的女狱卒急急开口,待得众人视线落在她身上,却又不由缩了一缩。

      “那你告诉我,为何蒋夫人身上会有新鲜血迹?”初雅伸出手来,指尖沾染着泥泞,但那一缕鲜红却格外刺目,“还有这个。”初雅取出帕子却是交到无情手里,帕子上一样混杂着泥泞与血痕,“蒋夫人面上全是未干的泥泞,牢房内也都是新鲜稻草,想必是知道蒋公子今日要来,怕留了痕迹吧?”

      女狱卒脸上乍青乍白,张口结舌。

      初雅却继续说着:“想来蒋公子这三年来都是任凭蒋夫人在牢狱中吃苦受罪,没得孝敬你们才这般胆大妄为的吧?案情尚未定夺,你们却这般慢待蒋夫人,欺辱一介妇人令她重伤至此,当真是当的好差事。”

      “姑娘莫要妄言!”自外走进一个同样狱卒打扮的壮实妇人,“我们当的是官府差事,怎么会欺辱犯人?姑娘切莫信口开河,坏了我们的差事,也是坏了你自己的清誉。”

      “我是大夫,病人如何病症,我绝不会胡乱言语。倒是……”初雅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那狱卒竟想上前来抓住初雅手臂,可那壮实身子突然就撞向了另一侧的牢房。

      无情手还按在轮椅一侧,见此情状便松了手:“蒋夫人不过是疑犯而非重犯,此间狱卒连探监之人都敢随意动手,蒋夫人在此三年想必已是被慢待至极,如今更是伤重。蒋公子若还要神捕司查案,便先把蒋夫人接回府上吧,不知蒋公子意下如何?”

      蒋添虽不乐意,却还是点了头:“无情公子所言甚是。”当即唤来小厮去与官府交涉,先让朱氏回蒋府。

      此案已经拖宕三年,官府早已不耐,此刻既然案件已经不经他们处理,蒋府提出接走朱氏,他们便答应了朱氏暂离大牢,回到蒋府候审。

      *

      “雍姑娘,朱夫人如何了?”朱氏暂住的厢房外,几乎所有人都候在那里。随初雅称呼蒋夫人或与蒋添一样称朱氏,似乎都不是好主意,所以铁手换了个折中的称呼。

      “那些女狱卒想来对这些无人问津的女子总是稍不顺心就动手施虐吧,蒋夫人身上有不少淤青和已经结痂的旧伤,唯独脑后是新伤,也是最重的伤。刚才你们也见到了,蒋夫人的动作、反应都比平常人慢了许多,这是因为她脑内有淤血,真不知道,这三年她是靠什么撑下来的。”初雅声调冷冷,讥讽地注视着蒋添。

      蒋添到此时也有些心虚郝然,不自在却仍硬着心肠说:“她是咎由自取。”

      初雅听到此处,也不再提朱氏如何:“蒋公子可曾觉得,蒋府风水不好?”

      “这是我蒋府祖宅,雍姑娘慎言。”蒋添恼怒不已。

      初雅只是逸出浅浅笑意道:“那何故府上接连出事?”

      “你怎么知道……”蒋添突然闭口不言。

      “看来有些事,蒋公子不是不知,而是不愿承认。既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托人查案?”初雅目光冷冽,逼视蒋添,“想必诸葛先生让神捕司来查案,并不是蒋公子请求的,而是诸葛先生自己向官府揽下了这桩案子吧?这样简单的案子,平白耗去三年光阴却悬而未决,当真可笑。”

      “蒋公子,你究竟知晓了什么,竟还要故意隐瞒?”铁手严肃地问着他。

      “今日天色微亮的时候,贵府一个小侍婢就匆忙来找我。”蒋添沉默不言,出声的却是初雅,“当时我还有些不解,炎炎夏日中暑也未尝不可,多休息便是,为何这般匆忙。蒋公子可知,我去诊视的那名侍婢是什么病症?”

      蒋添长叹一声,面上满是无奈:“是被蜈蚣咬伤了罢?府里一到夏日,总有蜈蚣出没,这十多年来,已经有好些个下人被咬伤,去了两名侍婢了。”

      “蒋公子早就知道令尊的死因,却迟迟不说,任由蒋夫人受牢狱之灾……”

      “爹爹是中了蜈蚣毒没错,可朱氏定然脱不了干系,她这种红杏出墙的毒妇!”蒋添恨声道。

      “喂,你怎么这样啊?非要说是你继母杀的你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她都那么惨了,你还要一口咬定她在外有相好,那那人是谁,证据呢?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追命有些同情朱氏。

      无情却在此时逸出一声冷哼:“我看蒋公子并不是想为父亲讨回公道,只是想认定蒋夫人是凶手罢了。”

      蒋添张口,讷讷无言。

      初雅视线掠过无情时,眸中浮现一抹赞赏,转而看向蒋添:“蒋公子可愿查证?”

      蒋添现出茫然神色,留下一句容他细想的话,就离开了。

      见蒋添离开,初雅正想回到朱氏房内照料病人,铁手却上前一步拦下她:“雍姑娘,听你的意思,你知道这桩案子的真相了?不知雍姑娘可愿告知?”

      “是啊,雍姑娘,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们吧。”追命也在一旁好奇不已。

      初雅轻笑:“我已经说了。”

      “她已经告诉我们了。”又是一句相似话语同时响起,无情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神色,随即依旧漠然。

      初雅微微点了下头,走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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